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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去了片刻,將蘇子誠送的那只哈巴狗抱了過來,李小幺接過,劉秀云驚奇的看著那張滿是折皺,塌著鼻子的哈巴狗,笑的眼睛又看不見了:“這狗,丑成這樣,叫小美?我叫秀云,它叫小美,啊哈哈哈!”
蘇子誠‘噗’的笑出了聲,呂豐一邊笑一邊拍著劉秀云道:“師姐,這是獅子狗,跟你不一樣,這狗就是要丑,越丑越好,這只狗勉強算過得去,可憐大了點,這也就一個多月吧?還得長大不少,太大一來不雅,二來,這是姑娘家的玩意,太大就抱不動了,還有,這毛色不行,白色雖說不算最下品,可也上不得臺面,要說好,金黃色最難得,其次是淡黃,白色說起來也行,不過得雪白,你看看這個,說白又不純,還泛著黃,這狗哪來的?你該跟我說,我去給你挑。”
李小幺抬著一只眉梢,揉著小美哭笑不得,蘇子誠被呂豐說的臉色泛青,只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到天邊去。
蘇子誠空閑下來,卻不大能尋得到李小幺,這別院里住著的三個人,誰出去也想不起來跟他說一聲,李小幺和呂豐、劉秀云三人經常一出去兩三天,從揚州一路玩到鹿港、潤州,不過這樣的好日子,也就過了十來天,呂華的信就傳進了揚州,嚴令呂豐立即啟程,日夜兼程趕到開平府,好接了蘇子信的功夫教導之責,他要趕緊回信陽了。
呂豐氣得跳腳,和李小幺大叫著必定是蘇子誠搞得鬼,可叫歸叫,一來他也不能怎么著這個小師叔,二來,大哥的話,他不敢不聽,收到信第二天一大早,就啟程趕往開平府,李小幺本打算讓劉秀云跟他一起過去,可三人都不同意,蘇子誠的意思,劉秀云功夫不錯,跟在李小幺身邊也能讓人放心些,呂豐是不愿意帶著劉秀云,這個師姐,打又打不過,騙又騙不了,他不想被她拘著,劉秀云則附和著蘇子誠,李小幺只好作罷,反正她也快回去了。
少了吃喝玩樂最懂行的呂豐,李小幺焉了兩天,收了玩心,對著地輿圖冊和州志、縣志,盤算著到各處看看,蘇子誠拍手贊成。
這天一早,吃了早飯,三人出了別院,上馬往離揚州百里外的儀山茶場過去看茶園。
一行人馬速極快,隅中時分就趕到了儀山茶場,在小山包腳下勒住馬,李小幺心疼的看著郁郁蒼蒼、連綿起伏的茶場,這原本是她看中買下的,現在,姓水了。
“這個阮大倒是好眼光!你看看,這茶場這會兒頂上還籠著層輕霧,真是好地方,這茶樹長得也好。”蘇子誠揮著馬鞭,指著眼前的儀山茶場贊嘆道,東平忙看向李小幺,李小幺一陣心疼過去也就過去了,嘴角卻往下扯了扯,抿嘴笑著沒答蘇子誠的話,蘇子誠轉頭看著東平問道:“能騎馬上到哪兒?今天誰在茶場?”
“不能騎馬上去,今天咱們自己逛,管誰在茶場呢。”李小幺搶過話笑道,蘇子誠笑著跳下馬,伸手要去扶李小幺,李小幺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下來,將韁繩扔給小廝,劉秀云也下了馬,東平安排了幾個護衛小廝到旁邊林子里看著馬歇著,自己帶著眾小廝護衛,簇擁著蘇子誠和李小幺往儀山茶場進去。
一路上樹林蔭翳,鳥蟲鳴叫的并不怎么有力氣,配著樹上飄落不停的枯黃樹葉,漫出秋的蕭索來。李小幺轉頭四下看著,指著路兩邊一棵棵幾乎矮到地面,卻極豐茂的栗子樹笑道:“你看看,栗子熟了,等會兒咱們多買點帶回去,這是好東西,特別是生在茶樹邊上的,那栗子就特別清香軟糯,唉!”李小幺接著感嘆道:“管這處茶場的,叫嚴家生,這個人家境富裕,父祖都是揚州府管錢糧的小吏,他自小酷愛農事,父親過世后接了當錢糧小吏,沒兩年,這儀山茶場管事位置空缺,他就用錢糧吏的位置,換到了這里。”
蘇子誠順著李小幺的手指看著四周,皺了皺眉問道:“這小吏之位,還能這么父子相承?成了私人之物?”
