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人影，就站在不遠處，若隱若現。
白發披肩，艷若桃花。
赫然正是昊天宗大長老歐陽明月。
蕭凡最不愿看到的人。
歐陽明月安安靜靜地站在數丈之外，淡淡地看著蕭凡，身子紋絲不動，只有白色衣袂輕輕飛舞，沒有絲毫上前動手，取蕭凡性命的打算，甚至連眼神之中，都看不到什么仇恨怨毒之色。
修為到了歐陽明月這樣的境界，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也絕不會在面上表露出來。
大長老何許人？
蕭凡忽然明白過來，為什么此番進入天妙宮秘殿，竟然是如此的順利。原來這一切，都在歐陽明月的掌控之中。
“你高估我了，我沒有那么神奇。”歐陽明月對蕭凡心中所想，似乎一清二楚，淡淡開口說道：“你和天妙此番的調虎離山之計，用得不錯，確實將他們都騙過去了。我知道你在這里，不是你們不夠謹慎。有些東西，是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
“那道印記？”
聽到這里，蕭凡立即運起浩然正氣，瞬間游走全身，歐陽明月留在他體內的那道印記，實實在在還被天妙仙子的本命真元牢牢包裹著，沒有絲毫外泄。
歐陽明月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雖然以你的修為，絕對沒有可能遮蔽得了我留在你體內的那道印記，但我也沒想到，天妙竟然會孤注一擲，情愿為你破身，以她的本命真元，來遮蔽我的印記。”
蕭凡臉上微微一紅。
看來這位昊天宗大長老對天妙宮以及天妙仙子的了解，遠遠超出他的意料之外。連天妙仙子破身與他交合。為他遮蔽印記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不但能遮蔽我的印記，還能助你突破瓶頸。更上一層樓。天妙真的下足了本錢，你也算占了個大便宜……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從今往后，天妙宮這個大包袱，你就算背上了，再也休想甩掉。”
歐陽明月平靜地看著他，不徐不疾地說道，娓娓道來，沒有絲毫戾氣和敵意。仿佛老朋友在聊天一般。
蕭凡已經從尷尬之中擺脫出來，雙手抱拳一拱，說道：“大長老謬贊了，對我而言，天妙宮絕不是包袱，蕭某不才，焉敢如此不自量力！”
天妙宮現放著一位元嬰后期的宮主在，什么時候輪到他蕭凡來“罩著”了，又哪里談得上包袱不包袱？要說這樣的話，至少也要等他也踏足后期境界。成為威震一方的大修士再說。
歐陽明月輕抬皓腕，往前一擺。
蕭凡只覺得儲物鐲中飛出一道白光，不由得大吃一驚。手掌一抬，就向前抓去。
在這百忙之間，天眼神通已經看得分明，這是一口雪亮的飛刀，長不過寸許，小巧精致，正是他滅殺歐陽威之后，從歐陽威的儲物鐲中得到的寶物。歐陽威身為昊天宗宗主的親侄兒，內堂核心長老。身上寶物之多，遠非普通的元嬰中期修士可比。蕭凡滅殺他，實實在在發了一筆橫財。各樣寶物數不勝數。相對來說，這口飛刀并不起眼，蕭凡當時沒有仔細研究，便收在了儲物鐲中。
奇怪的是，在重天宮，無論是歐陽明月還是大執法或者裘長老，都無人向他提出，要他交還歐陽威的遺物。蕭凡當時認為，是這些大人物不好意思開口。
小氣吧啦的！
人都已經被殺了，再當著清平道長等幾位太上宗大修士的面，向蕭凡討要歐陽威的遺物，必定會引得太上宗的家伙們暗中嗤笑不已。這樣的臉面，三位昊天宗大修士可丟不起。
蕭凡自己，更不會主動提出要“物歸原主”，那簡直就是“啪啪”打臉，搞不好就會徹底激怒歐陽明月等人，那樣的蠢事，絕對不能做。
再沒想到，他的行蹤，卻被這口飛刀泄露了。
一看清是這柄飛刀，蕭凡立即將手收了回來。
毫無疑問，這柄飛刀之中留存著一些他不曾發覺的秘密，還是不要輕易搶奪的好。
飛刀轉眼就到了歐陽明月面前，歐陽明月輕輕一擺手，這口飛刀就在她的眼前停了下來，懸浮在半空之中，不住沉浮，歐陽明月的目光，落在飛刀之上，眼里閃過一抹哀傷之色。
雖然修真之人因為壽元更長，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情感不如凡俗之人那么熾熱，但不管怎么說，歐陽威是他的親侄兒，她曾經對其寄予厚望。
