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
趙然回到君山廟,心情極其舒暢。說起來,他當日前往白馬山時,在無極院已經生活了兩年,可數月之后回去,卻沒有什么游子歸鄉的感覺。但此刻面對這座離去了才一個月的君山廟,卻總覺得甚是親切,頗有幾分回家的激動之情。
可惜趙然在廟前連喊了數聲,竟然無人出來相迎,令他頗感意外。
推開廟門邁步而入,廟中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沒有。趙然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進了寮房,同樣無人,但好在房間各處都很整潔,看上去并沒有出了禍事的征兆,讓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再轉到隔壁雜院時,終于見到了請來做飯打掃的許老伯兩口子。老兩口聽到動靜,剛剛午睡起床,出來迎頭就撞見了趙然,趙然忙問其他人的下落,許老伯回話說是去君度山中剿匪去了。趙然一驚,又問究竟,許老伯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趙然無心在廟中等候,忙又出了廟門,騎上老驢就向君度山趕去。
君度山位于君山地段的東向,也屬于君山廟的管轄范圍之內,趙*
然從沒聽說過山中有匪患,因此又是奇怪又是擔心,飛馳了一路,一個多時辰便來到山口下。
山口處見到了幾個眼熟的村民,都是隨趙然遷居而來開荒的青壯百姓,一見趙然便涌了上來。
“趙廟祝,你老人家可算回來了!”
“趙道長,終于把您盼來了!”
“趙神仙回來了。回來就好了,這幫殺千刀的賊匪!”
七嘴八舌之間,趙然大略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來自己離開君山廟后,沒過幾天,山中便出了匪患,也不知是哪里流竄過來的十多個匪徒。著實兇悍得緊。短短幾日工夫,便搶了好幾戶人家,并且四處傳言,說是今后各家各戶都要向他們供糧,不僅繳納糧食,還要聽從分派。
百姓們當然不允,于是向君山廟告急,代理廟祝的金久向來就不是吃虧的性子,堪稱這方世界紈绔子弟的代表。他早就將君山一帶視為自己的地盤,哪里容得別人進來攪食。于是金久叫上關二、魯進和林雙文,聚集了一百來名壯丁,各持犁頭、鐵耙、木棍、短斧等物進山搜尋匪徒。
君度山比小君山大了何止十倍,想在大山之中搜尋匪徒的身影,談何容易?也是金久托大,將隊伍分成三路,自己和林雙文帶一路。關二和魯進各帶一路。這一分兵就犯了兵家大忌,匪徒雖然只得十來人。但個個都是亡命之徒,尋著機會襲擊了魯進那一路,當場殺了兩人,傷了十多人。等金久和關二聞訊趕來之后,匪徒又隱入大山之中,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久吃了大虧。終于變得謹慎起來,于是在三座村落中動員了二百余人,湊足三百之數,再次進山搜索,并且在幾路人馬之間約定了進退配合的方式。如今金久已經帶人入山好幾天了。至今未見匪徒蹤跡。
說話間,帶路的青壯已經將趙然引至一處山崗之下,趙然抬頭一看,就見山崗上搭建了一座數丈高的簡易塔樓,金久正和林雙文一道,在塔樓上四處觀望。
一見趙然回來,金久和林雙文連忙下來,金久先喊了聲“師兄”,繼而憤憤道:“也不知哪里來的蟊賊,竟然如此可惡,恨不能一個個盡數殺了,方才解我心頭之氣!”
