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李戰和裴磊從北庫城區出發沿著旅游公路返回北庫戰訓基地。走另外一條非鋪裝荒漠公路路程上會近三十多公里，但是路況不太好，這又是雪季夜里行車。安全起見李戰選擇了原路返回，旅游公路是新建的，路況非常好。

不過一路上李戰和裴磊的情緒都不太高。

韓紅軍和李梓辛家里經濟條件都很過硬，自從他們的妻子壞了小孩，家里跑到北庫城這邊直接買了房子駐扎下來了。尤其是當知道懷的是男孩，更是恨不得全家搬過來伺候孕婦。

再過幾個月他們二人就當爸爸了。

李戰和裴磊這二位單身寡佬自然而然的就開始反觀自己，孑然一身枕邊無伴膝下無子，個中滋味旁人難以體會。你飛機開得再好再厲害，人家一句話就把你給打回原形了——我有老婆有兒子。

想起應婉君，李戰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她的重要性。過去一年里，哪怕是確定了關系之后李戰也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并不是他無情無義，而是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再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他把更多的愛傾注在了愛機身上，就不會有足夠的愛給予應婉君。

他是天生飛行狂，一名把個人感情生活飛沒掉的戰斗機飛行員。

可是戰斗飛行員也要生活的呀，也要有自己的小家庭的呀，如何都不可能免俗的。父母盡管嘴上不說，但李戰何嘗不知道他們一直在期盼著抱孫子。二十六七歲了，在西縣那個地界這般年紀的男人早都當爸爸了，若是女人的話孩子該上小學了。

“大隊長，你不用不開心，起碼你有女朋友，而且還是兩個，我，我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呢。”裴磊安慰李戰說。

李戰輕嘆著說，“你年輕啊，今年才二十二吧？嗯？什么兩個？哪來兩個女朋友？你別含血噴人。”

“全旅都知道好吧。川航小姐姐，還有婉君妹妹，一大一小你齊人之福了。”裴磊笑著說。

李戰警告道，“別亂講，干部不能有兩個女朋友的，再說了朱晴瑩是我師姐，什么大女朋友小女朋友。”

“士官可以有兩個女朋友？”裴磊驚訝問。

李戰這才發下話里有漏洞，說，“也不行。別扯這個了，反正你一個沒有。這樣吧，春節你沒休假，等忙過這一段我給你批探親假，你回家找個。”

“你這話講十幾遍了，每一次都是等忙過這一段，什么時候真的忙完過，任務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大隊長你知道我去年的行駛里程是多少嗎？”裴磊說。

李戰一愣，這個他真不知道了。他光顧著算飛行小時，裴磊這些士官的工作強度卻是疏于關心了。

“十五萬公里，比最勤快的出租車司機還要多一些。”裴磊說。

李戰陷入了沉思。這個強度意味著裴磊每天睜開眼就得開車一直到晚上睡覺。除此之外他是要參加基礎軍事訓練的，強度就更大了。

“是我疏忽了，光顧計算飛行員的訓練強度，忽略了你們的工作強度。”李戰沉聲說。

裴磊精神很好，說，“沒什么的，這點強度我還能堅持。主要是學習的時間要壓縮了，還有兩個多月考學，我怕考不好。”

李戰這才想起來，不禁拍了拍腦袋，“我怎么把這件事情忘得死死的了。對對對，今年六月份你要考學。這個事我記下來了。”

裴磊一直想開飛機，就算開不了，能從事與飛行有關的工作也是讓他感到心滿意足的。去年李戰鼓勵他考學，他真的下功夫學習了。后面大隊里訓練任務重，他的學習時間不得不進行壓縮。

部隊訓練任務重要，官兵們的個人發展也很重要，而且兵們的個人發展是和部隊的發展緊密結合起來的，兩者是相互促進關系。李戰意識到戰機哪怕再離不開飛行也要抽時間關注一下兵們個人發展這方面的工作。

兵們需要生活，一味的講奉獻不是長久之計，也不符合正常邏輯道德觀念下的大多數人的觀點。我將青春甚至生命交付黨和人民，在這個過程中我希望自身得到一定的發展，很符合邏輯。

從旅長到管著錢的政委再到航材主任再到聶劍鋒，這些人都提出去年的訓練強度過高，希望今年鷹隼大隊的訓練強度可以往下降一下。一開始李戰不以為然的，不訓練戰斗力從哪來。向什么要戰斗力？向訓練，向高強度的實戰化訓練要戰斗力。

一直到現在，代表著廣大基層官兵尤其是士官群體的裴磊大著膽子婉轉地表達出了一些想法，也許他并不是刻意表達，但意思同樣十分明確了。

“是啊，要想辦法提高效率了，一味的用高強度訓練來提升戰斗力不是長久之計。”李戰感慨著說。

裴磊下意識地說道，“不如限定訓練時間，按照單位時間里完成任務的先后順序和水平來排名，飛行員一定會絞盡腦汁想辦法提高效率的。”

“咦，這是個好辦法。”李戰揚了揚眉頭，頗有一語驚醒夢中人之感。

過去的訓練方式是玩命練，一個飛行小時不夠那就兩個飛行小時，以飛行小時為王道。這種辦法對于長期飛行小時水平過低的老101團來說是非常有效的。長期吃不飽，首先要解決的是溫飽問題。現在溫飽問題解決了，就要考慮營養問題了。

李戰說，“設計幾個好菜，就看誰能吃出全部味道來了，嗯，小裴啊，你提醒了我，搞得不錯，很有組訓頭腦，是個當干部的料。”

“真的啊。”裴磊頓時美滋滋，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經過三十里鎮的時候，發現這個距離風景區大門僅三公里的鎮區很熱鬧，兩側的民居大多亮著燈，門前出現了不少招牌，且有不少越野車停在門前空地以及路兩側。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鐘，往常這個時間里鎮上的人們是入睡或者準備入睡的，斷然不會有這般熱鬧的景象。再一看，幾乎都是飯館旅館什么的，而且那些汽車的車牌呈現出五湖四海的樣式。

大冬天的游客這么多，而且看汽車的品牌大多價值不菲，難怪吸引了攔路搶劫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