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第七零五章 京城防務

“薛祿隨駕北巡,眼下不在京城,真是天助王爺”天策左衛指揮使王斌笑道:“現在代掌右都督的,是太那個窩囊大舅張永,架空他易如反掌。”

“還是不可大意,必要時讓他死于暴斃,死人最讓人放心。”莊敬陰測測道:“諸位侯爺回去,要多跟手下談心,語氣微露對太的不滿之意,點到即可,不必深言。看看他們的反應,要是過于激烈那種,也一并要除去。總之務必保證到時候十萬禁軍都在控制之。”

王寧和宋琥點點頭,這正合他們的心意,但那李茂芳卻欲求不滿道:“我的人可以承擔更大的責任,為舅舅攻打東宮也不在話下。”

“哈哈好。”李茂芳這話雖然二,但這時候朱高煦就需要有人帶動下氣勢,便大贊道:“茂芳勇武爭先,其心可嘉,將來立下大功,舅舅就是賞你個郡王也無妨。”

“那咱先謝過舅舅了。”李茂芳聞言喜不自勝。眾人卻覺著王爺這說法有些不吉利。要知道大明雖然沒有異姓不封王的規定,但其難度之高,形同虛設,就連徐達、常遇春這樣的開國大功臣、張玉、朱能這樣的靖難大功臣,都是死后才追封郡王的。所以說異姓生不封王,幾乎是不成的規矩,漢王這樣說,豈不是說李茂芳會掛掉?

“第二,”莊敬忙岔開話題,慢慢屈下指道:“對京城防務,則要牢牢掌握在手。”

京城乃是帝國樞,歷朝歷代都是一國防務的重之重。每個朝代立國時,都會總結前代的經驗教訓丨建立起更完善的京城防務體系。本朝的防務,更是登峰造極,一是學習宋朝,將全國精銳屯駐京城,以確保京城的絕對安全……不過這七十萬歸屬五軍都督府管轄的禁軍,主要是為了震懾地方不敢造反,京城之內的防務是不準插手的。

至于京城內的防務,主要由上侍衛上直軍,亦稱上直衛負責。此乃天親軍,由皇帝親自統帥,分守京城各處要地城門,守衛京城安全。不過這些天親軍須臾不離皇帝,絕大部分已經隨扈帝駕北巡去了。目下京城只剩后、左、右三府軍衛,把守各處城門。

除了禁軍之外,還有負責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這支軍隊類似于后世的武警,戰斗力和裝備不能和禁軍相比,但目下京城兵力空虛,那五個兵馬司,一萬五千兵馬,就顯得舉足輕重了。

對漢王來說,更郁悶的是,五城兵馬司隸屬于兵部,并不歸五軍都督府管轄,而兵部尚書方賓,又是太一黨,這個問題不解決,到時候難免是個麻煩。

不過就算是麻煩,充其量也只是個小麻煩,因為在這些軍隊之上,還有無處不在、監視一切的錦衣衛,紀綱手下的兵力,僅在京城內外,就膨脹到三萬之數,隨時都能取而代之。只是紀綱遍布京城的密探體系,還有他苦心培養的那些黑惡勢力都被北鎮撫司一掃而光,不然現在正是那些人的用武之地……更可恨的是那北鎮撫司,這本來是錦衣衛最強大的武器啊現在卻成了對方對抗自己的利器,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京城防務雖然錯綜復雜,相互牽制,但情況對我們大大有利。”莊敬如數家珍道:“王爺長期代皇上掌管上直衛,府軍后、左、右衛從上到下,大都是王爺的老部下,這些人的心都是向著王爺的。只是不知王爺親自出面,能說服多少人投效?”

“成。”朱高煦沉聲道。

“王爺如此有自信?”莊敬問道。

“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兵,我讓他們去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朱高煦顧盼自雄道:“只說成,留下一成變數,已經很保守了。”

“但好像府軍右衛的都指揮使張鯢,和王賢那廝交情匪淺。”莊敬擔憂道。

“哈哈,你放心,府軍前衛是英國公的軍隊,張鯢的話不好使。”朱高煦滿不在乎道:“我和張輔什么交情?那是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

“大意不得。”宋琥突然開口道:“英國公這些年變的厲害,回來也不和我們玩,整天關在家里不出門,在京城帶了不到倆月又返回交趾,我看八成是為了躲是非。”

“他那是做給皇上看的。”朱高煦不愛聽這話道:“那些年在戰場上,我救過他幾回命?他幾輩都還不清。雖然英國公這些年遠在交趾,大家不像原先那么親近,但他就算不支持我,也不會給我捅刀的。”說著悶聲道:“我寫封信給他,稍稍透露點意思,看看他怎么說,”

“也好。”莊敬點點頭道:“如果能把這三衛禁軍掌握在手里,控制京城各門便不在話下……只是不知王爺眼里那一成變數是?”

