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二千九百一十三章 開國立法天下公

劉裕看著王妙音的臉,月光照耀之下,那絕色的容顏上,兩只美目里,淚光盈盈,寫滿了真誠,又透出幾分無助,劉裕的心中一陣哀憐之意閃過,柔聲道:“對不起,妙音,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你,太委屈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來補償你。”

王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轉過了頭,沒有再去面對劉裕的眼睛:“你是天下的大英雄,你的肩頭,有太多的責任,而我和慕容蘭的肩頭,又何嘗不是呢,我背負著謝家的興衰,她要顧及慕容氏乃至鮮卑一族的死活,都是身不由已,而我們的命運,也在這些責任,家國面前,被無情地擺布,我們個人的幸福,都為之所犧牲,裕哥哥,我現在已經不怪也不恨慕容蘭了,因為她可能比我更可憐,但是,現在我們談的不是愛情,不是我們的未來,而是天下的未來。裕哥哥,我身上流著謝家和王家的血,就跟慕容蘭身上流著鮮卑慕容氏的血一樣,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大概已經想好了對她一族的處置,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謝家的未來?”

劉裕的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為謝家爭取一個未來,在我以后所設想的體制下,仍然可以擁有權勢,決定大勢,是不是?”

王妙音咬了咬牙:“不僅是我們謝家,王家,還有成百上千的中小世家,包括吳地的那些個土豪家族,都需要在你未來的天下中明確自己的家族地位,他們掌了天下的權力,土地,人口已有數百年,只因為你那人人平等的理想,就這樣拱手讓人,試問誰會服氣?老實說,我們謝家已經被無數的世家和豪門找過,想要另立劉毅來取代你,我這回要以皇后的身份,帶這么多世家子弟隨軍出征,你以為又是為了什么?”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妙音,我問你一句,如果謝家的子侄不肖,無才,既無上陣殺敵的本事,也無治國理政的才能,那你覺得還應該繼續占著這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繼續象現在這樣,從皇后到仆射,尚書這些高官,都從謝家子弟出嗎還應該象現在這樣,靠著世襲的爵位,永遠地占據吳地的萬頃良田,數以萬計,十萬計的莊客佃戶嗎?”

王妙音沉聲道:“這個才能,本事你如何來判斷?就象庾悅,要是按你們的看法,這就是一個繡花枕頭大草包,但這回他隨軍之后表現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了,行文寫令這些就不用說了,就算在戰場之上,最后敵軍殺到眼前,他也沒有轉身逃跑,甚至還帶著家兵們戰斗到最后,可見這些世家子弟并不完全是草包廢物,也許,很多人只是缺乏一個讓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不管怎么說,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起碼在舞文弄墨這方面的能力,要遠遠強過普通人。”

劉裕淡然道:“妙音,我們就這個問題討論過很多次了,我今天再說一次,我并不歧視或者仇恨世家子弟,相反,我也承認現在他們很多人有治國理政之才,現在國家要治理天下,離不開他們,所以我也給他們機會,給他們官做,也沒剝奪他們爵位之內的權力,土地。這回庾悅他們這些立了功的世家子弟,我會按軍功給予回報,只要以后按法規做了對國家有利的事,為國立了功,那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說到這里,劉裕的話鋒一轉:“但我也必須要說清楚,那種爵位世襲不變,子孫相繼,甚至可以利用在任時的權力,給自己的子侄們濫發爵位,慢慢地侵吞了天下大多數的田產,人口,導致國家無力,世家有力,這種局面,在我執政的時候,不會再允許了。無爵不得官,無功不得爵的這個規則,是不容分辨的鐵律,必須要執行到底。謝家如此,王家如此,我劉家,也如此!”

王妙音咬了咬牙:“你要是做了皇帝,也能如此?”

劉裕朗聲道:“就算有一天,我為了我的大業,真的要代司馬氏而立,成為新王朝的開國皇帝,我說的這些,也一定會變成法令實施。那種不靠才能,只靠血緣出身而世襲權力,是人最大的貪婪,也是造成天下動亂的禍首,只有打破了這點,才可能實現我所理想的天下。就算我當皇帝,或者說最高統治者,也不意味著我的子孫就能繼續坐這個位置,也許,到時候我給自己設個五年,十年的任期,然后轉讓給劉希樂,或者轉給無忌,才是實現我理想的方式。”

王妙音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你要取消父死子繼的這種傳承模式?連皇帝都不要了?”

劉裕微微一笑:“這點很奇怪嗎?皇帝是父死子繼,權力永享,那又有何資格去要求公候們代降爵位呢,天下本應為公,執天下大權,應該考慮的是天下蒼生,為全天下的子民百姓謀取福利,而不是反過來,占據高位,卻是吸吮民脂民膏,真要想讓大家憑本事上臺,子孫代降,那就得先從皇帝做起,如此才公平。”

王妙音搖著頭:“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你說的這些,只存在于上古神話,三皇五帝的時期,自從夏啟建立了父死子繼的這套模式,已經有幾千年了,不僅是中原,就是草原的胡人也是這樣以血緣來維持權力的傳承的,裕哥哥,你畢竟不是那些古圣先王,想要做這種改變全天下幾千年來認知的事,不是你的理想或者真誠就可以改變!就算你肯把權力之位讓給劉毅,你敢確保他也跟你一樣,到時候了舍得放棄權力,傳給別人嗎?”

劉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王妙音的眼神,變得無比堅毅:“你也說了,上古先王時是沒有這種父死子繼的模式的,夏啟改了這個規矩,后世君王們覺得這個有利于他們自己而沿襲罷了,但這不代表就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