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哈哈一笑:“弄了半天,原來你說想要控制荊州,讓我去建康,是因為有魯宗之這個底牌啊,我說呢,就靠你這些羌氐馬匪和桓楚舊部,怎么可能控制得了荊州。也罷,這是你的事,我不摻合,但我是要回嶺南的。不會放棄一切就這樣進了天道盟。”
黑袍的眉頭一皺:“你也知道,劉裕會來消滅你,就這樣你也要去嶺南自投羅網?”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沒什么,嶺南雖然沒有雄兵百萬,但是有的是瘴氣疫疾,劉裕他再能打,大軍深入嶺南,水土不服,很快也會大量地生病。上次去廣固的時候,他也中了疫病,全軍寸步難行,這還是他破城之后的事,若是在圍城時就這樣大量生病,哼,只怕他會反過來給慕容垂消滅了。”
黑袍咬了咬牙:“你別做夢了,那不是什么疫病,是我成功地在城中下了一些蠱毒,劉裕破城之后,入城值守的軍士喝了城中的井水,這才會中招。但就算如此,很快也是給劉穆之找到辦法解了,只是稍稍拖延了劉裕兩個月而已,我都沒辦法讓劉裕的大軍真正得病,你的那些嶺南蚊子蛇蟲就行了?”
徐道覆的臉色一變:“什么,是你下的手?”他轉而冷笑了起來:“就算是你人為的,那又如何,嶺南的毒氣可是實打實的存在,我們到了嶺南,前幾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吃了多少苦,當年圍攻廣州城時,三個月圍城后,軍中大半都病倒,要不是后來用計火攻,只怕我們早就折在嶺南了,劉裕的部下也是人,不是天兵天將,來了廣州后,必然也會得病的。”
黑袍嘆了口氣:“就算讓你守下了嶺南,也不過是偏遠地區的一個小諸侯罷了,又如何能成就大事呢?”
徐道覆平靜地說道:“至少手里有兵馬,有地盤,可以徐圖大事,我不想在全無根基的時候就這樣加入天道盟,而且,我想天道盟如果不能操縱和控制世間,只靠著在背后搞些陰謀詭計,靠著一些藥丸來控制一些權貴,是成不了大事的,手里有兵有糧,心中才不慌啊。”
黑袍勾了勾嘴角:“罷了,這些事以后再說,先想辦法突圍吧,我這回帶了一千多族人過來,穿了晉軍的衣甲,在一百五十里外,夏口一帶接應你,你如果搶到了馬,沖出來之后,往夏口這邊來,我會接應你的。”
徐道覆點了點頭:“沖著你這回親身犯險,來這里見我,我相信你的誠意,只不過,魯軌那里真的可靠嗎?我這里也有些潛龍戰船準備著,必要的時候,可以從水下逃離的。”
黑袍的眉頭一挑:“你到時候見機行事即可,如果魯軌沒有留下足夠的馬匹,那你可以考慮以自己的方式逃跑,不過,我再提醒你一次,江面上是有晉軍的戰船的,而且他們會考慮到潛龍戰船的這一層,在水下行航,畢竟速度會慢了很多,一旦給人追上,就很難逃跑了。”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事了,是我要考慮的事,如果我走水路,那我們以后到了豫章時,再想辦法碰頭,接頭的暗號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現在盧循不知道你的存在,到時候,恐怕還是要向他公布吧。”
黑袍嘆了口氣:“本來我是指望這回你大勝,奪取荊州,然后靠此戰功取代盧循,但現在這么一搞,你手上的兵馬都帶不回去多少了,如何與他相爭?只有見機行事,看后面對陣劉裕時的表現了,不光是你,就連我手下的兵馬,也幾乎損失光了,只剩幾千族人,成不了什么事,后面我們的計劃得想辦法在建康,在吳地,利用世家門閥給劉裕找麻煩才是。”
徐道覆冷冷地說道:“世家門閥是靠不住的,他們跟你我不是一條心,因為他們也可以跟劉裕合作,上次在建康,謝玄要不是還想著跟劉裕談判合作,拖到最后自己大限將至時才發動,也不會是那個結局,我勸你不要對此抱太大的希望。”
黑袍哈哈一笑:“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劉裕要的是那種人人平等,底層草根小民也有出人頭地機會的天下,這就天生和世家門閥那種想當人上人的秩序是沖突的,無法調和,就算一時能妥協,共存,長遠看,還是要翻臉的,世家門閥無非是想著劉裕壽數終有限,死后就可以再次由他們說了算,可是現在劉裕大搞教育,開設吏校,就是要把自己的這套理念和想法,讓全天下的人都接受,讓他的這個事業,后繼有人,即使他死了,也有后來者執行,你說,若是如此,世家門閥還會妥協,還會讓步嗎?”
徐道覆冷笑道:“就象你們天道盟,把那種修仙得道,長生不死,控制一切的理念,也世世代代地讓我們天師道,讓魯宗之這樣的家族接受,世代也為這個目標行動嗎?”
黑袍微微一笑:“你跟我的合作,不也是想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嗎,若不是又想得到世間大權,又想長生不老,你又何必跟劉裕作對為敵呢,加入他不是更好嗎?”
徐道覆輕輕地嘆了口氣,低頭喃喃道:“有時候我也確實在想,我這樣做值得嗎,跟著劉裕這樣的英雄,為之奮斗一生,活在陽光與光明之中,是不是更好?不過,現在想什么也晚了,我已經走了這條路,走得太遠太久,無法回頭了,就算死在劉裕的手里,我也不會后悔。”
黑袍勾了勾嘴角:“那你可不能這回就死了,你還得活下來,繼續跟劉裕斗下去,這才是你徐道覆。”
遠處傳來了一陣鼓角之聲,肉眼可見的十里之外,一片密林之后,大批的晉軍步騎緩緩而出,徐道覆戴上了牛角頭盔,眼中殺氣一現:“冤家上門了,黑袍,你走吧,我們會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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