“府軍左衛的徐野驢”朱高煦冷冷說一聲,又有些頭疼的嘆口氣道:“本來府軍左衛是牛遷和馬嚴的,可父皇硬把那個騷韃塞進來,牛馬二人自然不爽,不時聯合起來擠兌他,徐野驢找了我幾回,都被我敷衍過去了。他便以為我偏袒牛馬,自此心里有了怨念。前陣還派人攔我的軍隊,被老韋他們狠狠收拾了一頓,聽說這家伙一直懷恨在

漢王說的,就是王賢上次從河套回京,在城門外看到的那場斗毆,徐野驢的人明明是執行公務,卻被公然搶劫軍糧的漢王部下打得滿地找牙,換成誰也不可能沒有怨氣。

“聽誰說的?”紀綱問道。

“牛遷和馬嚴……”朱高煦也知道自己有偏聽偏信的毛病,老臉一紅道:“好了,我過些日把他找到府里,讓老韋他們給他陪個不是,他要是識相,孤自然不會虧待他……”

“王爺……”韋弘幾個登時不樂意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過去這個坎,他還能騎在你們脖上拉屎不成?”漢王瞪眼道。

“是……”眾將這才勉強答應。

“他要是不識相,哼哼…”朱高煦哼一聲道:“孤就把他做成驢肉火燒”

“再就是五成兵馬司了,這支兵馬歸兵部管,方賓是只老狐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也不能大意。”莊敬又道。

“你說的太對了”漢王對莊敬的話深以為然:“姓方的就是個敗事有余老混蛋孤的天策左右衛到現在還沒有編制,就是拜他所賜。”

“是。”莊敬點點頭道:“方賓雖然不是明顯的,但他在王爺和太之間,顯然更偏向后者。指望他投靠我們,很難很難。但這支力量必須掌握在手里。”

五城兵馬司分東、西、南、北、五個兵馬司,在京城各處遍布著兩百五十個軍所,負責街面的治安、巡邏、防火、防盜等各項事務,和百姓的關系最密切。所以要想控制住京城,就必須控制住五城兵馬司。

“我們能繞開兵部么?”有人問道。

“嗯,孤和老紀最近就在做這件事。”漢王點頭道:“借著全城戒嚴的機會,暫時接管了兵馬司。”

“姓方的能同意?”宋琥瞪大眼道。

“他當然不愿意,可他更怕老發飆。”漢王得意的摸一把鋼針似的胡須,又有些郁悶道:“孤的兒被綁了,這個當間他當然不敢惹我……”

漢王這話,大伙兒都聽懂了,就是說現在情況特殊,方賓只能忍了。但這不可能是常態,而且一旦漢王要做些什么別的事兒,方尚書肯定要收回控制權的。

“趁著兵馬司在我們手里的空當,”紀綱道:“我和王爺使勁拉攏那些指揮使,那些家伙位卑人輕,王爺又親自出馬請他們喝酒,那些家伙一個個受寵若驚,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王爺。”

“唔,慢慢來吧,實在不行,也讓方賓歸西吧。”漢王知道想在方賓口奪食沒那么容易,別看那些個兵馬司指揮使在自己面前大表忠心,但一旦回到方賓手里,能不能記得說過的話還是個問題。

“呵呵,用不著這么顯眼,對付官簡單得很。”莊敬陰測測一笑道:“方賓的老爹八十多還在杭州茍延殘喘,讓人送那老頭一程,姓方的就得乖乖回鄉丁憂。”莊敬說的是朝廷的‘丁憂,制度,按照禮制,父母祖父母去世,官員應該立即去職丁憂,武官丁憂的時間短一些,只需要一百天即可。官卻要服滿二十七個月才能起復,而且也不好意思時間一到就打報告請求復職,那顯得太官迷心竅,一般觀禮都是服滿三年再說。

當然,皇帝有權對大臣奪情起復,但那都是在戰爭時期,或者確實身負要務,但隨著天下太平,皇帝越來越重視禮法,已經很久不奪情起復任何人了。永樂年內閣首輔胡廣母喪,上了丁憂奏章后,本來還指望著皇帝能免了他這三年呢,誰知道皇上連象征性的挽留都沒有,就準了他的假。

不過皇帝還派了太孫代表自己前往江西致祭,說明對胡廣還是很尊重的。百官因此知道,皇帝之所以不奪情,純粹是從強調禮法上考慮。拿內閣首輔立規矩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自此,再沒有官員指望皇帝格外開恩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