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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滅了明面上的離心勢力之后,滿寵就開始著手鞏固郭魏政權在益州的統治。
他將前漢時期的一些弊政革除,然后又制定了一些全新的政策。
比如作為戰勝者,樹立了強悍的武德之后,滿寵針對蜀中屯田方興未艾而財政艱難的情況,開始動手。
動手的方式也很簡單,郭鵬已經給了他一份標準答案,照著抄就行。
滿寵宣布了在益州也執行鹽鐵官營政策,不準益州搞例外。
這個命令下達之后,引起了很多本地人的反對,他們上躥下跳拉關系,紛紛來成都找滿寵哭窮,想著讓自己成為特例。
他們一邊哭一邊說他們十分艱難,日子過的太難了,先后被黃巾和賊匪禍害,還遭到了災年之類的,現在是地主家里也沒有余糧了。
還有人把鍋往劉璋頭上甩。
說他們被劉璋迫害的失去了很多土地和佃戶,現在非常困難,搞什么鹽鐵官營之類的,那完全就是在要他們的命之類的巴拉巴拉。
還有人給滿寵打比方。
“滿使君,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你想想,我家里多少口人,多少張嘴巴要吃飯?我每天一睜眼睛,什么事都不干,幾百上千號人的吃喝拉撒都要我來伺候,都要我出錢。
他們是在我的土地上干活兒,可也是要吃飯的啊,他們一口飯一口飯的吃,吃到最后落到我嘴里的又有幾口?我還剩些什么?這些年我也是在苦苦支撐啊。”
一幫人雖然不知道什么叫剩余價值理論,但是干起這方面的事情,那剝削的本領是無師自通,不需要理論指導,直接就能貫徹落實。
那效率之高,冠絕古今一切工程建設。
好在滿寵也深諳此中之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誰來說情誰來施加壓力,強制推行鹽鐵官營政策,要求執行下去。
把任務攤派到基層官員身上,限時限量完成,完不成的就給我滾蛋,別做官了!
真以為我少了你們不行?
基層官員里就有為數不少的人感到十分為難。
一邊是強勢的滿寵,一邊是盤踞的地頭蛇,基層官員也是左右為難,處理起來束手束腳。
有不少人都在觀望局勢,看看滿寵和蜀中本地人之間的這場斗爭到底誰能獲勝。
是強龍壓了地頭蛇,還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樣好方便他們判斷到底是跟著滿寵打擊豪強,還是幫著豪強陽奉陰違。
魏帝國中央勢力和益州本地勢力之間的爭斗就這樣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滿寵是鐵了心要搞鹽鐵官營,鐵了心要打擊豪強擴充中央權勢,那蜀中有田產的士族和豪強家族也不會坐以待斃,紛紛采取各種方式反抗滿寵的政策。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準你出政策,不準我折騰對策?
千百年來就沒有這個理兒。
一群人琢磨著,用各種拖字訣,或者各種送禮送錢,各種威逼利誘,利用自己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威懾基層官員,使他們束手束腳。
當然了,這種手法在當初郭鵬最開始在青兗二州等地推行鹽鐵官營的時候,也遇到過。
當時郭鵬大勢已成,一手宣傳一手強制,在他手底下做官的豪強們都率先響應,站在了郭鵬那邊,于是很多人直接就從了。
也有沒從的,但是下場就很慘,郭鵬對待不服從自己的人從來都不會寬容。
一時收拾不了你,你也別想逃,郭某人會緩過勁兒來,再狠狠的收拾你。
看到那幫人要么被抄家要么被砍頭的悲慘下場,很多地方豪強當然就不會想著步他們的后塵了。
滿寵有樣學樣,二話不說,立刻給他們扣上罪名。
比如在魏軍平定外族叛亂的時候勾結外族,給外族人傳遞軍事消息,以致魏軍受到損失之類的。
然后和軍隊還有益州法曹聯合起來,出動軍隊和執法隊伍,連抄三個本地豪強之家,從他們家里抄出了大量金銀和糧食。
不止如此,還直接將他們所占有的萬余不計入政府統計的隱匿戶口編入政府戶籍,一下子給益州增加了萬余人口。
這三家人加在一起隱匿了一萬兩千多口,兩千四百余戶人家,可見豪強莊園對人口的吞噬和隱匿程度之嚴重。
滿寵暫時沒有干預這個事情,只是把他們家人全部問罪,還上表郭鵬請求以違逆的罪名把他們的家主斬首,余者流放邊疆,終生以屯田為業。
看著滿寵頗有西漢地方官員對付西漢豪強的那種架勢,蜀中士族、豪強家族大為惱火,立刻發動他們的政治勢力試圖在朝中搞事情。
他們也不是沒有政治勢力,郭鵬為了統治益州,也是給了一些益州人一部分中央權力的。
但是很顯然,他們沒能成功,也不可能成功。
益州畢竟是最后被“征服”的州,就算有中央權力也不會很大,而滿寵所代表的是郭鵬本人,以及魏帝國權勢最強的一個政治集團。
益州人去中央鬧事,頗有一種堂下何人狀告本官的味道,特別滑稽。
郭某人當然站在滿寵這邊。
中央真正掌握實權的官員也沒有誰會幫著這群益州人出頭。
所以郭鵬不僅口頭幫助,也下令樂進調動軍隊協助滿寵完成鹽鐵官營的推行,對拒絕執行這一政策的益州本地人進行軍事威懾。
如有反對,直接抄家,全族廢為庶人,遷移到涼州屯田去。
而且永世不得回祖籍,就給我落戶在那邊。
郭某人現在干這種事情得心應手,而且他的統治基礎和威望遠比劉秀要強大,才不會因為蜀中豪強鬧事就不敢動手了。
更重要的是,局面不同。
益州已經是最后一個執行鹽鐵官營的州了,大勢已成。
連南郡和南陽郡的豪強家族都被迫交出了全部的冶鐵設備和鐵匠戶,配合政府推行鹽鐵官營,你益州還想搞特殊?
