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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現在是眉開眼笑,心花怒放,說到底讓一個皇帝跪下去,這事情弄不好就會有麻煩,哪怕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不能不考慮后代子孫,這一點是還沒成家的張希孟,無法體會的。
但是讓趙構面向中原之地,歸失去了的山河土地,崩塌的江山社稷,這個內涵就大不相同了,甚至可以解釋成跪大宋的歷代先皇,畢竟是未能恢復故土。再干脆點說,跪向西北,是向炎黃陵寢下跪,是對中原淪亡的愧疚,謝罪。
反過來,朱元璋的旗號就是恢復中原,這樣一來又能淡化對皇權的冒犯,總而言之,好處太多了。
“張相,你可是幫了大忙……正好,我這里有件事,要請張相幫忙參詳。”
張希孟連忙道:“李兄只管吩咐,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善長笑道:“張相,這些日子我不斷向方國珍施壓,他已經來了,明天要親自參加典禮。”
張希孟聽到這話,都忍不住一驚,他一直忙活給朱元璋即位定調子的事情,竟然沒有顧及到李善長這邊的事情,這家伙竟然把方國珍給弄了過來,下手還是夠黑啊!
雖然張希孟不知道李善長具體干了什么,但是能把一方小霸主的方國珍逼過來,就足以看出李善長的厲害之處。
韓林兒登基,朱元璋沒去,徐壽輝即位,其他紅巾軍首領也不會去。
偏偏朱元璋登基,就能把方國珍弄過來充當氣氛組,毫無疑問,是一件增光添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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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相,你說方國珍要怎么安排,如何才能給咱們上位增光添彩?”李善長好奇問道。
張希孟還真認真想了想,“李兄,方國珍不是一個人,我們該把方國珍、陳友定,還有張士誠放在一起來看……對了,陳友定可曾過來?”
“沒有,他只是派了手下重臣。”
“張士誠呢?”
“他讓張士信過來了。”李善長想了想,又補充道:“劉福通那邊只是送來了一封賀信,卻是沒有派人。”
張希孟稍微思忖,忍不住輕笑。
按理說劉福通和朱元璋結盟最緊密,應該過來道賀,至少也派個人過來……奈何朱元璋這邊已經把老趙家的祖墳給刨了,劉福通他們以重興大宋為號召,自然不好過來恭喜。
但是也用不著擔心什么,畢竟劉福通想要的是朱家軍的糧食物資支持,而朱家軍需要劉福通削弱元廷實力。
這個前提尚存,雙方的盟約就還在,
老朱是不會學孫十萬的。
人家曹家是黑得漂亮,蜀漢是義得磊落,只有孫十萬,在大漢忠臣和大魏吳王之間,反復橫跳,白白做了三國爭霸的陪襯,主要的任務就是給那兩家搭戲,你說悲劇不悲劇?
“李兄,咱們先不管劉福通,方國珍為什么愿意過來?”
李善長呵呵一笑,“咱們拿下了杭州,也有了港口,一個杭州城,比他的幾個府加起來,還要大!方國珍跟元廷反反復復,跟張士誠也能斗得有來有回,但是要是遇上咱們,他可沒有好下場!”
目前在朱家軍的東邊,還有三家勢力,依次是張士誠,方國珍,陳友定……張士誠最強,陳友定最遠,只有方國珍,力量不行,又在老朱的嘴邊,一張口,就能把他給吞了,實在是沒有辦法,不敢不來。
張希孟道:“李兄,既然人家誠心誠意過來,咱們也不能怠慢貴客……我記得元廷給了方國珍一個漕運萬戶的頭銜,他就投降了元廷。要知道大元可是給了張士誠太尉啊!足見就連大元朝都沒把方國珍太放在眼里。此人雖然狡黠,但是卻胸無大志。。我們能不能給他一個大官,把此人徹徹底底拴住?”
李善長臉上露出笑容,顯然,他也是這么想的。
“張相,我,我實不相瞞,已經許諾方國珍,要給他個越國公的銜……前面我跟上位講過了,這次我打算請張相跟我一起面見上位,把這事先敲定下來,也好在大典之前,完成冊封,定下名分。讓方國珍以臣屬的身份,參加大典。”
老李總算是和盤托出了他的計劃。
張希孟略微盤算,頓時覺得李善長的主意很不錯,但似乎有些小氣,不過考慮到老李對于海上力量的理解,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李兄,你看能不能把越國公變成越王?”
“越王?”李善長大驚失色,“張相,上位僅僅稱吳王,冊封越王,恐怕不妥吧?”
張希孟淡然一笑,“那如果再加上兩位大王呢?”
李善長不解,“張相,你不妨直說。”
“我是想冊封陳友定為福王,冊封張士誠為懷王,然后相約北伐……如果他們誰敢反對,就聯合方國珍對他們用兵,如果沒人反對,那正好確定主公諸王之長的地位,也算是為了下一步做鋪墊。”
“哦!”李善長沉吟道:“這合適嗎?”
張希孟一笑,“冊封下去,對方接受與否,看的不是主公的名號,而是主公手里的實力。更何況項羽當初不也是主導了冊封諸王嗎?”
