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的倒吸了一口氣,她沒有想到紅錦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更沒有想到馬氏居然如此膽大妄為,會當眾打鳳紅錦。
這可不是馬氏能破些財就能揭過的事情,如果傳出去被唐家的人,如果被鳳家大老爺知道,她這個大房夫人還真是要去佛堂呆上幾個月了。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馬氏,打斷了紅錦的話:“錦兒,你是說馬氏這奴才居然打了你?!”她的聲音聽起來尖尖的,極為生氣的樣子。
說完話,她讓丫頭把紅錦扶了起來。
紅錦和馬氏都知道寧氏是真得生氣了,雖然是為了紅錦被打生氣,卻不是因為紅錦挨了打而生氣。
馬氏只得又跪下哭著認錯,心里卻把紅錦恨了個半死;就算紅錦不說此事,她也一樣把紅錦恨了個半死:并沒有什么區別的。
紅錦看了一眼馬氏,搶在了她的前面道:“母親,馬大娘不是故意的……”
聽到這一句話,馬氏真想撲過去咬紅錦兩口:現在她就算是開口解釋,寧氏也不能輕饒了她。
紅錦并沒有麻煩馬氏,她自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釋了一番,然后道:“其實也怪不得馬大娘,只是女兒擔心府中的下人們多嘴嚼舌頭,污了馬大娘的名聲,所以才回母親一聲兒。”
她可是好心啊,為了馬氏好,也是為了寧氏好啊:只是最后一句話,紅錦沒有說出來;她不能說出來。
寧氏,她現在還招惹不起。
寧氏再次開口打斷了紅錦的話,她不能讓紅錦說下去,決定快刀斬亂麻:一切就像她剛剛所想,再讓鳳紅錦說下去,馬氏就算能留下,這內宅總管的差事也要讓賢了。
可是她手下暫時還沒合適的人接替馬氏,所以她要保下馬氏來。
“好一個奴才,居然敢如此目無主子;”她指著馬氏好一頓的呵斥:“如果不是念在你是無心之過,又有大姑娘代你講情,今兒說什么也不能輕饒了你。”
對于寧氏的話,紅錦默認了:她雖然并無代馬氏分說的意思,但是對于寧氏的話,她不會反駁一個字。
如果現在她分說一個字,那么依著寧氏的性子,馬氏今兒絕難逃命;而她也就真成了寧氏的眼中釘,一定會想先除之而后快。
所以,紅錦不是放了馬氏一馬,而是放過了自己。
馬氏聽到寧氏的話,心底終于輕松一點,以為自己算是逃過了這一劫;可是她緊接著便聽到寧氏的話:“拖下去,重重打十板子!”
馬氏聞言全身都是一抖,這十板子下來,她的屁股一定開花了;她拼命的向寧氏求饒,又拼了命的向紅錦求饒。
紅錦倒是真開口代她求情:“母親,馬大娘也是無心之過,且在我們家勞碌多年,就免了她這頓板子吧。”
她越說要免,寧氏便偏偏不能免:她還真怕紅錦接下來再有什么夭蛾子。
馬氏被拖了下去,重重的打了十板子之后,被人拖了上來謝寧氏和紅錦。
寧氏又好好的訓斥一頓馬氏,這才讓人把她拖回房去;然后她并沒有立時起身就走,細細的問了紅錦的病情,然后又叮囑茜雪等人好好的伺候,還吩咐人給紅錦送些補品過來,這才起身回去了。
紅錦帶著人送寧氏到院門前,親自和寧氏的大丫頭一起扶寧氏上了車子:雖然紅錦只是做做樣子,不過寧氏要得也不過就是“女孝母慈”的樣子罷了。所以寧氏還是帶著笑走了。
至于寧氏回去之后,會不會還有笑容,紅錦并不在意:看府中還有哪一個奴才敢再明目張膽的欺到她的頭上來。
寧氏的到來才讓紅錦的目的真正達到了:她打了馬氏,只能小小的震動一下鳳家的下人們;只有讓馬氏的主子寧氏因此事也打了馬氏,這才能讓鳳家的下人們清楚的認識她鳳紅錦——所以今天寧氏不來找她,她也會去寧氏的。
回到屋里紅錦都坐下吃了一杯茶,茜雪還在攪動手帕:這怎么可能?
她真不敢相信,大姑娘和她在打了馬氏之后,大夫人不但沒有責怪她們主仆一句話,還把馬氏又打了一頓,并且還讓馬氏給大姑娘重新做衣服;在最后,大夫人居然還讓人送來了燕窩等好東西。
茜雪舉起手來,想也不想就要咬一口,嚇了一旁的翠蕊拉了她一下:“姐姐這是做什么?”
茜雪看了一眼紅錦:“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紅錦淡淡一笑:“什么做夢不做夢的?把大夫人送來的東西收起放好,明兒記得歸置一下櫥子柜子——新衣來了不要沒有地方放。”
說完她打了一個哈欠:“我也累了,這時辰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她并沒有提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個字。
翠蕊有些擔心的道:“明兒,明兒……”她還在擔心自己。
紅錦只是一笑,并沒有說話;而茜雪拉了她一把:“馬大娘都給我們姑娘賠了這么大的不是,明兒那些人還敢來尋你的麻煩?”
