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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子為了及時報信,一人雙馬,奔馳了兩天一夜才到的京師,進了東廠就累的不能動了。吳直正好在,問清楚情況,讓人抬進宮來了。這會,這番子都是趴在門板上說話的。
“萬歲爺,清軍聽說陳大人來了,立刻往北走。陳大人親自帶兵去追,在隆平遇見了多爾袞和三萬清軍。這一仗打的,整整打了一天。陳大人親自帶著親衛沖殺,來回馳騁,渾身上下都被血泡著。眼瞅著陳大人兵少,這就要撐不下去了,關鍵時刻,陳大人殺向多爾袞,一個回合,劈了這廝,戰局就此扭轉。”這貨好像說書一樣,其實他也是聽別人說的,清軍不是厲害么?所以呢,要突出主角,自己腦補了一些場面。
不管怎么說,這個消息證明了一個事實,陳燮沒造反,他在——戰斗!
對于朱由檢來說,沒什么消息比這個消息讓他開心了。又想起了那句話:“愿為陛下爪牙!”忠臣,不是看他說什么,得看他做什么。陳燮——言行一致!
皇帝終于出來了,站在了群臣的面前,微笑著朗聲道:“都起來吧。”
眾大臣站起,不知道為啥皇帝心情會這么好?一起小心翼翼的看著朱由檢,希望他能說明這個事情。朱由檢沒有讓大家等太久,淡淡道:“半年前,黃太吉來信,要求和談,并限期半年答復,否則入寇。各位愛卿,當初主張何談的人,朕知道是為了國家。這,不怪你們。其實是朕識人不明啊!”
一干大臣聽傻掉了。怎么扯到這上面來了?現在一個笑瞇瞇的皇帝,可比冷著臉的皇帝可怕多了。這不是傻了吧?這時候還笑的出來?癔癥發了?
好在朱由檢繼續道:“朕,不能看明白陳思華。并把他用好,沒有給他足夠的信任。這都是朕的眼光不夠啊。正因為朕的不能識人,才有清軍之辱,才會有中原之亂。朕,早該聽陳思華的,按照他的辦法應對時局,絕不至于如此。”
這一番話說完,所有人的都懵了,這是啥意思?這時候。朱由檢才回頭道:“把人帶上來,讓大家都聽聽。”一個小太監,一個番子,兩人被帶到武英殿,跪在地上重復說了一遍之后。首輔劉宇亮站不住了,搖搖晃晃的往下倒,噗通就暈在當場,偏偏還沒人敢去扶他。
陳燮不是造反啊,是看見高起潛臨陣脫逃,憤而斬之!
就憑一個名字。陳燮就嚇跑了多爾袞,帶兵追殺,在隆平斬了多爾袞。事情就這么簡單。但是在場諸位的腦子里肯定腦補過現場的事情,覺得腦子都不夠用了。兩萬騎兵打三萬,這是顯而易見的劣勢。但是陳燮就這么打了,帶頭沖鋒,激戰三個小時,危機時刻斬多爾袞,扭轉戰局。這事情,比話本都精彩幾分啊。
要知道,登州營的主力。此刻還在遼東,正在往沈陽打。
劉宇亮暈了。楊嗣昌何嘗好受,腦子不夠用了。這時候再想當初讓陳新甲站出來。逼著陳燮立下血書軍令狀的事情,楊嗣昌不寒而栗。即便是陳燮沒能打下沈陽,單就他打敗關內清軍,斬了多爾袞這個事情,就已經足夠讓皇帝做出決斷了。
怎么會這樣?陳燮怎么就贏了?陳新甲呢?盧象升呢?楊嗣昌的腦子里全是這些名字,站在原地就跟泥雕木塑一般。朱由檢還是比較給他面子的,沒有直接扒他的臉面。主和的人,是他,是楊嗣昌。是他推薦的熊文燦,并且在陳燮反對熊文燦招撫的時候,站出來支持了熊文燦。但是現在呢?陳燮是正確的,萬一張獻忠真的反叛了呢?他楊嗣昌就是死都沒個好死。
怎么辦?怎么辦?楊嗣昌束手無策之時,劉宇亮幽幽轉醒,掙扎著跪在地上:“陛下,臣請祈骸骨!”這是首輔啊,跪在地上祈求皇帝讓自己回鄉養老。楊嗣昌在側,豈能吧兔死狐悲?腦子里一熱,跪下道:“陛下,臣請陛下開恩,劉閣老也是聽信了他人的話……。”
一直很信任楊嗣昌的朱由檢,這時候陡然使勁的拍著龍椅:“夠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替他說話?真以為朕是傻子么?楊嗣昌,你是何居心?你是不是還想說,陳燮膽大妄為,擅殺監軍,有藩鎮之嫌?如果要說這個,你也上奏請辭吧?朕準奏!”