李善長道:“那,那咱們上位可不是要做一個霸主啊?”
張希孟大笑:“自然不可能!其實我還有個籌劃,就是蒙古人建立的國家可不只是大元朝,在西域還有諸多藩國,從這些國家過來的海商,在杭州就數量眾多。像方國珍這種人,如果他愿意尊奉主公,日后去海外開拓,占地為王,也算是人盡其才,為主公前驅。或許有一天,咱們不只要推翻元廷,驅逐胡虜,還要順勢去其他藩國瞧瞧。雖然這還要很長時間,但是早早布局落子,還是沒有壞處的。就算他們不愿意接受,那不也多一個用兵的理由嗎?”
李善長認真思忖再三,反復想了想,確實這么干能給老朱增加許多聲望,什么海外藩國,李善長不考慮,但是如果這幫人不識抬舉,就出兵掃了他們!
這一次順利拿下杭州,也給了李善長極大地自信。
是該布局了。
“成,咱們兩個一起見上位!”
李善長和張希孟同朱元璋進行了最后的商討,一直到了后半夜,才把事情敲定,李善長還要布置,毫無疑問,是要通宵了。
朱元璋更倒霉,他明天上午需要擺弄方國珍,隨后要祭祀天地,宣布即吳王大位,然后還要去岳飛墓,祭拜岳王爺,又要立下完顏構跪像,同時宣布滅亡元廷,驅逐胡虜的決心……這么算下來,光是講話就有三四篇之多,還都不能出錯。
毫無疑問,老朱也要通宵背稿子了。
也就是張希孟,還能稍微小睡一段時間,雖然達不到八個小時,但人也不能太貪了。
等他爬起來的時候,朱英都已經弄了一身戎裝穿上了。
這小子躥得很快,加上身體健壯,營養充足,跟個小牛犢子似的,還真不能以小孩子看他了。
“大哥,你快點行不!今天可是我干爹的好日子啊!”
張希孟輕笑,“是你干爹的好日子,可我怎么覺得你小子比你干爹還高興啊?”
朱英嘿嘿一笑,“大哥,我已經跟干娘講了,趁著干爹高興,就給我求個職位,讓我領兵,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讓你領兵?你行嗎?”張希孟皺著眉問。
朱英把臉一繃,“怎么不行?李文忠都當上了指揮使了。”
張希孟想了想,“可是李文忠考試成績很不錯啊!不像某人,在班上一直倒數,這樣吧,你想領兵也行,沒人攔著你,給我弄個甲等畢業證來,然后我就批準你從軍!”
朱英驚呆了,讓我考個甲等出來?
你怎么不殺了我!
“大哥,我干爹批準都不行嗎?你總不能否定我干爹的命令吧?”
張希孟呵呵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讓委任文書送到主公那里的,而且就算是主公特別下令,我想拖延三年五載,也不是問題。”
“你!”朱英急了,“大哥,我是要打仗的,不是考狀元,我學那些東西沒用!”
“我知道!”
張希孟笑道:“如果一個人在考場上,面對有標準答案的東西,都沒法無往不利。要上戰場,應付更加復雜的局面,怕是難度更大!哪怕是霍去病,那也是飽讀兵書之后,才能駕馭兵馬的。”
張希孟拍了拍朱英的肩頭,“考個好成績出來,就當這是你人生的第一場戰役吧!”
朱英怔了良久,只能握緊拳頭,大聲嚷嚷道:“你,你放心好了,我不光要考甲等,還,還要考第一名!”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了,百日之后,祝你順利上岸!”
張希孟笑容滿臉,前去拜見老朱,準備一天的忙碌。
而此時的朱元璋已經把方國珍請了過來。兩個人選在了莊園的一處涼亭,談笑風生。
“方兄,我聽說你以前日子也很艱難?”
方國珍連忙點頭,“確實,我小時候給人放馬,又跟著家里耕田,稍微年長,就,就去販私鹽!”
說起過去,方國珍還有那么一點難為情。
朱元璋卻是坦然多了,“咱還不如你,咱小時候是放牛,后來佃地主的田耕,再后來遭逢旱災瘟疫,家里人所剩無幾……方兄,你說咱們這樣的窮苦人,這輩子到什么地位,能夠心滿意足?”
方國珍錯愕,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地位自然是越高越好,但是捫心自問,他似乎也沒有稱帝的命,那張龍椅不是他能覬覦的。
“方兄,這么說吧,如果能當個世襲罔替的王爺,你愿意嗎?”
方國珍幾乎沒有遲疑,立刻點頭,“我,我求之不得,只是我怕沒有這個福氣。”
朱元璋一笑,“那咱封你個王爺怎么樣?世襲罔替的越王,與國同休,你愿不愿意跟著咱?”
方國珍傻傻看著朱元璋,確定他不是在說笑話。
突然,方國珍屈膝跪倒,激動道:“上位在上,臣拜見上位!臣目下有三萬健兒,數百艘大船。國珍飄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承蒙上位不棄,臣原為上位前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