趙然好生安慰了金久幾句,又詳細問了問如今的情況,心里明鏡也似的,知道這些蟊賊是在搞“游擊戰”法,一般人遇到了還當真頭疼得緊,哪怕十倍人力出馬,也很難堵得住這些蟊賊,所以金久上次的圍捕失敗很正常,非戰之罪也。
趙然又詢問了傷者的傷勢,知道他們如今在村中休養,心里放心了不少。
“鐘家老大和老二死了,我真是無顏面對鐘老伯……”提起死者,金久眼圈都紅了,臉上又是憤怒又是傷心。趙然也很難過,鐘家一共就三個兒子,向來是百姓中首屈一指的勞力輸出大戶,而且樂于助人,別人家有了什么難處,這三個小伙子都愿意上前幫忙。建廟的那些日子里,鐘家這三個兒郎是最好的勞力,重活累活搶著干,連趙然都當面親自夸贊過這三兄弟,沒想到居然折在了這里。
“三郎呢?”趙然問。
“三郎跟著魯進,在北山那邊……”
沒等金久說完,趙然怒斥道:“你糊涂!鐘家就三個兒子,如今去了兩個,就剩下這么一根獨苗了,你怎么還能讓他進山?若是再出了意外,你叫鐘老伯怎么活下去?”
金久無奈道:“師兄你別生氣,我當日也是不讓他進山的,但沒辦法,不僅鐘三郎死活要去,連鐘老伯都跟著要來,說是不讓他們進山報仇,他們就撞死在山口……”
林雙文也道:“廟祝,您別著急,金道長已經關照了魯進,這次無論如何要照看好鐘三郎,他們那邊有一百多人,這次再不會出什么意外的。”
趙然默然片刻,問:“鐘老伯呢?”
金久道:“就在崗下,我派了他一個傳信的活,斷不可能讓他上前廝殺的。”
“將鐘老伯喚來,我要見他。”
林雙文連忙順著小路下了山崗,不久之后將鐘老伯請了上來。鐘老伯臉上皺紋極深,皮膚黝黑,一看就是老莊家把式,雖然年歲大了,但身子骨卻極為結實,看行走之態,不比壯小伙差多少。
鐘老伯一上來就沖趙然拜倒:“見過趙神仙!”
趙然趕忙彎腰將他扶起,拍了拍鐘老伯的肩膀,道:“鐘伯,貧道回來晚了……”
鐘老伯臉色一黯,搖了搖頭道:“都是命啊……”
趙然也不知該怎么安慰老人家,怕提起舊事惹得老伯難受,于是開口道:“鐘伯,鐘家這回為君山,為君山廟出了大力,這份功勞,貧道記在心里了。待將蟊賊拿獲,貧道一定替老人家報仇雪恨。”
鐘老伯嘆了口氣:“這是分內的事,殺賊也是為了咱們君山,只是兩個娃命不好……”
趙然心中感動,想了想,問:“鐘伯,你家三郎我見過的,很老實厚道的小伙兒,不知鐘伯愿不愿意,此間事了后,便讓三郎到廟里來做火居,定然不會虧待了他……”
話沒說完,鐘老伯已經雙膝再次跪倒,滿臉激動:“多謝趙神仙,多謝趙神仙!若是三郎能入君山廟,那就是我鐘家祖上冒了青煙了,這份恩德,老頭我無以為報,只能讓那孩子今后跟隨趙神仙身邊,盡力伺候……老頭我當真是……唉,總之多謝趙神仙了……”
趙然喟然道:“謝就不必了,這是大郎和二郎拿命掙來的,鐘伯放心,今后貧道定會好好栽培三郎,總叫你鐘家出人頭地就是。”
將不停抹淚的鐘老伯送走,趙然向金久和林雙文仔細詢問了匪徒的模樣扮相,然后騎上老驢,撒開蹄子便奔下山崗,直向君山深處行去。
君山雖然不小,但對于趙然和老驢來說,卻亦不算大。趙然耳力、眼力均勝常人十倍不止,老驢的腳力也異乎尋常的快捷靈巧,在山中搜尋匪徒的蹤跡不是什么難事。
君山分外山、北山和東山三層,大小山頭十多個,山梁四條,山谷五處,其實金久聚集了三百多人搜尋匪徒,人力已經不少了,奈何匪徒總是躥來躥去,故此難以尋找。但匪徒的腳力再好,能快得過趙然和老驢么,所以對于趙然來說,只要做好搜尋的規劃,就一定能攆上匪徒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