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緒妹駕駛一架殲10AY戰機穩穩的落在了西丁場站的跑道上,停機位邊上的臨時觀摩臺上女飛們爆發出歡呼聲。
第一位改裝殲10放單飛的女飛行員出現了!
培訓結束進入倒計時,今天是倒數第三天,是放單飛飛行日。
戴著飛行墨鏡的李戰也很激動,經過親手調教的女飛表現出了應有的水平,余緒妹出師了。他就像送考的老父親一樣,安靜地等著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帶來好消息。
為了支持今天的放單飛,八一飛行表演隊轉場過來了三架殲10AY,支持女飛們的放單飛。沒有了教員的帶飛,她們第一次單獨駕駛戰機飛第一個起落,完成規定的動作內容,其實已經證明了她們具備了駕駛殲10戰機的資格。
后面兩天的考試通過之后,她們就有了一個重要的前綴——戰斗。
余緒妹返回臨時觀摩臺,呂曉然給李戰拿過來一捧花,是火火紅紅的玫瑰花,道,“教員,您來。”
“呵呵,我還沒給我老婆送過花呢。”李戰笑道。
呂曉然猛地一愣,覺得世界在崩塌,盯著李戰艱難地說,“教員您,您,您結婚了?”
“是啊。”李戰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狠狠的捅穿了一顆少女的心。
呂曉然勉強地笑了笑,把花塞在李戰手里,恍恍惚惚的回到座位上,邊上的阿依慕、烏冬冬等人問,“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教員結婚了。”呂曉然嘴角抽動著說。
“啥?”
“啊?”
全都愣住了,都覺得世界在崩塌,繼而非常的不講理的把所有的怨氣通過怨恨的目光投射到李戰身上,心里都狠狠的罵道——渣男!你怎么可以這么早結婚呢,你怎么可能和別人結婚呢,你個渣男!很女人的邏輯——你怎么可以吃飯呢渣男!
李戰把花送給余緒妹,伸出手,“你是第一位放單飛的殲十戰機女飛行員,恭喜!”
“謝謝教員!”余緒妹很激動,盡管場合很簡陋,但是她這一個起落意義非凡,未來只要提起殲10戰機女飛,她的名字是一定會被提起最多的,這是巨大的榮譽!
與李戰合影,照片定格在這一刻。
李戰走到隊伍前說道,“上級希望我慎重,要求我挑選放單飛學員,我認為你們每一位都具備了放單飛的能力,所以我要求你們每一位今日都放單飛。看看余緒妹同志,只要你們按照平時學的發揮穩定,你就一定能單飛下來。”
放單飛沒那么簡單,如果某些學員無法達到百分之百的要求,上級是不會批準他放單飛的。沒有教員跟著,發生意外情況的話學員很難進行處理,除非具備基本的處置能力。彈射跳傘總歸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好幾億一架戰機,有錢也不能這么造的。
因此李戰確信每一位都具備了單飛能力,他才敢全部報上去,上級領導機關確認每一位女飛都能單飛才批準的放單飛計劃。
如果無法放單飛,后面兩天的戰斗資格考試也就沒有參加的資格了,這對女飛們來說是一道門檻。短短二十天完成了正常訓練需要兩三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改裝訓練,鬼知道她們經歷了什么。
女飛們以間隔二十分鐘的方式流水線一般起飛,每名女飛飛行三十分鐘,完成規定飛行動作,降落之后就意味著完成了放單飛。準駕機型里從此有了第一種第三代戰斗機,而不僅僅是高教機。
阿依慕比較緊張,她的綜合水平要差一些,剛剛達到要求的標準,甚至和烏冬冬那娃娃臉相比都顯得有些不太穩定。
在她登機之前,李戰親自把她送到戰機邊上,鼓勵道,“今天云高一千八百米,風向三十度,風力三米,能見度大于十公里,再沒有比這個好的飛行天氣了。你在云上做動作,有三千米的高度可以處理各種問題,所以你不需要緊張,放松地做動作,相信自己。”
阿依慕盯著李戰問,“教員,你相信我能做好嗎?”
