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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
三個人悻悻的無功而返,官府可不是他們能惹的,惹惱了唐縣知縣,回頭一紙行文送到鄭城外的軍營,那鄭城外,可駐著好幾萬大軍呢,他們一窩小山匪,一小半老弱婦幼,剩下的,真兇狠能打的,不超過十個,這些官兵雖說對上梁軍和北平軍就稀松軟蛋,可若是想剿他們,轉眼間就能剿的他們無家可歸。
李小幺垂頭喪氣的坐在獨輪車上晃著腿,回去山上跟大哥說一聲,明天再去趟和縣,看看那里有什么法子沒有,呂豐輕輕松松的走在車旁,說東說西的想逗李小幺說話,李小幺滿腹心事,懶的理會他。沒買到糧,李守貴也是滿腹憂慮,垂著頭只管推車,也不愿意多說話,呂豐一個人說的實在無趣無味,也閉了嘴,干脆走到前面幾十步無聊的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找著新鮮東西看。
離筆架山還有十來里路,呂豐突然停住步子,回手止住李宗貴,李宗貴忙停了車子,李小幺輕巧的跳下車,掂著腳尖幾步跳到呂豐身邊,李宗貴藏好車子,也輕手輕腳的幾步過來,呂豐夸張的用嘴形示意兩人前面有人,李宗貴耳朵似有似無的動了兩下,又往前兩步,仔細聽了聽,拉著兩人退后,低聲說道:“象是運糧的廂兵在做飯歇腳。”
呂豐贊同的點了點頭,“咱們去看看。”一提糧食,李小幺忍不住低聲的說道,李宗貴和呂豐點頭答應了,兩人護著李小幺,小心翼翼的往前移過去。
三個人移到一處極濃密的灌木叢后,小心的撥開條縫張望著,前面橫七豎八的歪坐著二三十個廂兵,旁邊已經生起了旺旺的火,架著鍋在做飯,遠遠的還有許多廂兵人影晃動,李小幺皺了皺眉頭,轉頭看著還紅彤彤掛在天邊的夕陽,這個時候就埋灶做飯了?吃了飯就歇下了?這離軍營也沒多遠了,噢,不對,他們應該是到鄭城北門交割,現在這個時候,又推著糧車,趕過去也是要半夜了。
呂豐捅了捅李小幺,努努嘴,示意著路上一長串看不到頭的糧車,三個人悄悄的往糧車方向挪了挪,隔著十來步遠,垂涎萬分的看著滿車裝著米糧的麻袋,李小幺緊盯著那一包包裝的滿滿的麻袋,心里突然一動,一股狂喜涌上來,有法子了!李小幺興奮萬分的轉頭看著李宗貴,手指點著滿滿的糧車,呂豐大驚失色的看著李小幺滿臉的興奮,沒等她說出話,一步上前,一只手捂緊她的嘴,一只手抱著她,往后疾射而退。
三人退到獨輪車處,呂豐才松開李小幺,李小幺憋得臉通紅,連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氣來,看著呂豐,惱怒的一腳踹了過去,呂豐閃身避開,李小幺呼了幾口粗氣問道:“出什么事了?”
“我和小四沒事,就是怕你亂喊亂叫,讓我和小四劫糧車。”呂豐看著李小幺,認真而擔憂的說道,李小幺氣個仰倒:“我是那么糊涂的人?就你們兩個,還劫糧車?你?”
“我也以為你要劫糧車,你眼睛那么一亮,把我也嚇了一跳。”李宗貴忙替呂豐開解道,李小幺氣的連聲‘哼哼’著:“懶得跟你們計較,趕緊回山上,我有法子了!回頭咱們也到黑市賣糧去!趕緊趕緊!”
