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成乾走進丹器坊,瞬時也認出陳尋來,他卻沒有陳尋那份從容淡定,臉色駭然驚變,下意識就想扭頭逃出丹器坊。
王青長、天音夫人、趙道臨等人都看向陳尋,不想他與樊成乾有何恩怨,竟然令樊成乾生出有如老鼠見到貓樣的驚懼。
樊成乾硬著頭皮站在原地,眼瞳里猶透出幾分懼色,說道:“沒想到陳尋你也到四海城來了……”
“逆徒陳尋!”
樊成乾身邊數人這時候也都臉色驚變,他們比樊成乾更不如,不顧身在丹器坊內,第一時間祭出護身法器害怕陳尋暴起殺機。
十數丈見方、還算寬敞的大堂里霞色玄光爍動,十數道防護靈罩眨眼間在他們與陳尋之間形成一道玄光涌動的光河。
唯有身著青色道袍的那個法相境修士,神色淡然,定睛打量陳尋數眼,說道:“原來你就是陳尋,還以為你縮在雪龍山,不敢走出一步呢?”
看樊成乾這些人的驚懼反應,陳尋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為了我這個‘宗門逆徒’,莫不成你們嚇得夜里都不敢睡覺?”
“你們都給我住手!”
王青長沉聲喝道,他的聲音雖然不響,在樊成乾等人耳畔響起卻如驚雷,震得他們神魂欲裂,臉色蒼白幾乎站不定腳,諸多護御靈罩也如煙云破滅。
王青長雖然不知道陳尋跟王騰是什么恩怨,但他與陳尋締結盟書,總不能任由這些修為低微的玄修對陳尋如此無禮,眼瞳金焰涌動,盯著樊成乾這些人喝斥:“不看什么地方,敢祭出法器來,真是半點規矩都不懂。”
丹器坊內雖然布下封禁級法陣,但陳尋真要與王騰在丹器坊內大打出手,非將整個丹器坊給拆了不可。
王青長交流頗廣,與這座丹器坊的主人也算舊識,這時候得要站出來陰止事態擴大。
樊成乾這才知道師叔王騰剛才相識的“王真君”,竟然跟陳尋是一伙的,他此時臉色變得更差。
樊成乾完全看不透王青長修為的深淺,但想師叔王騰既然以真君相稱,心想此人修為必在天人境之上,此時就算師叔王騰在身邊,他也不敢張口亂說什么。
“陳尋真人,你與王騰真人到底有何恩怨?”趙道臨飄身上前,眼瞳掃過王騰、樊成乾等人,除了王騰修為不比他們稍弱外,其他弟子都可以忽略不計。
趙道臨跟王騰素不相識,心想真要動手,他們以六敵一,絕對能將王騰等人吃得連渣子都不剩,就是不知道王青長與王騰是什么交情。
天音夫人、楊宗諱、曲南音都看向陳尋。
大家萍水相逢,只是途中相遇、臨時決定結伴前往海墟尋覓機緣,不可能將根腳都吐露出來,彼此間有所隱瞞實屬正常。
既然在四海城里遇到能知陳尋根腳的人,大家心里的興趣又都提起來。
陳尋當年還是經樊成乾之手拜入神宵宗門下,論師門輩份,他要喚樊成乾一聲“師兄”——這些年來真正想除他而后快的,不過是赤眉真君、谷陽子、夏相宜等人。
赤眉真君、夏相宜身殞道消、谷陽子倉皇如狗逃出云洲,陳尋早就熄了要尋仇的心思,沒想到在四海城會遇到樊成乾他們。
當然,即使不念舊宗之誼,他心里對樊成乾等人,也沒有除之而后快的殺心。
面對王青長、天音夫人等人的疑惑,陳尋哂然一笑,說道:“陳尋早前實在云洲修行,這幾年才隨姜氏進入雪龍山澹州,此前沒有跟王青君、天音夫人言明,真是抱歉得很……”
“澹州也屬于諸姜一支,陳真人沒必要事事跟我們言明。”王青長說道。
陳尋又說道:“宗門未滅之時,這些人都還是陳某人的師兄弟。此后宗門破滅、大家分道揚鑣,他們視我為仇寇,欲殺之而后快,我早就將他們忘了一干二凈了。至于這位王騰真人,還真是不識。”
“王某拜入師尊玉虛子座前修行。”王騰眼瞳透出極淡的一抹金焰神光,想要將陳尋的五臟六腑看透。
然而陳尋眼瞳蒙著淡淡的青色氤氳,又豈是王騰能看透的?
“哦,原來你以前是神宵門的弟子。”王青長眉頭微蹙,頗有感慨的說道。
看樊成乾等人的反應,陳尋料定玉虛子不在永明島,那他就沒有什么擔心的,淡定的朝樊成乾拱拱手,問道,“樊師兄,這些年未見,莫非你們尋得玉虛子祖師后,又在天鈞大世界重建神宵門?”