李戰摘下飛行墨鏡,認真地點頭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阿依慕說,“教員,我想抱抱你。”
“等你著陸,我大大力擁抱你。”李戰笑著說,重新戴上飛行墨鏡。
“一言為定!”阿依慕舉了舉拳頭,鼓了鼓勁,轉身登機。
目送阿依慕滑出,穩穩的停在起飛線上,看著她穩穩的滑跑起來隨即抬輪起飛,李戰放下了半顆心。放單飛這個環節上心理素質相當重要,新飛本來就對自己缺乏信心,沒有教員在身后,他們通常會出現做動作猶豫的情況。看到阿依慕的起飛動作很干脆李戰就放心了,她很好地處理了緊張的情緒。
回到臨時觀摩臺,二十分鐘后,下一架戰機起飛,阿依慕的放單飛也完成了一大半的內容。她謹記教員的忠告——不要失去高度,規定動作完成得很穩定,雖然中規中矩,但是起碼順利地進行下來了。
當阿依慕安全落地,李戰露出了灰心的笑容。阿依慕沒問題的情況下,他基本上可以肯定他的女飛班今天可以做到全員順利放單飛。在歷年來的放單飛里出現過幾次意外險情,好幾次新飛都處理得很好,落地就記功,也有極少幾起是因為新飛緊張進行了不符合程序的操縱導致的問題,出現這種情況基本上就告別了飛行生涯了。
李戰一貫提倡要辯證地看待安全飛行問題,他對安全飛行的理解是戰場生存能力,而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飛行安全,基于這樣的出發點,他的落腳點就不一樣了。他始終認為,只要飛行員的能力足夠高,就能夠解決掉絕大部分險情。
正在是在這樣的理念下,他在培訓女飛的時候用了有別于傳統的教學辦法。
今天因為是放單飛,地面指揮不太一樣,塔臺那邊是備用指揮,主要指揮席放在了臨時觀摩臺這里,李戰可以直接在這里隨時指點女飛們的動作。飛行區域限制在本場上空房源十五公里的范圍內,使用望遠鏡能夠很清楚的看到戰機的姿態。
進行到了下午,天氣情況有些變化,風速增加到了五米,云高也下降到了一千二百米,不過依然是良好的飛行天氣。放單飛繼續進行,最后一位是呂曉然。排在越后的情況就越難一些,體力精力方面差一些,天氣也沒有上午的好,所以李戰臨時對順序進行了調整,把相對要好一些的放在最后。
呂曉然的綜合能力是最全面的,沒余緒妹那么拔尖,但是勝在全面勝在穩定。李戰希望她給女飛班的殲10戰機放單飛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到呂曉然了,李戰發現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把她拉到一邊問,“你狀態不對,能行嗎?”
“女人不能說不行,我行,我沒問題!”呂曉然說。
李戰皺眉,“不對,你這個心神不寧的樣子,什么個情況?”
因為你結婚了老娘沒機會了啊,也就在心里說說,呂曉然很穩重,分得清楚輕重,她說,“真沒事,小情緒罷了,教員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的。我主要是比較擔心明后天的實彈射擊考核,打不及格就沒有進入戰斗部隊工作的資格。”
“哦,你是因為這個事。”李戰恍然大悟,拍著呂曉然的肩膀說,“飯要一口口吃,先順利放單飛了再去考慮實彈射擊考核的事。對自己要有信心,來,把胸脯挺起來!”
呂曉然都傻了,我去,我是女的啊你拿我當兄弟了。不過李戰的話沒毛病,軍姿的要求就是挺胸抬頭,不分男軍人女軍人。
她無奈,高高挺起了胸脯。
李戰滿意的點了點頭,“去吧,畫個圓滿的句號!”
“是!”
目送呂曉然過去登機,李戰欣慰地笑了。在工作中他眼里沒有男女之分,對誰都一個樣,根本沒有某些人的思想那么齷蹉。
陳家亮也過來了,和在臨時觀摩臺指揮的蕭正陽打了個招呼就跑過來找李戰談事。等呂曉然駕機升空之后,外場重歸安靜,陳家亮才把目光收回來說,“這次你算是露大臉了,二十天時間,殲十戰機改裝訓練全員放單飛。沒想到你飛機開得好教學也有一套。”
“一套不行,得有好幾套甚至十幾套。”李戰說,“我采用的是針對性的特殊教學辦法,很難復制。再一個,主要是因為女飛同志們意志力很強,扛住了這么高強度的訓練。”
陳家亮笑著說,“別謙虛了,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估計啊空司又得給你記功了。女殲十戰機飛行員這在我軍當中是首次啊。”
“記功不記功的不重要的。”李戰笑著擺了擺手。
陳家亮壓了壓聲音,沉聲說,“我這邊統一了意見,人由你們挑,挑中誰了誰留下,其他的我和政委去做工作,轉業也好安排到其他后勤單位也罷,我們來處理。”
“當領導也不容易。”李戰感慨地說。
“你很快就能體會到了。”陳家亮一語雙關地說。
李戰搖頭,“我不適合當領導,我的興趣也不在這方面。”
人貴有自知之明,李戰很早就有了清楚的自我認識,歸根結底他就是開飛機的命。
“總而言之啊,我部的兵員能有一個理想的分配方案,我這個師長也算是盡到部隊長的責任了,以后啊安安心心的飛到停飛,這輩子就這樣了。”陳家亮感嘆著說。
李戰意外,道,“你要轉崗?”
“嗯。”陳家亮說,“到了海航后師變團,領導崗位減少何止三分之二,我這個師長總不能去搶別人師長的位置。我已經打申請了,離開領導崗位,趁還能飛重新當個普通飛行員再飛幾年。我四十二了,滿打滿算飛三年。”
李戰不由的肅然起敬。
轟炸機師的師長,而且算是較年輕的師長,這可是戰略轟炸機師啊,是具備核打擊能力的航空兵部隊。陳家亮完全不需要這么做,上級領導機關對他肯定是有很好的安排的。以他的能力和年齡,擠入將軍行列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他不但放棄了而且主動提出讓位,這么做他幾乎沒有機會進入將軍行列了。他不但放棄了更好的待遇也放棄了擠入將軍行列的可能。能讓他作出這樣一種決定除了高尚的情操和對革命軍人奉獻精神的透徹理解外,沒有別的解釋了。
沒了職務就只剩下級別待遇,正師職和正師級的差距是巨大啊,況且職務還是師長!