呂豐和李宗貴面面相覷呆了片刻,李宗貴推出獨輪車,李小幺跳上車,呂豐在前頭探看著,三人繞了個大圈子回到了山上。
李宗梁等人關了門聽了李小幺的主意,大喜過望,這倒真是個好法子!第二天天一亮,山上就忙碌而神秘的準備起來,李宗貴帶著姜順才等人下山探看運糧車隊的行蹤動靜,李二槐帶著人到后山砍著十來根嬰孩手臂粗細的竹子,回來捅穿磨滑竹節,一頭圓,一頭砍成尖利的錐狀,圓的一頭鉆個小孔,架了火細細烤成干竹筒,再在小孔里穿上繩子,一連準備了十幾根。李小幺讓張大姐帶著那些媳婦姑娘們,一大早起就緊趕慢趕,五十斤一個的布袋,一連縫了二三十個。
傍晚,姜順才疾跑回山報了信,那些運糧的廂兵,果然又在和上次差不多的地方歇下了。李小幺興奮不已,無論如何也要跟著去,這頭趟生意,少了她可不行!李宗梁思來想去,千叮嚀萬囑咐了呂豐和魏水生,這才答應了下來,李小幺挑了張狗子、趙五哥、張大壯等十五個靈巧有力氣的,叫進正常,關了門,一人發了一個竹筒,一條布袋,將竹筒的用法示范了好幾遍,又讓他們一一演練過,見個個妥當了,又令他們將竹筒上系著的那根長而結實異常的繩子掛在脖子上,嚴令下去,人在竹筒在,出了什么事,先把竹筒跺扁踩爛了,她這生意,明眼人只要看到竹筒,就能全明白過來。
交待訓練好了,李小幺和魏水生,呂豐一道,帶著這十五個人,跟著姜順才往運糧廂兵歇腳的地方趕去,李宗梁將眾人送出寨子,想想不放心,干脆到帶著幾個人,到山腳下等著。
姜順才走到最前頭,尋到李宗貴等人時,天色已經黑透了,李小幺郁悶的看著天際邊明亮的圓月和滿天稀疏的朗星,這頭一趟生意,竟然趕在了這么個月明星稀的時候,也好,大家下手時能看清楚,凡事得往好處想。
糧車旁隔不遠一堆篝火燃燒著,火旁裹著被子,橫七豎八睡滿了疲倦的廂兵,輪崗的廂兵抱著槍,團著一團靠在糧車上,也睡沉了。李宗貴擔憂的看著沉沉大睡的眾廂兵,俯到李小幺耳邊,低低的說道:“那藥粉,萬一下多了,明天一早還醒不起來,就糟了!”
“不會,我怕量多,減了又減,等會兒我們走了,你留下看一夜,看看明天什么時候醒,下回就有準頭了。”李小幺低聲答道,李宗貴聽的苦著臉說不出話來,下回就有準頭了,敢情這回還是沒準頭的。
魏水生和呂豐往左右探看了一兩里路,打著手勢示意了李小幺,李小幺忙回身示意一手緊捏著竹筒,一手拎著布袋子的張狗子等人,張狗子打頭,幾乎伏在地上,靠近一輛半隱在樹影里的糧車,將手里的竹筒尖銳一頭用力扎進了麻袋里,一手扎進竹筒,一手將布袋套在了竹筒圓圓的另一頭,麻袋里也不知道是米還是麥子,帶著輕微的沙沙聲,如水般歡快的流進了布袋子里。
一只麻袋裝二百斤糧,張狗子依著李小幺的培訓要求,摸著布袋子,差不多半袋子了,利落飛快的撥下竹筒,伸手將麻袋的傷口揉了揉,往旁邊挪了挪,又將竹筒扎進了另一只飽滿的麻袋里。片刻功夫,能裝五十斤的布袋子裝滿了,張狗子摸到袋口處縫的繩子,飛快的扎了袋口,抱著袋子小心退進旁邊林子后,直起身子,將裝滿糧食的布袋甩到肩上,奔著筆架山,飛快的奔了回去。五爺說過,裝滿了糧就趕緊回去,別一個等一個,讓人家一捉一串的。
呂豐護著李小幺,魏水生凝神看著裝糧的十五個人,一個個數著走了幾個,李宗貴和姜順才幾個人,緊盯著沉睡的廂兵和崗哨們,這頭一趟生意極順利,只張大壯緊張過頭,連扎了幾回,竟然沒扎進去,只好煩勞李小幺閃身過去,細細的現場指導了一番。
十五個人都跑遠了,李小幺得意的沖著圓月揮了揮手,和魏水生、呂豐一起,也往筆架山潛回去了,李宗貴帶著姜順才幾個,伏身灌木叢中,繼續盯著那群沉睡的廂兵,提心吊膽的等著藥過人醒。
太陽升起沒多高,李宗貴就帶著人回到了筆架山,這么冷的天,在外頭趴了一天一夜,李宗貴面色都青白起來,進了屋,長長的舒了口氣,就軟倒在椅子上,李小幺陪著滿臉笑容,遞茶、遞水、遞帕子,團團轉著討好侍候,呂豐狐疑的看著李小幺,憋了半晌,到底問了出來:“你不是擅毒么?怎么這藥量還把不準?”
李小幺轉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道:“我那毒是殺人的,只包死不管救,一只耗子也照著殺牛的藥量下,保證死透,這回,是要包活的,頭一回做這么難為人的事。”
李宗貴象是突然發現自己臉上極臟,拿帕子拼命擦著臉,把一張臉擦的通紅變形,呂豐呆呆的怔了半晌,幾乎從椅子上滑落下來,指著李小幺:“你那藥?你給我下了多少藥?也照著殺牛的量下的?我說這兩天一直肚子疼,唉!你!”
呂豐氣急敗壞的捂著肚子跳腳大叫,李小幺急忙從荷包里翻了兩只藥丸出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托給了呂豐:“別叫了,下回解藥也給你加倍就是了,叫什么叫,吃都吃了,就是量重也沒法子了不是,好了別叫了,多吃點解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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