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毅的這一腳,其他的十三架弩機,后面站著的大錘力士,也紛紛砸下了手中的巨錘,“呯呯”之聲不絕于耳,伴隨著恐怖的飛槊破空的“嗚”“嗚”這種破碎虛空的可怕聲響,百步的距離,轉眼而至,擁擠在整個柵口的密集人群,如同給勁風吹過的草原,幾乎是瞬間盡倒。
五百多人,給這十四根弩槍正面擊中,擋無可擋,退無可退,這一下,幾乎是每根斷槊,都能擊穿六七名軍士的身體,三四尺長的槍身,把這六七個人串在一起,甚至都無法倒下,鮮血伴隨著肢體的殘片和內臟的血塊,騰空而起,有些斷槊直接串著人,向后飛去,把后面還在向上沖擊的后續部隊,打倒一片,僥幸沒有被打中的那些人,直接就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劉毅又是一揮手,剛剛轉換上來的弩臂,再次被第二輪的巨錘所砸,又是十四根標槍斷槊飛出,把剛才已經倒下一片的人群,再次一片血洗,這一輪下來,柵口那里幾乎沒有一個還在站著的人了,要么直接給串倒打飛,要么是伏地不起,甚至有不少人給這樣慘烈血腥的場面所震懾,屎尿滿是褲襠而不自覺。
滿面煙火之色,披頭散發,全無剛才的那種儒雅之色的謝混,被幾個手下扶到了劉毅的身邊,他一甩胳膊,掙開了身邊的幾個手下,大聲道:“劉參軍,請給我個機會,讓我為兄弟們報仇!”
劉毅認真地點了點頭:“謝公子,這一仗,全看你的了,所有吳地民兵,都聽你調遣,我北府將士,為公子后援!”
謝混一下子拔出了寶劍,大吼道:“吳地兒郎,是男人給我沖啊!”
這一下,從周圍的無數營帳之中,沖出了不計其數的謝家私兵,剛才那場火攻,讓他們一半多的人,受了不少的損失,大約近兩千兄弟,倒在了戰場之上,但是活著的人,還有五六千,他們懷著滿腔的怒火,飛奔而出,不成陣列,直接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長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快地沖到了柵口,對著正在潰退的天師道部隊,放手大殺!
柵口已經尸橫遍地,偶爾有幾個還沒有給打死,從地上剛剛起身的天師道軍士,都不用刀砍劍刺,直接就給撞倒在地,這一下,再也起不了身,直接給后面奔過的成百上千人踩在腳下,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之后,就是一命嗚呼。
謝混帶著幾千人馬,沖營而出,遠處傳來震天的殺聲和哀號之聲,再往遠處看,可以看到那三道騰龍也似地煙柱,已經飛快地越過了那個車陣,狠狠地撞進了整個天師道軍的右翼,隔了幾里遠,都可以看到因為鐵騎沖擊時的巨大沖力,給撞得飛天而起,凌空一丈多高的天師道軍士,如同可怕的空中飛人一般,能直接沖出去十余步外才倒地,而戰馬鐵蹄踏碎人體,以及那種因為飛快的速度而讓鋒刃割裂人體時,那種如同裂帛一般,又響又脆的聲音,也混合著那遠處的一片騰起血霧,在這里看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劉毅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微笑,一邊的孟昶搖頭嘆息道:“平地作戰,鐵騎果然是無往不利的可怕武器,天師道的精銳弟子,也可以說是橫掃三吳的百戰雄師了,可沒有料到,在寧槊鐵騎的面前,如同給屠宰的羔羊一樣,不堪一擊。”
劉毅微微一笑:“那是因為他們只顧著攻營,右翼不作任何防備,如果那些大車都用鐵鎖連接在一起,然后蓋上擋板,槊手上車,弓箭手和弩兵居后射擊,阿壽也沒這么容易破陣,但就是因為差了這一點,等于是給鐵騎這樣直沖進來攻擊,那當然是無法抵擋了!”
孟昶點了點頭:“謝混他們也攻出去了,靠了八石奔牛弩打垮了進營的這一波,他們趁勢掩殺,即使沒有寧槊鐵騎,我們也能擊潰敵軍右翼,那為何要讓鐵騎再這樣突擊呢?”
劉毅的跟中冷芒一閃,看向了中軍的方向:“因為,敵軍兩翼皆潰,但這證明我軍的主力已經全出,徐道覆要等的,就是這個,所以,他這時候就會用全部的兵力,去強突中央,而寄奴,就是他唯一的目標!”
他的話音還沒落,只聽到天師道的中軍,突然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轟鳴之聲,起碼有上千面響鼓,同時擂響,聲震天地,即使跟剛才的那鐵騎沖陣時的巨大聲浪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毅喃喃地自語道:“終于,決戰要開始了嗎?”
孟昶的眉頭一皺:“寄奴那里的兵力,只怕單薄了一點,我們要不要現在去幫忙?”
劉毅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難言的笑意:“我們和中營之間,有三里的間隔,徐道覆現在已經派兵分隔兩翼,阻止援兵進入中營,而他自己的精兵甲士,則全面向中營沖擊,既然這是寄奴早就計劃好的戰法,那我們就不要這么急著干擾他們這對老冤家的宿命對決,是不是?”
孟昶嘆了口氣:“你又開始了,這回但愿不要后悔!”
劉毅哈哈一笑:“這輩子我就沒后悔過,兄弟們,隨我殺賊,沖啊!”他抄起了背上的大弓,也不再看中央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邊走邊一箭射出,一個正在從柵口吃力地起身,想要轉身逃離的天師道弟子,背心之上,一箭穿心而過,把他整個人,都釘在了一處箭塔的底基之上。
天師道中央,徐道覆已經換上了全身的甲胄,雙層鐵甲,一整張虎皮披風,自頭而下,讓他的碩大腦袋,從這只老虎的大嘴之中露出,透出格外的兇悍,他拿著金剛巨杵,抖了抖寬寬的雙肩,一陣甲葉撞擊之聲,他厲聲道:“道友們,有進無退,一往無前,心誠則長生,后退則地獄,隨我殺!”
天師道的中軍,暴發出一股巨大的歡呼之聲,前鋒的兩千名持著長槊的軍士,端槊與肩平,發一聲吼,踏過早已填平的壕溝,向著大門洞開,柵墻盡倒的晉軍中軍大營,潮水般地涌去。
對面的晉軍帥臺,劉裕緩緩地站起了身,仰天閉眼,長舒一口氣:“終于,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