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正色道:“黑袍若是不死,那我們就要格外地提防他在青州繼續在暗中搞事。我之所以堅持要把鮮卑族人分散打亂與漢人混居,遷到江北和吳地,就是不想給黑袍再生事端的機會,也許,這些鮮卑人里就有不少他的手下,但只要力量分散,聯系不便,那就翻不了天。調走他們,我們再慢慢地清查摸索,幾年之內,就徹底清理掉黑袍經營的地下情報組織,如此,青州才可太平。”
劉穆之正色道:“現在黑袍有了那個會飛的怪物,想要捉住他很難,我想,還是想辦法能誘捕或者是誘殺他,上次因為阿蘭在他手上,我們沒辦法動手,這回,也許可以先逼他解除阿蘭身上的禁制,以后就可以放手對付他了。”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能這樣,當然最好,但我就怕他狗急跳墻,回去后先要挾阿蘭,他如果回廣固,那肯定是想要死守這孤城,撐到我們退兵為止,到了這步,那就要看是不是能逼他做出讓步了,也許我可以暫時保留南燕,讓他們保留廣固以北的地盤,但必須先把阿蘭的禁制解除,并且帶上愿意歸附大晉的子民離開,這算是我能作出的最大讓步了。”
王妙音嘆了口氣:“為了她,你居然可以留著燕國和黑袍不滅,這可真的是深愛啊。”
劉裕咬了咬牙:“這些年,我欠阿蘭太多,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這次不不滅南燕,下次也可以,但若是這次她有個萬一,那就永遠也不可以追回了。妙音,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換了你在廣固城中,我也一定會做同樣的選擇。”
王妙音幽幽地說道:“裕哥哥,別誤會,我知道你一直會救我的,當初我在桓玄手上時你就想盡辦法營救我,這個道理,我懂。畢竟,我身上沒有那個可怕的飛蠱。不過,我想如果是慕容蘭,也會跟我當初一樣,寧可死,也不想成為你大業的拖累。”
劉裕的心中一熱,點了點頭:“我不會讓你們有任何意外的,就象那兩千多漢人,無論如何,我得先解救他們。作為掌國家大權之人,首要的是保護本國子民的安全,尤其是性命,若是他們有什么意外,我是絕不會放過南燕的。”
劉穆之忽然開口道:“那就算能如愿帶回慕容蘭,你又準備如何安置她呢。是作為你的妻子,還是作為燕國的公主,或者說人質?”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陷入了思考,半晌之后,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要看這次我們是以如何的方式解決南燕的問題了,如果是南燕歸順降服,按我之前的那個提議,南燕偽帝慕容超自去帝號,獻上或者驅逐黑袍,那大晉可以給他一個王的頭銜,而阿蘭,作為南燕的長公主,也可以作為郡主,以聯姻的方式,再次成為我的妻子,這回,不必再用臧愛親的身份了。”
王妙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我祝福你們能有這樣的結果。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慕容超或者是黑袍死硬不降呢?最后你如果是通過強力滅國的方式攻滅南燕,這時候慕容蘭你如何處置呢?”
劉裕長嘆一聲:“我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但若真如此,那只有讓她與其他鮮卑族人一樣,亡國為奴了。”
劉穆之的臉色一變:“寄奴,你瘋了嗎?她是你的妻子,現在還懷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劉裕咬了咬牙:“正因為有這層關系,我才沒有辦法循私枉法,國法軍規都不允許我對敵軍法外開恩,要不然,以后我的軍令和政令如何下達?我如何治理國家統御萬民?阿蘭如果是作為俘虜,被黑袍和慕容超關押,那我可以說是解救她,但如果她是以自由之身,統帥燕軍與我軍戰斗,那我沒有任何辦法回護她。”
王妙音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裕哥哥,你真的能這樣絕情嗎?”
劉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也許,這就是我和她不可避免的宿命,所以,我只有希望她能及時醒悟,以兩國蒼生為重,不要作沒有意義的抵抗,如果是受了黑袍的控制,我和她可以一起面對,但如果只是為了鮮卑族人,那對抗到底,只有玉石俱焚,這個道理,她應該清楚。只有歸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劉穆之點了點頭:“阿蘭是聰明人,而且以前也一直是希望給自己的族人謀一條生路,我想,不會那樣…………”
正說話間,一陣馬蹄聲急促地由遠而近,劉裕的眉頭一皺:“怎么回事,這軍營之中怎么能這樣馳馬?”
劉穆之的臉色一變,他看到了馬蹄聲的來處,一個背插靠旗的軍士策馬疾馳:“鴻翎軍使,這是前方有軍報傳來。”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不,不是軍使,是司馬國璠的部下,也是我安插在他軍中的人,裕哥哥,對不起,他不太懂軍中的規矩,可能也是有急事,所以…………”
劉裕擺了擺手:“先聽聽前方出什么事了,這么急著來報,想必是有大事。也許,你的計劃成功了呢。”
這時候,這個軍使已經奔到了塔樓之下不到十五步的地方,十余名全副武裝的甲士執戟上前,攔住了他,為首的一名十六七歲的壯士軍官厲聲道:“營中馳馬,直趨主帥,死罪,給我拿下!”
劉裕的聲音在他身后緩緩地響起:“無妨,是軍情傳報,讓他說。”
那軍官轉頭一看,只見是劉裕,連忙行禮道:“隊正蕭思恬,見過大帥!”
劉裕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辛苦了。”
他說完后,看向了已經滾鞍下馬,單膝跪地的那個信使,說道:“現在前面的情況怎么樣,兩千多百姓,是不是全部救出來了?”
那信使抬起頭,眼中淚光閃閃:“稟報皇后,大帥,屬下無能,趕到之時,所有百姓已經被獸兵盡行屠戮,無論長幼,全部梟首城外,尸體填滿了整個護城溝,劉冠軍,司馬將軍盛怒之下,下令將城外的上萬沒有進城的鮮卑人,盡數誅殺,尸體堆在城外為京觀,以慰我方慘死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