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滿天飛來的,是上百個黑色的壇子,戰場之上,極少會見到這樣的東西,因為易碎,又難以扔遠,但是在兩軍擠在一起混戰的這種時候,百步之內擠了兩邊加起來上萬人時,正好可以用上。甚至可以看到,那是上百個膀大腰圓的大力士,在本方的陣后,離前方陣線三四十步的地方,把這些壇壇罐罐遠遠地扔出。
這些壇子,大多數落到了那些謝氏私兵們的頭上,“呯呯”之聲不絕于耳,那是壇子在人身上打碎時的聲音,一片片的淡黃色煙塵騰起,伴隨著刺鼻的硫黃味道,被那正好刮起的東北風,吹向了營柵中晉軍的一方。而有十余只力量不足,或者是被空中的箭矢所擊中的壇子,則是砸到了天師道弟子們的身上,兩軍的戰線之間三十步內,頓時就給這陣子硫黃霧所籠罩。
劉毅的雙眼圓睜,大吼道:“快,快鳴金,速退!敵軍用硫黃,要火攻!”№Ⅰ№Ⅰ
兩邊的中央那里,幾乎是同時響起了刺耳的鑼聲,天師道的弟子們,幾乎是同時齊齊地轉身,向后逃去,而在一線戰斗的軍士們,則是把手中的武器,無論是長槍還是刀劍,對著正在對面廝殺的晉軍,狠狠地扔了過去,然后空著雙手,轉身跑路,可謂是訓練有素,連由攻轉逃時的速度,都是這么快。
可對面的謝家私兵,就沒有這樣嚴明的紀律了,不少人還在抱著頭,在地上打滾,那是被硫黃罐打破了腦袋,或者是給對面一通亂丟武器打傷的人,更多的人,因為刺鼻的硫黃味道,彎著腰劇烈地咳嗽著,甚至聽不到外面的鑼聲,畢竟兩邊同時鳴金,也分不清是本方的鑼還是對面的,后隊的不少軍士倒是向后跑去,而前陣的一千多人,卻多數是精神抖擻,吼叫著向著前方開始追擊起逃敵了。№Ⅰ№Ⅰ
茍林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他看了一眼右側,只見三十多輛大車,正在那盧蘭香的指揮下,首尾相連,被推到了側面,而前線的濠溝一線,已經暫時脫離了接觸,兩千多名軍士在瘋狂地掉頭逃跑,而在他們身后五十步,弓箭手們已經都換上了火矢,幾道地溝之中,燃燒著火焰,還沒有點火的軍士們,正迅速地把箭頭伸向了這些火溝之中,引燃箭頭,大多數的箭手,已經彎弓舉箭,斜向前上方指,只等一聲令下。
茍杰勾了勾嘴角,指著在前方陣線,仍有百余名逃跑的軍士,因為落在了后面,被跑的較快的一些晉軍追上,干脆返身撿起地上遺落的兵器,與追敵格斗,他說道:“現在火攻,還會傷到自己人,要不要等他們退下?”
茍林笑道:“但理會傷到敵軍啊,這下可好,可以讓他們全部進入火場了,傳令,放火箭!”№Ⅰ№Ⅰ
隨著茍林的命令下達,上千支火箭,如同上千只飛翔的火鳥,騰空而起,直接撲向了壕溝一線,烈火箭頭碰到了滿地的硫黃,或者是射中了那些身上一片黃粉還在奔跑追殺的謝家私兵們,頓時就化成了沖天的火焰,幾乎是方圓三十步內,盡數被這烈焰吞沒,追擊而出的千余名晉軍戰士,瞬間就成了一個個慘叫的火人,在地上撲騰著,翻轉著,因為火勢過于猛烈,只一會兒,十幾秒的功夫,就停止了掙扎,化為具具焦尸。
而在前方格斗的那百余名天師道弟子們,也同樣給火焰所吞沒,他們慘叫著轉過身,有些只是部分著火的軍士們,哭喊著想要回頭奔向本方的陣營,茍林厲聲道:“不許放過一個火人過來,無論是敵是友,違者,斬!”
剛才的逃亡過程中,那些天師道弟子們是繞過了舉著火箭的弓箭手們,從側面退下,這讓這一千多弓箭手,幾乎是直面前方的戰場,晉軍和天師道弟子,加起來還有三四百人,身上燃燒著火焰,向著這里飛奔,所有的天師道弓箭手們,迅速地拉弓箭放箭,也不瞄準,對著這些奔跑的火人,就是一陣亂射。№Ⅰ№Ⅰ
最近的一個火人,在離這個箭陣不到七步的地方倒下,百步左右的距離,三百多具著火的尸體,還在冒著煙,發出焦臭的味道,遠遠地透過那么火場,可以看到,一兩千具尸體,已經燒成了木炭一樣,這硫黃引燃的大火,還得如此之快,又熄得如此之快,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因為硫黃的燃盡,而基本上熄滅了。
整個戰場上,都是燒烤人肉的焦臭味道,中人欲嘔,而透過這些煙霧,可以看到,對面的謝混,郗僧施則是淚流滿面,幾乎是給部下親兵們架著,強行拖離戰場,向后奔去。
茍林哈哈一笑,他周圍的幾千軍士,也同時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茍林舉起了手中的兵器,對著那還在冒煙的營柵,厲聲道:“教友們,敵軍已潰,總功的時候到了,用你們手中的兵刃,送這些晉狗下地獄吧!”
鳴金的鑼聲,變成了震天的戰鼓之聲,天師道的右翼大軍,幾乎是全軍都向著晉軍大營發起了沖擊,就連那些在后面拉大車擋住右翼的弟子,也都按捺不住,抄起家伙就沖了上去,從以往無數次的戰斗中他們得出了經驗,這個時候,就是搶功收人頭的最好機會,晚上一步,說不定就錯過成為小師弟大師兄的機會啦!
盧蘭香咬了咬牙,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大車橫七豎八地歪成一片,不成線列,而推車的人幾乎已經跑了個精光,一邊的一個總壇衛隊長說道:“師姐,現在怎么辦,我們自己守這里嗎?”
盧蘭香搖了搖頭,她正要開口說什么,突然,她的耳朵動了動,察覺到了什么,因為她似乎看到,自己正在站立的這輛大車,似乎在微微地顫抖著,緊接著她臉色一變,扭頭看向了右側的方向,頓時變得一片慘白:“不好,敵騎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