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梟雄志

一千四百六十六 司馬懿憂心忡忡

作為一個集權帝王,郭瑾的態度至關重要。

他如果扛住保守派的沖擊,就能穩住國內既定的局面,不會讓這么多年來的革新成果付諸東流,可以進一步提高國家財力。

如果他撐不住,他動搖了,問題就大了。

皇帝動搖,臣子們一定紛紛動搖,這對于勢力還比較弱小的革新派來說,是滅頂之災。

這非常考驗郭瑾作為一個皇帝的政治定力和政治眼光。

能否堅定支持商業的部分發展,堅持當下的模式不改變,不打壓革新派,不順應保守派的要求改變魏帝國的局勢,那全看郭瑾的魄力。

所以說,這一波經濟危機帶來的最大影響不是經濟影響,而是政治影響。

對革新派巨大的打擊會使得魏帝國剛剛發展建設起來的脆弱的商業模式遭到嚴重沖擊。

也會對郭鵬定下的走出去戰略造成沖擊,這是郭鵬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這是郭鵬的逆鱗。

是他不容觸犯的地方。

誰敢對這一成果動手,就是在找死。

那么多年的努力,就為了讓魏帝國的人們打破既有觀念的束縛,努力的往外沖擊,走出一條活路,而現在,保守派極有可能順著這場經濟危機把矛盾擴大,直指郭鵬制定的戰略。

那就是郭鵬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他覺得郭瑾也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出現——他的弟弟們還要往外送呢。

現在,還是要看一下局勢將如何發展。

還有,他還要不斷引入優秀的有革新傾向的官員進入中央,擴充革新派的政治勢力,以便于在未來郭鵬死后還能繼續維護他的改革成果。

曹昂是體會不到郭鵬的憂慮的。

同樣,在一邊旁聽的郭承志也體會不到。

但是,事情的確如同郭鵬所預料的那樣發展起來了。

經濟危機是隨著商路蔓延的,鎮西都護府的危機過后,緊隨其后的就是北庭都護府和安南都護府的危機。

從兩府最西邊的城市內出現第一戶堅持不下去選擇破產的酒肆或旅店開始,這個破產就像是形成了浪潮一樣,開始在城市內波及,也開始向其他城市波及。

規模小的,資本弱的,吸引不了什么客戶的連著十好幾天沒有客戶上門,實在堅持不下去,紛紛關閉店門選擇倒閉。

然后去官府求爺爺告奶奶讓官府不要抓捕他們不要為難他們他們會想盡辦法償還貸款,只求官老爺們給他們一點時間。

官員們一開始也是毫無準備,只覺得是尋常情況本身也沒必要為難這些人。

所以與他們定下時間約定限期,在限期之前把貸款償還就沒問題。

但是隨著這樣的來問的人越來越多,官員們覺得問題不對勁開始往上報讓各縣縣令、縣長知道這個事情。

等縣令縣長們知道這個事情之后就輪到諸葛亮和司馬懿知道這件事情了。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早就對這樣的事情有了準備了。

在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前他們已經提前完成了朝廷布置的任務做好了應對沖擊的準備。

該說不說,要不是朝廷提前通知他們做好準備,要是現在才開始做準備,北庭都護府和安南都護府的情況要比現在糟糕得多。

盡管做了準備,可還是有諸多店鋪經營不下去而倒閉。

可想而知要是沒有之前的準備現在倒閉的店鋪要多得多得多。

諸葛亮那邊是郭鵬抵達的之后告訴他的諸葛亮自己也預料到了些許的情況。

司馬懿也一樣聰明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了危機即將到來,之后又得到了朝廷的警告,便著手準備限制商業。

兩人的手段并不一樣。

發展商業很困難要從頭開始,帶上軌道了就輕松一些,限制商業也是同樣的,下令各地駁回開店申請,還要關掉部分店鋪,這執行下去也是困難重重。

和山北道的北庭都護府比起來,山南道的綠洲數量多一些,但是也更為破碎,發展農業的難度更大,更需要依靠商業發展經濟。

加上司馬懿的緊迫感和焦慮感,他發展起來比諸葛亮還要努力,還要激進。

當初司馬懿得知諸葛亮那邊的賦稅收入比他高,他更是決定采用了諸葛亮的發展模式,也大力發展服務型城市,吸引更多的商隊走山南道而不是山北道。

他焦急的追趕著諸葛亮的步伐,生怕自己被他甩下太遠。

結果危機來臨之前,他面臨的局勢比諸葛亮面臨的局勢要更加險峻。

駁回申請倒不難,直接不批復,就能堵住那些人。

他們不管怎么鬧,沒有官府的允許也是不能辦設商鋪的,貸款也沒有辦下去,沒有利益關系,最多是紅眼睛紅一會兒,就好了。

但是要把那些已經被允許辦設的商鋪關閉掉,那還真不容易。

尤其是那些剛剛申請成功,拿到貸款還投入自己的存款,把店鋪開辦起來準備營業或者剛剛營業的那些小型商鋪,你現在說他不符合標準,要關閉,那簡直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剛剛把店鋪開了,該投入的都投入了,還沒賺錢呢,你說不給開了?