楊嗣昌如遭電擊,朱由檢的話,就像一把直插胸膛的尖刀,擊穿了楊嗣昌最后一點希望。實際上他還是了解朱由檢的,如果他冷靜一點,不在這個時候保劉宇亮,他沒事。問題是,他擔心因為陳燮,倒了一個首輔,這個例子開了,今后就很那收住了。就算他坐上了首輔的位置,也不能保證不會因為陳燮而下野。
劉宇亮把帽子摘下來了,輕輕的放在地上,跪地扣頭,掙扎起來時,又暈過去。這老先生是真有病,據說是有糖尿病。朱由檢揮揮手,自有人給劉宇亮抬下去,這個時候不論他的罪,就是格外開恩了。
“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吧,朕累了,想下去休息。”沒有說什么論罪的話,朱由檢因為心情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唯一倒霉的,就是劉宇亮了。這個沒法子忍了,你是首輔,身負圣命,都到了保定了,你不搞清楚狀況,道聽途說就往回跑。能指望這樣的人治理好國家么?那不是笑話么?
回去的路上,朱由檢一直繃著臉,直奔皇后的寢宮。這個時候,心里對田貴妃的厭惡就別提了。因為她家的事情,差點就誤會了陳燮這個滿腔忠心的大臣。仔細想想,那是兩軍陣前啊,親自帶著騎兵沖鋒,沖殺在第一線。為啥?陳燮缺啥?要銀子,幾輩子都花不完,要官,他是個巡撫了。他還能怎么地?無非就是對大明的一顆耿耿忠心。這樣的大臣,因為一個妃子,心里對他生出芥蒂,真是自己的錯!
面對皇后,朱由檢正色拱手:“朕要謝謝皇后,要不是你的一番話,朕差點糊涂了。”
周皇后趕緊側身,萬福回禮道:“皇上,夫妻一體,臣妾沒有能幫到您的能力,一番話不過是一些心里話。沒想到,皇上當是醒了。臣妾,不該這么做,會影響您的判斷。”
“朕知道,在陳思華的問題上,朕的眼光不如皇后。不過現在事情都過去了,朕登基至今,第一次看見了大明重新振作起來的希望。朕要大用陳思華。”朱由檢異常堅定,他提到陳燮的時候,周皇后忍不住眼淚都下來了。
“皇上,臣妾沒什么見識?刀槍無眼還是知道的。那可是幾萬人的大戰啊,陳思華帶頭沖擊敵陣,激戰一日,身上不知道落下多少傷口,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每每念及于此,臣妾這心里,就覺得難受。這得對皇上有多忠心,才會以巡撫至尊去這么干?”
就在朱由檢要說話的時候,王承恩快步來到,低聲道:“萬歲爺,盧象升的急報。”
朱由檢一把搶過,仔細一看仰天大笑道:“好,好,陳燮斬的好,高起潛這個狗東西,枉朕對他一片照顧之心。清軍還在十里之外,他就跑了。丟下朕每年耗費大量銀兩的關寧軍。”說完才繼續看下去,等到他看完整個奏報,立刻道:“王承恩,輿圖!”
地圖送到,攤開,朱由檢趴在地圖上仔細的看了看道:“這里就是隆平了,陳思華在此破敵,盧象升率部正在趕往盧溝橋,一定要堵住滿清主力啊。一定要堵住。”
周皇后也顧不上什么軍國大事不能亂說了,湊過來笑道:“皇上,這上面說的啥?”
朱由檢道:“盧象升上奏,陳燮率部追擊,拖住清軍。他帶著步卒,走近道往前往盧溝橋,要在這里堵住清軍的歸路。屆時,前后夾擊,讓來犯之敵全部被消滅。好啊,真是太好了。這兩位臣子,緊密配合,都是朕的好臣子。只要來犯之敵被殲滅,清軍再無犯邊之力。朕便可以借用陳燮的建議,專心發展國內,大治可期。”
周皇后笑道:“皇上,您怎么直呼兩位愛卿的姓名?失禮了!”
朱由檢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伸手拍著大腿道:“失禮了,失禮了。待到戰后,朕要親自出城去迎接兩位愛卿。陳思華和盧建斗,這兩位愛卿,怕是很難到內閣來幫朕了?”
王承恩及時的捧哏:“萬歲爺,怎么就不會了?”
朱由檢很有耐心的解釋:“盧建斗是戴孝出征,戰后必然要丁憂。陳思華嘛,他會上戰場,先平遼東,后滅流寇。天下平定之時,就是他出海泛舟之日。廟堂,不是他心屬地。”
周皇后哎了一聲道:“可惜了!”朱由檢點點頭道:“是啊,可惜了。不過朕,還是要讓他來跟朕好好講一講,這大明今后,到底該怎么改。經過那么多事情,朕心里清楚,他是對的。治國,不單單要道德文章,還要能做事實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