“嗯,吳地吏治比北平混亂,官清似水,吏滑如水,官有回避之制,小吏卻都是當地土著,這也難免。”李小幺解釋了幾句,蘇子誠臉色微微沉了沉道:“這事我聽吏部的人說過,只是沒細問,看來得想想法子。”
李小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吏治這事,這會兒根治不了,咱們不說這個,只說茶場吧,這個嚴家生接了這儀山茶場,真是一門心思都在這茶場上頭,把這儀山茶場打理得簡直是吳地頭一份,可惜他心思全用在打理茶場上,上頭卻不肯應酬,這顆明珠就這么被人視而不見,這茶場要是值五萬兩銀子,嚴家生就值十萬兩••••••”
兩個人邊說邊走,一路轉到半山坡,站在茶樹中間,李小幺摘了片肥大的茶葉聞了聞,遞給蘇子誠笑道:“你聞聞,有茶的香味沒有?
“聞不出來。”蘇子誠笑道,兩人圍著茶山轉了半圈,下了山,往茶農聚居的后山過去。
一大片寬敞的場院過后,是錯落有致的村子,東平引著三人,從村子外徑直往臨著處的小院過去,那處小院是嚴家生的住處。
離院子還有幾十步遠,李小幺拉了拉蘇子誠笑道:“就說是過來看茶葉的北平商人。”蘇子誠笑著點頭應了,再轉過彎,就到了小院門前,院門敞開,院子里整齊的堆了七八只大木箱子,李小幺驚訝的轉頭看了眼蘇子誠驚訝道:“難不成••••••”
“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蘇子誠淡然接道,李小幺呼了口氣笑道:“那可就歸我了。”蘇子誠挑了挑眉梢笑道:“你不是買了幾座茶山,正好。”李小幺卻只笑沒答他的話。
東平走在最前,已站到院門臺階下,轉頭看著蘇子誠,蘇子誠抬手止住他,和李小幺走到院門前,客氣的揚聲道:“嚴先生在嗎?”
嚴家生一臉晦氣的從正屋探出半邊身子,沒好氣的問道:“誰啊?”
“我們是北平來的茶商,過來看茶葉的。”蘇子誠拱了拱,滿臉笑容,客氣的答道,
“走走走!沒有茶葉!這會兒有什么茶葉?你們這些北平人,狗屁不懂,還茶商!秋天有什么茶葉?走!”嚴家生惡生惡氣的揮手趕人,蘇子誠笑容僵在臉上,手拱到一半落不下去了,他哪被人這樣惡言相向過?!
李小幺笑的忍不住,拉了拉蘇子誠嘀咕道:“他被阮大趕走,這股子惡氣讓咱們趕上了。”蘇子誠呼了口悶氣出來,李小幺拉了拉蘇子誠,笑盈盈的進了院子,嚴家生正要往屋里縮回去,見兩人自說自話進來了,一下子從屋里跳出來,揮著胳膊點著兩人正要再罵,李小幺揚聲先搶過話頭兇道:“你真是孤陋寡聞!秋天就沒茶葉了?你到底懂不懂茶?我看你是徒有虛名!哼!”
嚴家生連脖子都氣紅了,憋了好大一會兒,才揮手往下恨恨道:“走!這茶場不是我管了!你們要買茶,該尋誰尋誰去!”
“咦,先生被人卷鋪蓋趕走啦?噢”李小幺拖著長腔:“怪不得呢,這么大脾氣,也是,你連秋茶都不懂!”嚴家生這回臉上泛的都是青色了,指著李小幺,手指抖個不停,卻說不出話來。
蘇子誠同意的看著他笑道:“先生見諒,”蘇子誠仿佛卡住般頓了頓,云淡風輕的接著說道:“內子所言,不過幾句玩笑話,我和內子也是慕先生之名而來。”李小幺瞪著蘇子誠,卻不好反駁大叫,后面,東平連吸氣都忘了,脖子硬直的轉頭看向西安,西安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北慶下巴幾乎掉下來,只有劉秀云,仿佛什么也沒聽到,只顧轉頭打量著院子里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樹樹。
嚴家生從鼻子‘哼’了一聲,那股子惡劣氣勢漸落,無力而失落的揮著手道:“你們要買儀山茶場的茶葉,去揚州府尋阮大,這茶場是他家的了,我明天就回家了,唉!我也老了,回家!”
“這茶場若沒先生管著,還能出什么好茶?揚州不去也罷,我們本就是慕先生而來,先生準備到何處種茶去?”李小幺不打算理會蘇子誠,只看著嚴家生笑盈盈問道,嚴家生狐疑的看著李小幺,李小幺款款曲膝陪禮道:“先生見諒,剛才若不那么出言,只怕先生早就拿大棒把我們趕出門了,我們真是慕先生之才而來,先生的履歷我可是清清楚楚,先生要不要聽聽?”李小幺不等嚴家生答話,已經珠落玉盤般數著嚴家生的履歷,中間夾著他癡迷農事的種種趣聞,嚴家生一時聽楞了,半晌反應過來,被李小幺夸的扭捏不安、滿臉通紅,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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