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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除監國登基典禮外,尚有若干政事要處置,左輔顧君恩這些日子忙的是團團轉,卻必于每日抽出一個時辰用于接見持各種名貼前來拜訪的前明士紳官員。
能有資格拜見大順首輔的前明官員文官多為知府以上,武將也多為參將以上。因為大順中央及地方有大量官員名額空缺,因此監國諭令政務院及吏政府可對前明官員擇才錄用。
原則是未降清官員優于降清官員。
初始,這個政策并沒有得到多少前明官員積極響應,因為很多人擔心大順會同三年前一樣再次兵敗。但等西北平定消息傳出,京師內外以及各省前明士紳官員便瞬間熱鬧起來,紛紛趕赴北京。
顧君恩本著實務為要,對吏政府用人也做出進一步指示,即做過地方實職的前明官員可優先錄用,發任地方補缺。
為了更好的為大順擇選干才,顧君恩除參照前明吏部考核外,也親自堪核錄用人員。
只是接連幾天接見一幫前明官員后,顧君恩發現這幫人大多是夸夸其談之輩,內中并無多少真材實學者,因此便沒有再接見此類官員,只要吏政府那邊視情擇用。
暫管吏政府堂務事的侍郎文彥杰起于曲阜主薄,資歷甚淺,然為人卻是正直,對于那些鉆營投機之輩一概不用,但卻向監國特別推薦兩人,請求重用。
一人是前明最后一任遼東巡撫黎玉田,一人是翰林院庶吉士張家玉。
陸四對黎玉田有些印象,其在遼東任上曾打敗過清軍,后來降李自成同馬科一起率軍入川,被西營擊敗。
張家玉更是大名鼎鼎,乃民族英雄“嶺南三忠”之一。不過張家玉是廣東人,何以卻在北京的?
陸四特命查詢,回報說張家玉考取進士后便在京翰林院任職,北京城破后被大順軍拘捕,但不曾降順。后被順軍釋放,原是要南逃的,卻因南下之路生亂無法南歸,就一直潛藏在天津。
“衍圣公推薦的人不會有錯。”
文彥杰是陸四擬封的衍圣公,因為這樣做可以使衍圣公這一世職從孔家手中轉到任何一個“圣賢弟子”頭上,達成“親可祭祀,近可祭祀,子弟同樣可祭祀”的目的,從而拔除曲阜孔家這顆寄生在中國的大毒瘤。
陸四對文彥杰也頗看重。
遂頒諭命黎玉田為都察院右都御史,命張家玉為左副都御史,以此加強大順“紀檢”部門都察院。
當初顧君恩構架中央政府時,將原先的太常寺、鴻臚寺均改隸禮政府,太仆寺改隸兵政府,只通政司同大理寺保留。
通政司職能負責內外章疏、臣民密封;大理寺在前明主要負責死刑案件及重大案件的會審,同刑部、都察院合稱“三法司”。
這兩個機構肯定是要保留的,通政司使現為姜學一暫管,品級仍同前明正三品。
大理寺這一塊,留用基本是前明(降清)人員,大理寺卿為從三品,因涉及刑律專業事項,并且直接關系死刑復核,顧君恩推薦過幾人,陸四都沒有看中,故而暫時尚未有實任。
正月十七,就在陸四率行營行至北直隸真定府時,京中忽來急報,說是查獲以原滿州禮親王代善和鄭親王濟爾哈朗、大學士寧完我、剛林等人為首的謀反集團。
此案證據確鑿,首告者乃是代善親孫、原滿洲鎮國公齊蘭布。
據齊蘭布供稱,代善同濟爾哈朗等人自歸降大順以后,便一直心存不甘,暗中秘密使人同南方阿濟格聯絡密謀,欲趁監國西征于北京再次作亂,妄圖復辟滿洲江山。甚至組織了一幫滿蒙降兵準備刺殺監國。
此案經刑部同大理寺共同堪查,確認無誤上報政務院。
左輔顧君恩不敢耽擱,立時將此案詳細經過呈報行營。
“我待滿洲歸降人員如同胞,以最大之善心安撫他們,他們焉敢背我!欺我!”