別說這些,那些已經受害的家伙們一聽益州人反抗,反應比郭某人還激烈。
他們把朝堂上試圖為某些人開脫的益州籍官員噴了個狗血噴頭,一個賽一個上表彈劾這些屁股不正的益州官員。
罷免三個蜀中官僚之后,局面就明朗了。
益州出身的官員就再也沒有什么膽量在中央爭取了。
朝內朝外都找不到任何幫助,益州士族和豪強偃旗息鼓,沒膽子了,實在不敢抵抗,不想落得那三個家族的下場,只能認栽。
面對赤裸裸的強權壓迫,他們又能如何呢?
于是他們集體交出了鐵匠戶和冶鐵設備,認了鹽鐵官營,向魏帝國讓渡了這部分利益。
花錢買平安吧!
他們流著血淚花了錢買了平安。
但是還不夠,他們還被滿寵強制攤派了不少賦稅任務,要讓他們承擔一部分軍費支出,以幫助軍隊平定益州南部的南中四郡。
滿寵這就是典型的得寸進尺,可他就是有底氣,底氣十足,有些人就是沒有底氣。
所以益州本地勢力還是認栽了。
可滿寵依然沒有就此罷休,他的三板斧還剩最后一板斧。
滿寵為了進一步分割他們的勢力,打亂他們互相之間的聯系紐帶,還對益州的郡縣分布做了一個重新的大規模劃分,以此打擊這群地頭蛇們。
滿寵上表郭鵬,把自己經過研究之后的建議提交給郭鵬審核。
這一建議得到了郭鵬的支持,被郭鵬下達尚書臺,著尚書臺協助滿寵辦理此事。
滿寵打算將原來的蜀郡北部劃分出來,單獨設置汶山郡,原蜀郡的核心區域——成都平原一帶,依然為蜀郡。
原蜀郡屬國的蠻族已經被征服,首腦被殺,領導層被集體人道毀滅,只剩下一盤散沙的底層,很好統治,于是滿寵上表改蜀郡屬國為漢嘉郡。
原廣漢郡被一分為二,北邊以梓潼縣為中心設梓潼郡,南邊依然以廣漢縣為中心,為廣漢郡。
廣漢屬國蠻夷也被消滅了,這是之前高覽所為,滿寵就上表把廣漢屬國改為陰平郡,設郡管理。
東漢時代偌大的巴郡在劉璋治下被分作三部分,為巴東郡、巴西郡和巴郡。
郭鵬征服益州之后,把巴東郡的一部分劃歸荊州南郡管理,后來郭鵬覺得南郡未免范圍太大,于是就分割了原先南郡的一部分和巴東郡的這一部分合并,為永安郡,依然為荊州管轄。
當然永安太守就是自己人了。
現在三巴之地還在,依然是巴東郡、巴西郡和巴郡。
但是滿寵認為這樣的劃歸模式不夠科學,于是上表,主張以宕渠水為界限,以西屬巴西郡,以東屬巴東郡,擴大了巴東郡,縮小了巴西郡。
接著是南邊的巴郡,滿寵上表把巴郡一分為二,東邊是涪陵郡,西邊才是原來的巴郡,把魏軍入蜀之前的三巴格局徹底改變。
這也不算,還有犍為郡和犍為屬國,滿寵上表,把犍為郡也一分為二。
以過境的長江水流為分界線,長江以北部分設置江陽郡,長江以南部分依然為犍為郡。
而犍為屬國則被單獨提出來,改置為朱提郡。
如此,魏帝國眼下掌握的益州郡縣被滿寵改的面目全非。
從六個郡擴編為十三個郡,把原本蜀中的地理政治格局全部打亂,原先的一些政治紐帶和裙帶關系也被徹底打亂。
等于滿寵花了一點時間,搞出了一個全新的益州,把原先那些郡內部的親屬們劃分到了不同的郡內,強行割離了他們的聯系,使他們彼此之間不復往日的聯絡。
至少從政治上來說,這種聯系就變得十分尷尬。
都不是一個郡了,還怎么辦事?
而且一些家族的前綴也必須要改變了。
這對于某些家族來說也是相當不妙的改變。
所以統治者總是很樂意給地方郡縣改名字或者改變區域劃分,割裂他們的地理政治聯系。
這是地方豪強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然而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們卻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滿寵把益州改的面目全非。
益州被改的面目全非之后,那些改置出來的郡全部安排上東州人來管理,強行減弱了益州本地人的政治權力。
他們本以為郭某人把原來的東州人全部遷移走,是為了還給益州人一個益州人的益州,卻不曾想到郭某人遷移走東州人只是為了安排一批更加聽他話的東州人來。
左手倒騰到右手而已,換一只聽話的手,對益州本地人來說,沒什么區別。
而且現在還要用這種方式,一口氣把原先屬于益州本地人的政治權力稀釋了將近一半,大大削弱了益州本地人的政治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