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沒有輕舉妄動,身上帶有魔氣的未必就是魔族,也有可能是魔修,魔修也不見得都是壞人,各種走極端的修行方式,大多會被劃歸到魔修行列中去。
連他自己身體都藏著一部魔族的至高經文,他是魔嗎?
顯然不是。
玉鼎宗的高層有魔修朋友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有莫玉萍的朋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相貌十分儒雅,眼神很清澈,面帶和善笑容的夸贊宋越。
“聽莫長老說玉鼎宗來了一批了不得的年輕天驕,便忍不住心中好奇過來看看,能被莫長老夸贊的人,這么多年下來,可是沒有幾個,盡管暫時無緣見識到你的真本事,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個驚才絕艷的年輕人!”
“您過獎了。”宋越很謙虛,保持著英俊陽光大男孩兒的基礎人設。
這群人并未在這里停留太久,莫玉萍對外展示夠自身影響力,同時又讓宋越見到了她的“實力”,便很識趣的告辭離去。
而宋越,也收獲了一群莫長老的朋友的善意,紛紛留下各自名號以及聯系方式,邀請他有機會過去做客。
這群人離開的時候,那個引起暗圣典示警的年輕人很是低調的跟在后面,快要走出眾人視線時,回頭看了一眼,剛好跟宋越眼神對上。
這英俊年輕人臉上露出淡淡微笑,沖宋越點點頭,隨后轉身離去。
等這群人離開之后,李霜才從角落里出來,莫玉萍剛剛過來的時候,她也出來了,準備打個招呼,結果人家眼睛里壓根就沒有她,像個風一般的女子從她身邊經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李霜也很識趣,人家不喜歡她,她就躲遠點。
莫長老對宋越這群年輕人的態度轉換不代表會對她這種顏玉真心腹也和顏悅色,這道理她明白。
盡管跟宋越也相處這么多天了,但她對宋越這個年輕的小師叔,還是不夠了解,所以此刻多少有些擔心他會被莫長老擺出的排場給鎮住。
宗主可以不在意這些事情,但她不行,她得像個管家一樣,幫宗主拾遺補缺,防患于未然。
“那些都是莫長老的私人朋友,都是些很有本事的大人物。”李霜看著宋越說道。
“看出來了,都是大人物,能來看望我們這些年輕晚輩,是我們的榮幸。”宋越微笑著說道。
李霜年齡不小,但格局……稍顯遜色了。
這么急著跑過來說這些,你怎么知道這地方沒有莫長老的人?
對宋越來說,如果一件事情想要坐在明處,那就干脆光明正大的撕破臉,直接硬剛!
除此之外,機事不密則害成。
老虎獅子捕獵,發動之前不也都跟個貓似的把自己隱藏起來?
當獵物看見捕食者那一刻,想逃命基本就晚了。
再看看顏玉真是如何對待莫玉萍拉攏他們這群年輕人的?
高下立判。
李霜看著宋越臉上笑容,再看看房間里的其他人,也有點反應過來。
尷尬的笑笑,道:“嗯,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還有沒有什么需要……”
“沒有什么需要了,謝謝姐姐,姐姐走的時候請把門帶上好嗎?”凌小涵露出一個標準微笑。
“哦哦,好的,那就不多打擾,你們慢慢聊。”李霜尷尬的笑著,倒退著輕輕離開。
段葉雨看得有點不忍心,看著凌小涵解釋道:“其實這個姐姐人挺好的。”
凌小涵瞥了一眼段葉雨,也沒客氣,道:“你還是好好練劍吧!”
兩人在洛城時就已相識,關系不差,所以凌小涵說話也很直,看著她道:“按照你的出身,你不應該看不明白她過來找宋越說話的意思。”
段葉雨無語的道:“我確實沒看明白嘛,過來提醒一下有什么問題么?再說人家就說了一句話,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吧?”
凌小涵嘆了口氣:“問題大了傻丫頭,即便她是在代表著什么人,即便你們真的跟她是一個陣營,可另外那些人前腳剛走,她就后腳進來說這些,你不覺得有些過于草率了嗎?什么叫私人朋友?這是想要提醒什么?”
