道門法則

第十八章 衙內

鼓勵.

趙然在大宅中閑逛,但相對于上一回來說,這次看得卻要更加仔細和認真得多。宅子已經被伙計們又重新灑掃過一番,有些剝落了漆的地方也重新粉飾一道,破損的窗紙也更換過了,看上去煥然一新。

李老實跟隨在趙然身邊,手中攥著紙筆,將趙然的指指點點記了下來,需要置換什么、添購什么,下來之后他都要按趙然的要求準備。

房契已經在開封府具了保,歸入成記名下,這座宅子已經收入囊中,總的花費為六千兩,其中還包括購買梁興夏租住小院的三百兩。

這筆生意是虧了還是賺了,李老師現在感到有些迷糊,明明梁興夏答允五千兩銀子就可以拿下的宅子,東家卻多花了一千兩,這難道不是吃虧了么?可轉念一想,自己和對方談了半天,只將價碼壓到六千八百兩就再也壓不下去了,如今卻少花了八百兩,從這個角度而言,似乎又賺了更何況余下的五千七百兩銀子到現在還沒支付,梁興夏說死也不收抵押的大明銀※8票,他嚷嚷說絕對信得過自己這位兄弟!

“讓人將跨院收拾齊整,今后咱們就搬到跨院去住……”

“是……”

“這頭一進正院要好好改一下……唔,兩側的廂房拆掉房門,隔間打通……正房也同樣如此,全部打通……打制一些木架子,釘在房中當貨架,唔。這個我回頭畫個圖樣給你……在軒場中間搭個臺子……”

“啊?臺子?戲臺子?”

“嗯……也可以這么說,你就當戲臺子搭建就好了,背沖大門,對著三面廂房……大的方面就這樣,只有一個要求,選用的木料一定要好。至少不能比這宅子原屋的木料差。”

李老實為難道:“東家,咱們現銀不夠,就算貨出了手,也要還給梁興夏,剩不下多少,是不是我再跑一趟?這改建宅院差不多也要一個月,剛好我走個來回?”

趙然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咱們今后是要在興慶府做長項營生的。不比以往了,你回去安排安排,爭取每個月能往這邊發一趟貨。伙計你帶一半回去,給我留幾個守院子就成,成七也跟你回去,這里是興慶府,他們留著也沒大用,真要出了事他們也幫不上忙。”

趙然本來還想繼續改造第二進、三進院子。以及后花園,但既然銀子不夠。便索性往后押一押再說。儲物扳指中雖然有大筆金銀,但公是公私是私,讓他為東方禮墊銀子,他的覺悟還不到這個地步。

其實趙然來之前本是做好了打算的,悄悄建個商鋪,然后埋頭修煉就是了。壓根兒沒那閑心操持這些事情,把日子混過去后就專等和新人辦理交接,然后安安穩穩返回大明。

只可惜一個人的性格和習慣不是想改就能改掉的,趙然就是忙碌的命,心里放不下事。真遇到了事情的時候,習慣性的就一頭扎了進去,甭管對自己有益無益,先把事情做好了再說其余。

就好比這一次,真到了建立商鋪的時候就一門心思挑選合適的地點,找到了合適的地方以后又琢磨著怎么講價,講價的時候覺得梁興夏這人可交,便想辦法去籠絡。等房子到手以后,他又開始思考怎么把生意做好,把商鋪的根基打好……

李老實和成七帶著一半伙計離開了興慶府,他們要趕回大明組織第二撥貨源,同時想辦法將供貨渠道常態化,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們去做。趙然則留下來,繼續和李老實雇來工頭商議怎么改造這座大宅。

等到第一進宅院改造竣工的時候,梁興夏找上門來了,他實在是撐不住了,連本帶利五千兩銀子的債是要限期歸還的,可他變賣祖宅的銀子趙然還沒給他。

“兄弟,不知……唔……那個……”梁興夏扭扭捏捏,臊著臉,就好象做了錯事一般。

趙然一聽就知道他的來意,其實他不來,很多事情趙然回頭也要找他幫忙,只是自己還沒開始發賣貨物,的確沒有銀子付給梁興夏,所以才拖延至今。因道:“我這貨物尚未售出,目前沒有現銀,梁兄你的債期是不是到了?”