樊成乾苦澀一笑,卻不吭聲。
神宵宗破滅后,殘剩弟子也是四分五裂,從心底說,樊成乾等人并不希望看到赤眉師祖、師尊谷陽子與赤松師伯、胡太炎師叔他們勢成水火,但有些事不是他們修為低微的弟子所能決定的。
既然赤眉師祖、師尊谷陽子視陳尋等人為除之而后快的宗門逆徒,那他們也只能視陳尋為不共戴天的宗門逆徒。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短短數十年間,梧山崛起會是如此之速,陳尋修為精進會是如此之速,就連赤眉師祖在天爐秘境都被他等誘殺。
“原來這些都是陳真人的宗門恩怨,我們就不便插手了,”天音夫人媚笑嫣然,絕艷美臉散發出誘人的風采,眸光橫轉,掃過王騰、陳尋,笑道,“但大家也沒有必要在這里動手,將人家的鋪子給拆了。要是引來四海盟的強者,我們可誰都脫不開干系呀。”
王騰冷冷一哼,率樊成乾等人走出丹器坊就往四海城外飛去。
只要玉虛子不在永明島上,陳尋也不怕王騰會找來什么強援,他與王青長、天音夫人、趙道臨等人隨后離開四海城。
回到琉璃寶船之上,陳尋問王青長:“王真君認識玉虛子?”
“我曾在梵天宮主持的寶華山道緣大會上,與王沖、王騰二位兄弟有過交往,卻無機緣見過玉虛子這樣的真君巨頭。”王青長說道。
“真君巨頭!”天音夫人、趙道臨、楊宗諱、曲南音聽王青長說視陳尋為宗門逆徒、除之而快的玉虛子竟然是涅槃境真君巨頭,都嚇了一跳。
他們雖然都是縱橫一方的強者,但自知跟涅槃境真君巨頭實有天壤之別,沒想到陳尋的強敵竟然是真君巨頭級人物,心底陡然打起鼓來,心想:要是玉虛子遁跡追來,他們會不會受到牽連?
就算對方不是涅槃境真君巨頭,他們也沒有必要僅為萍水相逢,就陷入宗門血腥恩怨中去。
王青長似乎沒有看見天音夫人等人的神色變化,繼續說道:“玉虛子原為異域散修,三十余年前才攜百余弟子進入天鈞大世界。王沖、王騰兄弟是其座前修為最強的弟子之二,特別是王沖,修為要比其兄王騰強橫許多,我也多有不如。如果他們也是要去海墟尋找機緣,說不定王沖此時也在永明島上。”
玉虛子三千年前破開虛空,離開云洲。
當時云洲與天鈞境還沒有用天地法陣構建穩定的空間通道,玉虛子破開虛空中,也只能隨機到其他大千世界修行。
神宵宗破滅,赤陽殿破碎,玉虛子留在赤陽殿里的神魂印記也就被抹除掉。
陳尋算著時間,猜測玉虛子可能在確認神宵宗破滅之后,才想到借道天鈞返回云洲的。
陳尋心里想,倘若玉虛子確是心系宗門之人,那倒未必會像赤眉、谷陽子那般心胸狹窄,視他為除之而后快的逆徒仇寇了。
不過在他沒有自保的實力之前,陳尋也是絕計不想跟玉虛子碰面的。
事實上除了玉虛子之外,近在咫尺的王沖、王騰也是強敵。
王騰修為之強,實不在顧玉章等天道宗真傳弟子之下,就是不知道他手里有沒有厲害的道器法寶——王騰手里若無道器,陳尋自然不懼,但王騰手里若有道器法寶,實力則會數倍、十數倍的提升,陳尋身邊僅有紅茶、玄龜相隨,就相當棘手了。
而王沖修為比王騰還要強橫許多,必然是晉入天人境的強者,更是勁敵。
此外谷陽子有沒有可能也在永明島,王青長也猜不到。
陳尋心知谷陽子對他的敵意仇恨最強,谷陽子逃離云洲時,僅法相境中期修為,但他重新拜入玉虛子門下修行,得到真君巨頭的指點,修為必會大幅提升,還有可能得到幾件強大_法寶,實力跟他在云洲更會有云壤之別。
谷陽子極可能又成一大威脅,陳尋心想不能再拿老眼光視他于無物了。
谷陽子與春陵君姜君問、元武侯姜矍等人有無勾連,這也是要小心應對的事情。
陳尋心思轉動極速,這時候心神猛的一悸,察覺有人往這邊飛來。
很快王青長也感應到異狀,拂袖推開窗戶,就見十數道流影掠來。
陳尋與王青長先后感應到有人接近,時間上就差數瞬,但落在天音夫人南宮薰的眼底,心里卻驟起波瀾,心里想,陳尋的神魂感應,比王青長還要勝出許多?
這怎么可能?
要說陳尋借助強大的劍陣神通,未必就差王青長多少,南宮薰相信,但神魂感應與修為境界密切相關,陳尋修為僅法相境中期,神魂感應怎么可能比天人境初期還要強出許多,甚至比她都要略勝一籌?
十數人在千余丈滯住身形,恰是四海城丹器坊里遇到的王騰、樊成乾等人,還有一名身穿金符道袍的青年玄修,看他面容與王騰有幾分相肖,想必就是年紀雖小、修為卻要強過其兄甚多的王沖。
“王真君多日未見,此去海墟,可愿與我兄弟二人結伴同行?”王沖揚聲問來。
看王沖所透漏的氣息竟凝生淡淡靈光氤氳,明明已經天人境后期的修為。
除了王沖、王騰兄弟外,這群人里還有陳尋進入澹州卻一直沒能見到面的元武侯姜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