從始至終,凌小涵都坐在那里沒動地方,即便剛剛莫玉萍來的時候大家都站起身,她也依舊坐在那。
她既不認識什么玉鼎宗長老,也不熟悉來的那些各大宗門古教的人,為什么要傻乎乎站起來在旁邊陪著假笑?
她討厭這種感覺,在玉仙宗時就很討厭。
那種保持職業假笑都是大人需要做的事兒,她還是個孩子。
但也沒那么小了。
所以剛剛雖然坐著沒動地方,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小壓力。
直到那些人離開,她才松了口氣。
結果轉眼又來一個“提醒”宋越的。
她是不喜歡這些假模假樣的應酬,可終究是玉仙宗圣女,見識還是有的,李霜過來的目的,她一眼就能看出來,心中頓時有些不喜。
她又不了解這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大姐姐,誰知道是不是個高級綠茶姨?
沒見她把李霜趕走之后,林歡、小墨、溫柔等人都長出口氣,就段葉雨這傻丫頭傻乎乎的替別人說話。
林歡在端起酒杯,笑著對段葉雨說道:“小涵其實說的沒問題,這件事跟她人品好不好沒什么關系,她不該在這種時候立即過來說這些。”
見段葉雨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林歡有點無奈,換做別人她也懶得給解惑,但段葉雨畢竟很早就跟她認識,兩家還世代交好。
“這種事情說白了,她這么做,會讓咱們這群人很難做的,”她看著段葉雨,耐心解釋起來,“她說那些話有什么用呢?提醒我們不要上當?還是提醒我們跟莫長老保持距離?無論哪一種,都不適合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候說的。”
段葉雨雖然也出身名門,但她確實不擅長分析這些事情,在她心里,只有對她好和對她不好這兩種概念。
李霜對她好,所以做什么她都覺得沒問題,宋越和雪姐說過莫長老這人有問題,那么做什么在她看來都是錯的。
雖然剛剛她也站起身跟著假笑了,但她覺得那是為了配合下宋越他們。
反而凌小涵一直坐在那里不動彈,在她看來是多少有些失禮,也有點刺眼的。
結果現在突然發現,眾人當中好像就她一個傻子……
“好吧,以后我還是多練劍吧……”莫名的就有點沮喪。
凌小涵笑著道:“其實反倒是你這種人,最容易成功。”
段葉雨有點郁悶:“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確實傻了吧唧的。”
凌小涵哈哈大笑起來。
段葉雨瞪著她兇巴巴的道:“你笑啥?”
凌小涵道:“你知道嗎?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都是那個傻了吧唧的不懂事小丫頭,現在好了,終于有人給我墊底了!”
“你……”
段葉雨氣得不想說話,不過片刻之后,又忍不住笑起來。
她就是這樣一個心大的人,之前跟宋越出去探險的時候也是如此,說好聽點叫心大,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
凌小涵說她這種人能成功,其實也沒錯,如今的段葉雨劍術越來越高明,認真起來,愈發有種凌厲的味道。
眾人聊到很晚,李霜再沒有過來打擾。
第二天上午,在李霜的帶領下,宋越和錢芊雪等人來到玉鼎宗的大禮堂。
這座禮堂位于一處小世界里面,占地面積很大,如同一座巨大的體育場,可容納數十萬人。
凌小涵和薛光輝被請去位置極佳的看臺,倒也并非宋越的面子,而是他們原本就應該在那邊觀禮。
宋越和錢芊雪幾人,則被請到后臺休息區,等待著入宗儀式的開始。
能感覺到,李霜多少有些被昨晚那件事給影響到,臉上雖然依舊保持著溫柔的笑容,但卻多了幾分尷尬的感覺。
宋越心里嘆了口氣。
這個傻白甜大姐姐,有能力,但城府很差。
他看了眼錢芊雪。
錢芊雪瞬間明白宋越的用意,走過去,拉著李霜的手,輕笑著問了幾句關于接下來活動流程的問題。
果然,李霜情緒很快恢復許多。
昨晚訕訕的被人請走之后,她也很快想明白自己不該在那種時候跑去提醒宋越。