你這不是在草菅人命嗎?

一家兩家,這些人勢力微小,尚且不敢和官府對著干,現在數量一多,幾十家小商戶一起被威脅了,那還得了?

你說關就關?

有你這樣做的嗎?

不關!就是不關!

這幫人也是倔脾氣上來,人數一多就不懼官府,相關官員被派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對方叫來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鄰居什么的幾十上百號人堵在那兒堵著,愣是沒讓那些官員和吏員前進一步。

好說歹說沒用,文的眼看是行不通了,各地官員頭大如斗,不知道該怎么辦,紛紛把消息匯報給了司馬懿。

司馬懿也是頭大如斗。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的緊迫性,要是現在不關,現在不能及時止損,等到時候資金消耗光了再倒閉,那就是一大筆財政黑洞了。

這些辦設小商鋪的人大部分都是借了貸款的,貸款賠光了,財政部也要找他司馬懿的麻煩。

你司馬懿沒有遵照中央的指令關閉商鋪造成財政部的損失,這部分損失你不負責誰負責?

而且現在這些不愿意關店鋪的人恐怕也不會感謝他,反而要埋怨他——當時為什么不用強制手段讓我們關?

你強硬一點我們不就從了嗎?

到時候塔司馬懿里外不是人,哪哪兒都得罪,還進什么中央做什么高官?

經濟危機一來,肯定是大票大票的商鋪倒閉,指不定出什么亂子,現在不想辦法縮小規模,更待何時?

關!必須要關!哪怕用強制手段也要關!

司馬懿覺得必須要這樣做。

但是這樣做的話,文的不行,顯然是要訴諸武力了。

可是訴諸武力的話……

光靠他手上這些警察到底行不行啊?

而且萬一出了事情,刑部上門請喝茶,又怎么辦?

司馬懿憂心忡忡。

魏帝國地方武裝力量在延德十年天下大叛亂之后被郭鵬全面整頓了一次。

延德十年以后,地方武裝力量不屬于軍隊序列,而被稱作警察,屬于吏員這一層級,通俗一點來說,屬于行政編制,不屬于軍隊編制,跟軍隊沒關系。

硬要說什么關系,也有。

魏帝國暫時沒有財政撥款建設專門培訓警察的學校,一般是退役士兵群體之中對村長或者軍事教官不感興趣的,就可以轉職擔任警察。

這是個過渡政策,將來郭鵬是有規劃的,讓郭瑾專門設置培訓警察的武校,不過目前來說過渡政策還是挺不錯的,地方警察也有不錯的武力。

他們主要負責地方的日常治安管理。

而且縣令和郡守之所以可以和州刺史互懟,對州刺史陽奉陰違,除了中央制衡之外,主要就是因為縣令可以調動縣警察,郡守可以調動郡警察,州刺史卻沒有州警察可以調動。

州刺史就沒有調動全州警察的權力,無論是名義還是實際,也根本沒有州級警察這個編制的存在,沒有武裝可以讓州刺史調動。

這個權力只屬于郡守和縣令這兩個級別的行政主官。

過去,鄉長和村長都是和軍事教官一起統領民眾的自衛隊來維持治安,順帶執法。

有了警察以后,執法權就轉移到了警察手里,村民和鄉民的自衛隊只有協助管理的資格和上山掃蕩賊匪、猛獸的職能。

這是郡守和縣令為了辦正事而保留的掀桌子的權力,也就是最終暴力手段的依仗,沒有這個依仗,很多人是不把地方行政主官當回事的。

權力,是要有強制執行力作為依仗的,沒有強有力的暴力執行機構,權力就沒有依托。

不管你是鐵打的也好,流水的也好,地位崇高也好,名義權力很大也好,只要手上沒有暴力機構指揮權,說的難聽點,那是放屁都不響。

州刺史就是如此。

但是郡守和縣令就不一樣,雖然也受到中央的掣肘,但是手上卻有暴力機構得指揮權,所以是真的可以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