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兒漢肝膽俱裂,眼珠子幾乎要暴出眼眶,大叫道:“別兒古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三十步左右旳地方,最早探路的第一批三十騎俱裝甲騎,自他兒子別兒古拉以下,全部被晉軍盾陣之中,突然出現的八石奔牛弩,在二十步不到的距離上飚射,幾乎是從副馬開始,到主馬上的騎士,都給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撕碎,再猛地橫推到五六步之外。
這些被打死的人馬,都不是在開始奔行的馳道之上,而是向側面橫著飛出了近十步之多,只有一些給絆倒或者是刮蹭而倒的戰馬,還是摔倒在原地,而以這么高速奔行的騎手們,一旦落地,也基本上是給后續的馬匹踩踏而死的結局,定無生理。
只有六七騎還沒有被打落馬下,但即使是殺人如麻的俱裝甲騎,在自己身邊經歷了如此可怕的奔牛弩殺陣之后,也會失去戰斗的勇氣,一如一年前的臨朐之戰,剛才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俱裝甲騎,被劉敬宣所親自操持的八石奔牛弩正面齊射,一個輪次就打死了上千匹密集沖陣的甲騎。
這個情景,嚇得后方的騎士,在一片血肉橫飛,斷腳殘臂的情況下掉頭就跑,不是因為他們膽小,而這種慘烈的死法,已經足以把最堅強戰士的神經給徹底壓垮,讓他們以為這絕非人力所為,而是天神降罪!
這六七騎胡亂地往側面的盾陣空隙之中,射出了手中的弓箭,也根本顧不得瞄準,更是來不及去看射中了沒有,就飛快地向前方沖去,他們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離這些該死的殺器,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他們奔出了三十多步,兩邊的盾牌之后,再也沒有突然閃出一道空當,然后發出那可怕的八石奔牛弩了,他們一直狂跳著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有些人甚至在暗想,這鬼東西什么勞什子的弩槍雖然殘暴,但畢竟數量不會太多,只要我們沖出去了,那還是勝利!
想到這里,為首的兩名騎士甚至臉上開始綻放出笑容,一個為首的騎士高聲大呼:“沖過去,沖過敵陣,殺到敵軍后方,就是勝…………”
他的“利”字,還掛在嘴邊,卻只見對面四十多步的地方,一片煙塵滾滾,他這才意識到,即使是沖出了這步兵方陣的側面,后方仍然有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前方,絕不是一片坦途哪。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到“嗖”“嗖”的幾聲,一陣箭雨從對面的煙塵之中直射出來,這些不是簡單的弓箭,而是強弓配合著硬弩,吊射伴隨著直射,頭頂之上弧線飛來的是三石以上的強弓,而正面擊穿他們護甲的,則是四石以上的騎弩。
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即使是俱裝甲騎的人馬鐵甲,也無法擋住這些弓弩的透射,只一眨眼的功夫,這五六騎就給射成了五六個插滿箭矢的靶子,連哼都來不及哼出一聲,就倒地而亡了。
那個為首的騎士倒下去的最后一眼,分明看到了對面的煙塵之中,沖出了數以百計的,人馬俱甲,一片大紅披風的騎士,他們的盔纓,烈如猛火,而馬頭之上,則紋著司馬氏的徽章,這個為首騎士認得,這些特殊的騎兵,可不正是司馬氏的宿衛鐵騎嗎?能死在大晉禁衛軍的手下,也不是遺憾了。
這個騎士兩眼一黑,終于氣絕,他的身體,很快就給越來越多的馬蹄所踏,鐵流滾滾,頓時就把這幾騎的尸體,踩成了鐵包肉泥,庾長慶沖在最前面,揮舞著手中的大弓,大吼道:“宿衛鐵騎們,立功的時候到啦,把敵騎擋在側翼,若有一騎燕賊通過,皆我等之過也!滅胡,滅胡,滅胡!”
百余步外的別兒漢,也是目眥欲裂,看著迎面撲來的大批宿衛騎兵,他回頭對著身后的騎兵們狂吼道:“大燕的勇士們,我軍已經陷入死地,后退畏縮必死無疑,唯一的生機,就是沖上去,跟敵軍混戰一起,只要混戰起來,敵軍側面步陣里的弓弩和殺器都不會再起作用。”
“晉軍的騎兵,都是酒囊飯袋,而這些宿衛騎兵,別看裝備jing良,都是些世家子弟的繡花枕頭,哪會是我等天之驕子的對手?!勇士們,跟我殺,用這些晉軍的鮮血,染紅我們的戰刀,用他們的性命,去祭奠我們死去的兄弟!”
他說著,抄起一把長戟,大吼道:“還我兒命來,吳兒,受死吧!”
他身后的一百余騎也是齊齊地發出一陣吼叫,緊跟在別兒漢的身后,向著對方的騎兵集群,發起了沖擊。
兩個鐵甲騎群,就這樣,在百余步的距離上,全速沖刺,他們的正面寬度不到五十步,可以說是非常狹窄的空間,兩邊戰騎狂奔所卷起的煙塵,把他們的人馬都隱身其中,看不清數量,只能聽到那鐵蹄動地,殺聲震天的聲音。
沈田子走到了剛才的那三部弩機的位置,幾個操作弩機,正在向上裝填弩槍的軍士們,哈哈大笑著向他行禮:“三哥,這八牛弩就是厲害啊,一個齊射,就打趴了一個騎兵小隊,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再次發射一波呢。”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看著這個位置,兩邊對沖的鐵騎,左右間距此都差不多是六七十步的距離,他嘆了口氣:“要是現在打,怕是不僅會傷到敵軍,也會殺傷到我軍的宿衛鐵騎吧。”
一個扛著大錘的力士沒好氣地說道:“這些個宿衛騎兵,一向是眼高于項,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就是這回,本來說好了讓敵軍通過側翼到了陣后,他們大隊跟進后,宿衛騎兵再殺出,把敵軍大隊堵在這側翼通道,我們好放手大殺,結果這回他們又要搶功,提前殺出,就算給我們射死,也是自找!三哥,下令吧,射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