梁興夏很失望,但磨不開面子催要,強笑道:“啊,是啊,呵呵,沒事沒事,兄弟發賣了貨物給我就是,不急不急,還債的事我再想想辦法。”

能不急么?梁興夏都快哭了。

趙然察言觀色,就知道梁興夏這一關恐怕不好過,想了想道:“梁兄,你還從未說起過債主呢,不知你這債主是誰?”

到了這份上,梁興夏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當下一一告知趙然。

梁興夏這一支雖然衰敗了,但他畢竟是后族中人,至今頂著個呂則的貴族帽子。而且父親在世時也曾高居顯位,提拔和關照過不少故舊。

如今世態炎涼,就連梁氏本族都不搭理梁興夏,這些故舊對他避而不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過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對梁興夏冷言冷語的,有視之陌路的,有漠不關心的,自然也有記著好處愿意伸把手幫幫忙的五千兩銀子就是從這些人那里借來的。

如今借期已至,這些人雖說尚未開始催討,但以梁興夏的為人,怎么可能耍賴不還?他比債主還著急,故此才想著變賣祖宅。

按照梁興夏的說法,其中最大的一筆借貸,就來自父親的一位老部下,一共是三千兩!而這位老部下正是如今主掌興慶府的開封府尹高懷恩(夏慕宋制,以開封府為國都興慶的府衙之名)。

趙然思忖片刻,問:“梁兄與這位高府尹相熟否?”

梁興夏道:“高叔父是長輩,熟是熟的,只是他如今身居高位,事務繁忙,輕易不好相見。兄弟想求見高府尹?是有事要請高府尹相助么?那倒不一定非要見他,我愿做中,或可將高衙內請來,只要他愿意幫忙也是一樣的。”

趙然道:“正是為了梁兄這債銀的事,有些話梁兄不好說,我來替梁兄解釋。畢竟事因在我,是我銀子不湊手……便勞煩梁兄辛苦一趟,請這位衙內出來見上一見,不知方不方便?”

梁興夏松了口氣:“兄弟愿意出面自然是好的,多謝兄弟了。”又苦笑道,“我家如今落魄至此,也不好去攀那份舊情,但約高衙內出來見上一面還是可以的。”

“這位高衙內……”

“是高叔父的嫡子,如今在翊衛司馬軍左衛任職,幼時與我一道長大的。”

趙然心中感慨,這梁興夏為人忠厚是沒得說的,但卻有些迂了,放著那么大一個交情不去攀扯,真是守著金山不自知啊。

兩日之后,還是隔壁巷子里的酒樓,趙然和梁興夏要了個雅間,點了滿桌的好酒好菜,專門靜候高衙內。

高衙內比梁興夏小三歲,比趙然長五歲,身形瘦削,顯得十分精明。一進雅間,他就笑著向梁興夏道:“三哥真是見外了,這兩年也不來家里走動走動,家中大人今日還提起你,問你何時過府去吃個便飯。”

梁興夏嘆了口氣,道:“如今落魄至此,哪里敢腆著臉去見高叔父。”

高衙內搖了搖頭:“三哥啊,你還真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也是我以前對三哥關心不夠……我剛剛聽說,你做買賣折了本,要變賣祖宅還債是么?一點銀子而已,何至于此?若非我昨日臨時起意著人打聽你的近況,便險些釀成大錯了!”

梁興夏支吾道:“大郎,先坐下說。”

高衙內冷著臉道:“三哥且慢……”目光轉了過來,盯著趙然:“就是你想買梁家祖宅?你是明國來的行商?我勸你打消了這個念頭罷,這宅子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