她可以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小瞧那群年輕師叔的意思,可她也知道,她當時的做法確實會給人這種感覺。
所以那個姑娘溫柔的發作,把她給請出去,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她不生氣。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蠢很笨,不僅不應該在那種場合那種時候說那句話,更有可能因此得罪了這些年輕的師叔們……后者才是她更在意的事情。
所以她特后悔,怕自己這么多天的努力,好容易跟這群年輕人建立起來的友誼因為這件事付之東流。
錢芊雪的舉動讓她既羞愧又感動。
也終于有點明白為什么宗主對這群年輕人不一樣。
不僅因為優秀。
當然,聰明、情商高、人品好,同樣也是優秀。
與之相比,感覺自己就差了太多。
帶著這種情緒,李霜迅速調整過來,人也變得正常很多。
至少不至于被其他人看出異樣。
很快,莫長老等人也來到這里,“親切”探望宋越這些人。
李霜再次躲在角落里充當起了小透明。
“怎么樣?有沒有覺得緊張?”
一名莫長老陣營的宗門女長老笑瞇瞇,一臉親和的看著宋越問道。
這位就是劉倩的師父,也是莫玉萍堅定的擁護者之一。
“有一點點,”宋越露出略顯靦腆的笑容,“不過有諸位師兄師姐在,心里還是有底氣的。”
“哈哈,這就對了嘛!”另一個宗門高層發出爽朗的笑聲:“有我們在,你們什么都不用擔心,我們永遠是你們的后盾!”
換做之前聽了這種話,李霜心里肯定會有所擔心。
但現在再看,心中只覺得佩服。
想想自己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沒有一群年輕人情商高,這么多年,都活狗身上去了。
宋越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小青澀跟小靦腆,跟莫長老這群人相談甚歡,最后就連莫玉萍的冰山臉上,都化開,露出淡淡笑意。
滿意的離去。
經過兩次試探,她心中已有更大把握,將來能將宋越這些人爭取到己方陣營中來。
顏玉真,我的好師妹,以后再也不罵你是小賤人,你還真的給宗門做了件大好事,以后我得感謝你!
這次玉鼎會,首先舉行的,就是宗主代師收徒,招收第十七代弟子的儀式,先由宗主顏玉真發表講話。
此時后臺亮起一圈巨大光幕,投影出外面此時的情景。
可以容納幾十萬人的巨大看臺上,已經坐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玉鼎宗弟子。
一些特別好的觀禮區域,則坐著西洲大小勢力的那些來賓。
觀禮區上,凌小涵和薛光輝挨著坐著,正在傳音聊天。
像這種地方,除非特別關注,否則幾乎沒人會監聽別人傳音,因為相互傳音聊天的人實在太多,信號太亂。
“老薛,你有沒有感覺到,玉鼎宗這次的活動會出問題?”
凌小涵一雙眼四下踅摸著,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對薛光輝傳音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薛光輝比較穩重,苦笑著回應道:“能有什么問題?你想多了吧?”
凌小涵望向四周看臺,說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她的通天碑里面,那個紫金葫蘆從進入這片觀禮區開始,就一直在那跳啊跳的,很是不安分。
這是在示警。
盡管她也不清楚紫金葫蘆在跳什么,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場中一座高臺之上,顏玉真已經登臺,站在最高處,開始發言。
先感謝和歡迎了所有來賓,然后又簡單回顧一下玉鼎宗的發展史,沒有說太多,很快引到宋越這群年輕人身上。
“他們是新的飛升者,擁有著傲人的天賦與出眾的實力,經過玉鼎宗長老會研究……”
隨后,后臺的休息區內,有人過來,引導宋越等人登臺。
雖然已經在光幕上看見外面的場景,但真正走出來的時候,宋越等人還是感受到一股不小的壓力。
人好多啊!