紅錦淡淡的道:“她們不尋我們的麻煩,我們還要尋她們的麻煩呢;好了,那就是明兒的事情,現在都收拾一下睡了吧。”
她并沒有和丫頭們說此事,是因為她不說丫頭們自己也會說的:事情的經過,屋里屋外的丫頭婆子們都聽得清楚,不需要她再說什么。而丫頭婆子們以后要如何做事兒,就需要這些人好好的想一想了。
紅錦這天晚上睡得很好,并沒有做惡夢,睡得異常踏實:因為她看到了希望,可以翻身的希望;事在人為嘛,她從來都認為只要有心、努力,沒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現在,她需要的就是好好的休息,然后去面對鳳家的一切;不管來得是,還是和風細雨,相信總會有什么“驚喜”在等著她。
馬氏被打之事在鳳家不過一個晚上便傳開了,所有的仆婦們都嚇了一跳:大姑娘怎么轉了性子?不管怎么說,眾仆婦們心中有數兒,自己可是遠遠不如馬氏的,對大姑娘眼前還是少招惹為妙。
雖然人人都知道馬氏不會就此罷休,不過在她沒有占上風之前,眾人還是老實的在一旁看著為好,沒有人想要摻和進來。
次日一早紅錦梳洗完了,便讓茜雪去大廚房取飯菜,吩咐她道:“如果飯菜不是依著份例來的,你就盡管把飯菜給我擲到那些媳婦、婆子的臉上——不用怕,一切自有我擔著。”
茜雪哪里還會怕?馬氏她都打了,大廚房的幾個媳婦有什么不敢的。
不過茜雪剛剛走出房門便轉身進來了:“姑娘,大廚房里把飯菜送了來。”
紅錦一挑眉毛:“她們倒是精乖的很。”
大廚房的管事親自進來給紅錦請安,又親自把飯菜擺上,賠著笑臉道:“姑娘,您有什么想吃的,盡管吩咐奴婢。”
“有勞大娘了,我哪里敢啊,也不想想我是誰,哪里敢擺這個輕狂樣兒?”紅錦的語氣淡淡的。
大廚房的管事媳婦跪了下來,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姑娘,都是奴婢的錯兒,對那幾個媳婦子管教不力,還請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奴婢一般見識。”
紅錦并沒有太過難為她:現在大廚房的人并不是真心的服了她、怕了她,只是不想成了下一個倒霉被打的人罷了——在這些精滑的婦人眼中,她和馬氏,或者說是鳳家各房主子們的較量,誰輸誰贏還難說的很呢。
而且眼下紅錦并不想得罪過多的人,所以她很大量的讓廚房管事起身;只要紅錦不會被馬氏壓一頭,那么日后大廚房的人不敢再克扣紅錦的飯菜。
這個大廚房的管事媳婦很聰明,臨走時留下了銀子,很不小的一筆數目:就是她這些年來克扣紅錦飯菜的銀子;只多不少。
紅錦收下了銀兩,大廚房的管事媳婦這才當真松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茜雪和翠蕊看得眼珠都要瞪出來了,昨天姑娘就得了那么多的衣服,今兒一大早就得了這么多的銀子: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只有她們給人家銀子,這些眼睛長到了頭頂上的管事媳婦,什么時候送過銀子給她們啊。
紅錦把銀子交給茜雪,讓她收好;看著翠蕊道:“你可想好怎么出氣?”
翠蕊愣了一下之后,立時握了握拳:“奴婢一定要打還她們!”
“很好;”紅錦贊賞點頭:“以后就要如此,就算沒有我這個主子,這滿府的奴才也不敢欺侮你。”
就如紅錦所料,那槳洗上的頭兒也訕訕的來了,進來就先跪下認錯,說自己不小心把衣服弄混了,錯怪了翠蕊。
紅錦只聽著卻不開口說一句話,那頭兒便狠狠給了自己幾個耳光:這是她向大廚房的管事討教來的;可是紅錦還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槳洗上的頭兒知道自己是讓紅錦真怒了。
她看了一眼紅錦,只能一掌接一掌不停的打下去。
打了十幾個耳光,打得她臉都腫了起來時紅錦才淡淡的問翠蕊:“可夠了?”
翠蕊一福:“姑娘,這個是夠了。”
紅錦看著槳洗上的頭兒道:“算了,你有什么誅心的想法兒,我也不同你計較了;只是你給我記著一件事兒,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話,你看看我這個鳳家的大姑娘,能不能打得折你兩條腿!”
那槳洗頭兒嚇得一哆嗦然后答應著,她不用紅錦吩咐一句話,回去便把那幾個打了翠蕊的人帶了來,當著翠蕊的面兒打了那幾個婆子。
紅錦并沒有想悄悄的處置這兩件事兒:雖然她不喜歡引人注意,但是此事卻低調不得。
打了馬氏之后,大廚房與槳洗上的管事又吃了大虧,一下子鳳家的眾奴仆都在紅錦面前本份了不少:自然是各安心思,也有那誅心的再等著看紅錦吃虧。
不少人認為紅錦對大廚房和槳洗上如此,寧氏等幾位夫人不會不聞不問的:只是需要一個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