歐陽明月不出手，蕭凡自也不會主動出擊，省得一不小心，就徹底惹怒了此人，只是一直凝神戒備，萬一這位大長老暴起發難，自己雖然非其敵手，卻也不能束手待斃。
稍頃，歐陽明月抬手將飛刀收了起來，眼瞼一抬，望向蕭凡，淡淡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讓歐陽威修煉你們無極門的浩然正氣么？”
蕭凡略一沉吟，謹慎地答道：“大長老是想融合兩家所長，新創一門絕技？”
“不是。”
歐陽明月斷然搖頭。
“無論是我們昊天宗的昊陽訣還是你們無極門的浩然正氣，都是傳承數萬年，千錘百煉的絕世神功，不要說融會貫通，再創一門新的功法，就算要改動一字一句也難于登天。我讓他修煉浩然正氣，是因為想讓他修習你們無極門的命相占卜之學。”
蕭凡雙眉倏忽揚了起來。
這樣的答案，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修為我們無極門的命相占卜之學？”
“不錯！”
“你在偏僻之地修煉，或許對無極門當年的情形知曉得并不多。千年以前，你們無極門是南洲大陸最興盛的宗門，比我們昊天宗還要更加強大。無極門的命相占卜之術，也非常有名。我仔細研究過了，要想將無極傳承的占卜命相之術修習到很高明的程度，必須修煉無極門的浩然正氣。好像無極門的一切高深技巧，都是以浩然正氣為根基。沒有高明的浩然正氣，命相占卜之術也絕對難以精通。”
歐陽明月徐徐說道，語氣平靜如昔，似乎在談論一件與她完全無關的事情。
蕭凡又是警惕又是不解，很謹慎地說道：“大長老，請恕在下愚魯……在下聽說，大長老的占卜之術，名動天下。”
“任何一個門派傳承的占卜之術，都尤其獨特的特點，但也有其極限。沒有哪個傳承是可以包羅萬有，演算一切的。你自己就是卜算大師，這一點，想必你也一定明白吧？”
蕭凡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歐陽明月確實沒有說錯。盡管《無極九相篇》博大精深，妙用無窮，蕭凡也將“天人相”第四重研究得十分透徹，占卜之精，遠非先前可比。但畢竟也有不少的限制，絕不是想占卜什么就能卜到什么結果的。
所以遇到重大事情，往往需要好幾個卜算大師同時出手，綜合一起，最終得出的結果才最精準。
一念至此，蕭凡忽然明白過來，望向歐陽明月，說道：“大長老有大事不決？”
天妙仙子曾經說過，歐陽明月最精通占卜推演之術，號稱“術算如神”，如今連這樣的大宗師都拿不準，需要再培養一名親信侄兒出來，研習無極門的命相占卜之術，由此可見，她要推演占卜的，不知是何等大事。
歐陽明月微微頷首，忽然轉換話題，淡淡問道：“天妙宮的秘殿，你已經進去過了，天妙想要的那張保命符，想必已經在你手里了吧？”
蕭凡一驚，猶豫了一下才答道：“大長老慧眼如炬。”
連天妙宮的保命符，歐陽明月也知曉得那么清楚，不愧是昊天宗大長老，果真非比尋常。
“這么說來，天妙仙子果然身負重傷，需要這保命符來救命了。”
“正是。”
蕭凡坦然承認。
既然歐陽明月已經在這里堵住了他，對他和天妙仙子的情形，基本上可謂是了如指掌。在這樣的事情上頭撒謊，毫無意義，只會讓歐陽明月小覷了。
“既然這樣，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
歐陽明月輕聲說道。
“大長老請講！”
對此，蕭凡倒也沒有太感到意外。
歐陽明月在這里等他出現，可以肯定，不是為了取他的性命而來，否則根本無須跟他廢話，在他剛剛從傳送陣現身之時，正是最佳的出手機會，一舉手間就將他滅殺掉了。至于大人物的臉面與矜持，絲毫也不在歐陽明月的考慮范圍之內。
無人看見！
盡管蕭凡已經進階元嬰中期，面對普通的元嬰后期大修士，或許還有一戰之力，至不濟也能設法遁走。但在歐陽明月面前，蕭凡是真的沒有多少底氣。他境界越高，反倒越感覺到歐陽明月的可怕，遠在一般的后期大修士之上。
歐陽明月有條件要和他談，倒在情理之中。
只不過蕭凡心中詫異，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歐陽明月都解決不了，卻需要和他來談條件的。
歐陽明月正要開口，卻忽然閉上嘴巴，扭頭向身后看去，淡然說道：“水道友既然到了，何不現身一談？”
進門處黑影一閃，天妙仙子現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