四周看臺上,此刻已幾乎被坐滿。
身為西洲一個很大的宗門,玉鼎宗的底蘊的確是不弱。
若非這種大規模活動,幾乎不可能見到這么多玉鼎宗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確實是在向外界展現實力。
隨后,宋越等人登臺,在負責禮儀的玉鼎宗長老引導下,開始了入宗那些流程。
觀禮區內,幾個晨輝宗弟子隨著宋越等人登臺,猛然間瞪大眼睛。
彼此一臉狐疑的相互對視著。
然后開始傳音——
“是嗎?”
“長得不一樣!”
“易容并不難吧?”
“同樣也是一男五女,同樣也是剛剛從人間飛升沒多久,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嗎?”
這幾個晨輝宗弟子臉色有點難看起來。
那件事被他們引為奇恥大辱!
飛碟沒坑到,還丟了兩把寶劍和一株大藥。
即便是那些空盒子,也不是一點價值沒有的垃圾,隨便一個,也能換好幾斤刀鋒江刀魚的!
盡管他們當時相互約定這件事情誰都不許說出去,畢竟太丟人了。
可還是在宗門傳出去了。
不是他們這些人說出去的,而是滿肚子怨念的白眉老猿,在成為晨輝宗護山獸的第一天,就開始大肆宣揚這件事,以至于現在整個晨輝宗從上到下,幾乎沒人不知道他們幾個核心弟子坑人不成反被坑的事情。
弄得他們顏面全無。
畢竟是核心弟子,一群人利用這次玉鼎宗盛會的機會,打算出來散散心,結果來到這里,卻發現登臺拜入宗門那一男五女,特別像之前坑了他們那伙人!
他們首先覺得事情不可能那么巧,不過看著看著,又覺得越來越像。
那幾名女子當時雖然都戴著面紗,身材、氣質這東西是掩飾不住的,事情過去也沒多少天,幾個晨輝宗弟子都能清晰回憶起當時場景。
盡管為首的那個叫宋越的男子,跟他們當初見到那人完全不一樣,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在心中認定……就是這群人!
“好哇,居然來了玉鼎宗,還挺有本事,成了第十七代弟子,李師兄……咱們決不能放過他們!”一名晨輝宗弟子怒氣沖沖的傳音說道。
李晨星眼里也閃爍著憤怒之色,當天整件事都是他全盤在策劃,原以為天衣無縫,坑一群剛進修行界的小菜鳥還不是手到擒來?
結果最后卻被人家給戲弄得很慘。
眾人當中,感覺最沒面子的就是他了。
盯著高臺上那些正在走入宗流程的背影,他冷冷的傳音給其他幾人:“咱們不是正好帶著任務來的么?待會你們就下場挑戰,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想要從宗門變成教的晨輝宗對這次玉鼎宗舉辦玉鼎會的目的是有所疑慮的。
正常情況下,重器重見天日也好,代師收徒也好,都屬于宗門內部事務,幾乎不會有宗門為此專門召開一場盛會。
那么玉鼎宗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要對西洲各大勢力亮肌肉么?
這對正處在關鍵時期的晨輝宗來說,是相當敏感的一件事。
西洲雖大,可也容納不下太多大教并存。
如果玉鼎宗也有向大教發起沖擊的野心,對他們來說,還真是樁麻煩事。
李晨星等幾個晨輝宗核心弟子,跟著幾個長輩來到這里,身上的確背著刺探玉鼎宗真實目的的任務。
如果能順勢打壓一下玉鼎宗的氣勢……那就更好了。
管你是不是想要向大教發起沖擊呢,先滅滅你的威風,讓你知道誰才是大哥!
此時高臺之上,簡單卻不失莊重肅穆的儀式已經接近尾聲。
李晨星等晨輝宗弟子并未在此時發難,他們雖然心中恨極了宋越那群人,但也明白現在時機不對。
越是這種公開的場合,凡事越是得講一個理字。
他們在等待時機,那個時機,馬上就會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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