“老陳,你才是應該被記功。”李戰認真地說。
陳家亮爽朗一笑,拍了拍李戰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部隊的發展歷程中許許多多人的人在默默做出犧牲,只是人們的目光極少放在他們身上。
“塔臺!發動機在掉轉速!”呂曉然的聲音突然乍起。
聲音不大,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很沉穩。只是話中的字眼是提出容易刺激大家神經線的,因此給人感覺就是平地驚雷。
蕭正陽迅速說:“最大推力了嗎?發動機是否停車?”
“最大推力了,沒有停車,但是轉速在掉。”呂曉然回答。
蕭正陽迅速給出指令,“保持平飛,執行動力系統檢查程序。”
“明白,執行動力系統檢查程序。”呂曉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發現異常的瞬間的確是有些緊張,但是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注意力都在如何處置故障,再也沒有感覺到其他情緒。
李戰已經跑過來,拿起望遠鏡就往天上看,但是他沒能看到呂曉然,因為呂曉然還在云上。他迅速看了一遍地面監視雷達的數據,操起送話器直接接過指揮權,給呂曉然下達指令,“洞三,轉向180,對準跑道,準備迫降。”
“明白,轉向180,準備迫降。”呂曉然開始轉向,機頭指向了跑道東南端。
距離本場只有十二公里,而且呂曉然有三千米的高度,無動力迫降的成功率很大,而且發動機還有轉速,意味著還有動力。而地面監視雷達能給出戰機實時的詳細飛行數據,所以地面指揮員省略掉了詢問飛行員飛行數據這一步驟,減少了陸空對話的時間。
無疑,李戰的險情處置經驗是最豐富的。
“發動機停車了。”呂曉然說。
符合李戰的判斷,線性的轉速下降故障通常有如下幾種,供油系統故障、發動機系統故障以及……沒油了。不會是沒油,每一個起落都有嚴格的飛行前準備。按照李戰的經驗,八成是發動機故障。他當年在大紅鷹開殲10A放單飛的時候遇上的空中停車和現在呂曉然遇上的有些相似,只不過他那一次發動機是直接就熄火了。
“洞三,檢查APU電力情況,執行空中開車程序。”李戰下達了第二道指令。
呂曉然回答,“明白!執行空中開車程序!”
她確認APU的電力正常,先關閉了發動機,這一步很重要。發動機是非正常停車的,重新開車之前要確認操作上發動機是處于停車狀態。她很冷靜,若是緊張了估計就習慣性地把這一步給省略掉了。人有思維慣性,發動機既然已經停車了,當然是重新開。后果就是,如果供油系統在正常供油,那么直接開車會導致發動機爆燃甚至爆炸。
反復三次空中開車均高失敗。
李戰說,“準備迫降,曉然,你現在的高度太高,壓桿下到一千米,不要減速,慣性平飛,明白了嗎?”
“明白!”
李戰腦子里迅速形成了一個方案。現在呂曉然的高度不是不夠而是太夠,如果不到云下她就會錯過機場,而且不到云下就沒有辦法目視跑道,迫降成為不可能。一千米剛好在云下,而且有足夠的高度滑翔迫降。
在對話的時候呂曉然已經接近到了十公里的位置,戰機本身有六百多的速度,接近速度很快。她壓桿下高度穿過很厚但是密度不大的云層之后,眼前晃然開朗,隨即猛地就看到了跑道就在前方不到三公里的位置。
她吃了一驚。
李戰的指令適時的到了,“曉然,別緊張啊,按照我的指令操縱,你一定能把戰機安全落在跑道上的。”
“明白!”呂曉然深呼吸,擴音器里都是她粗重的呼吸聲。
“高度三百,好,保持。”
“下起落架,起落架好。”
“起飛襟翼,好,很好,保持!”
“注意啊,主起落架觸地后襟翼改為降落模式。好,保持。”
03號殲10AY的后起落架穩穩的落在了跑道上濺起兩團青煙,呂曉然迅速把襟翼調整為降落模式,這才慢慢的放開拉桿讓機頭緩緩下落,前起落架觸底,她一口氣終于松了出來。
臨時觀摩臺上,女飛們情不自禁地雀躍起來蹦蹦跳跳地歡呼,“曉然牛逼!”
李戰笑著對送話器說,“曉然啊,聽說你能扛得住八個G,有機會咱倆比一比,我也整個八。”
“教員您別取笑我了,你可是能扛得住十一個G的男人啊!”
“哈哈哈!”
陳家亮帶頭鼓掌,在場的所有男軍人都用力鼓掌以表示佩服,由衷的佩服。那可是剛剛放單飛的女飛啊,資深男飛處理起來都得費些勁吧。
巾幗不讓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