陸四得知此案,怒不可遏,命嚴懲一干人犯,以正國法。
政務院接監國諭令,遂命刑部對有關案犯從嚴懲處。
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核定,定首犯代善、濟爾哈朗、寧完我、剛林四人凌遲之刑。
北京,刑部大牢。
“奉監國諭令,將四賊活剮,調血酒、剜心肝!”
刑政府侍朗黨崇雅大呼一聲,立時就有刑部數名劊子手應聲而出,一人帶兩助手行至被綁縛四賊身前。
活剮?
代善愣在那,他知道自己必死,可沒想到順賊竟是要將他們活剮凌遲!
饒是寧完我死心為大清,這會聽了活剮二字,也是渾身哆嗦。
濟爾哈朗半天沒有反應,但行刑人員看的明白,這位滿洲鄭親王襠下已是濕了。
剛林倒是硬氣,被綁在那一聲不吭,死到臨頭,倒也有幾分英雄豪氣。
四賊也不喊冤,任由行刑人員拖出大牢,押至崇文門前。
之所以不喊冤,實是四賊知道他們喊也無用。
正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之前范文程被殺之時,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
不是不曾后悔過,但世間哪有后悔之藥。
“行刑!”
伴隨行刑官黨崇雅一聲令下,數位行刑小刀手立即上前。
凌遲分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不管割多少刀,最后一刀下去,罪犯才應斃命。在此之前罪犯要是死了,那行刑的刀手便會受到責罰。
如此苛刻要求,意味著行刑過程中不能有任何誤差。每塊割下來的肉大小都必須差不多,要不然,根本湊不了行刑所需刀數。刀手在行刑時必須平心靜氣,心中不能有任何波動,更不能心燥氣浮,否則,這刑便行不下去。
前番活剮范文程時,便是動刀一千五百八十五。
雖是謀反大罪,四賊行刑前照例也給予一頓飽食。
待四賊用完飯食,便被縛在一人多高的木樁之上,動彈不得。
“上刀嘍!”
一個年長的刀手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然后手中尖刀一晃,便削去了面前滿洲鄭親王濟爾哈朗胸前的一片肉。
濟爾哈朗嗯了一聲,竭力做出視死如歸的模樣,嘴唇顫抖不止,臉上也掩不住的恐懼。
胸口片肉飛出,一線鮮血的血便從那凹處射了出來。血順著刀口邊緣下落,染紅了他的身子。一刀又一刀,一片又一片,很快,濟爾哈朗的胸前就沒有一片完整的肉,俱是被削了皮的紅肉。
與此同時,代善、寧完我、剛林四賊也在受刑。
剛林真能忍,一直緊咬牙關,雙眼也不看眼前的劊子手,更不看臉前,只抬頭看天。
唯有如此,剛林才能將恐懼降到最低。
然而,幾聲細微的呻吟還是傳進了刀手耳中,讓刀手知道自己是對一個活人在動刑,而不是一個毫無知覺的死人。
代善如同木頭樁子一直不動。
不是不疼,只是下意識或出于本能的封閉自己。
然而再如何自我封閉,那一刀刀下來總是疼的。
代善疼的直喘粗氣,他不知道劊子手對自己下了多少刀,只知道眼前的一柄尖刀不斷的落下又揚起,帶起的除了血液,便是一塊塊他身上的肉。一刀刀的下去,代善的胸膛上肋骨畢現,骨頭與骨頭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臟隱約可見。
寧完我的表現讓刀手感到佩服和驚訝,自始自終,眼前這個犯人都沒有發出一聲號叫。
除了開始時的兩刀,寧完我發出了幾聲若有若無的聲音之外,往后他就不出聲息了。
隨著行刑的繼續,四賊無一再也不能忍受。
濟爾哈朗的聲音很是疹人,如半夜鬼叫,又如發情的貓被猛的踹了一腳;剛林的聲音很尖,像是瞬間變成了女人般。
代善“嗚嗚”的叫喚著,疼得渾身扭曲,身子在木樁上不停的蹭,如同被閹了的公狗般慘叫。
四賊的凄慘嚎叫,讓在場觀刑的官員士紳中不少人嚇得扭過頭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