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燮真的有點火了,當初溫體仁在朝,張溥給陳燮寫信,一口一個“奸相在朝,野有遺賢,當共舉之”。傻逼都知道你想干啥,回信都說的很清楚了,對廟堂之事不感興趣,你還在這里說說說,你煩不煩啊?
看著張溥熱切的眼神,陳燮心里哼哼的冷笑了幾聲,其實周延儒回首輔的位置,這個事情張溥已經操作完畢。現在張溥需要的是一個實力派出來挺周延儒,說穿了就是要拿陳燮當打手來用,樹立周延儒的威望,幫助他坐穩位子,然后實施張溥的政治抱負。歷史上,張溥就是這么干的,讓周延儒做首輔,拿把柄迫其就范,按照自己說的去做,想著幕后操縱朝局,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的。
這是個政治上幼稚,又很自以為是的人。偏偏還行事偏激,不擇手段。看看他做的事情就知道了,復社城里后,驅逐顧秉謙、阮大鋮是他帶的頭,為了周延儒重回首輔,阮大鋮的錢他也敢用。現在跑來忽悠陳燮,拿陳燮的話來堵陳燮的嘴。
你說對大明有利就是有利?真哪老子當傻子忽悠么?這就是逼著哥開掛放大招啊!
陳燮心里如是想,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溥,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天如先生,還是不:一:本:讀:小說3w.ybdu..要說了。寡婦要自己再嫁不得,本就夠慘了,還被一個老頭子看上奪走,余生要伺候一個老不羞。可謂生不如死!陳某不才。但也不屑和這樣的人為伍。正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陳某行事光明磊落,小人之舉,不肯為之。天如先生,你還是饒了我吧。”
對張溥來說,這是真正的大招了,而且是見血封喉的大招。陳燮不緊不慢的說完,張溥臉上的表情,完成了從微笑期盼到煞白的過程。端坐的身軀微微發抖。上下兩排牙齒。咯咯咯咯的打架,看著陳燮,如同見了鬼一樣。這個事情,張溥本以為很隱秘。沒想到陳燮居然知道。難不成此人有神鬼只能?
楊廷樞也看出不對來了。張溥確實在運作周延儒復起,這個復社核心都知道。不過沒人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細節而已。現在陳燮一句話。就給張溥說成這個表情,雙目中露出駭然,可見此刻張溥心中的恐懼。
最后時刻,陳燮又補了一刀:“阮休寧昨夜來訪,陳某連門都沒讓他進。他倒是大方,門子處塞了五十兩,可惜的是,我嫌他的錢臟啊。”
這一刀真是太狠了,生生的把張溥的臉皮給撕下來了,坐在那里的張溥身子一震,前后搖晃了幾下,噗的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楊廷樞立刻就急了,趕緊扶著張溥道:“天如,天如?”這時候楊廷樞還是一頭的霧水,不知道陳燮話里頭的含義,只能干著急。
陳燮心里生出無比的快意,端起茶杯,不緊不慢道:“天如先生,陳某這個人,不喜歡別人教我怎么做事?我做事情,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是先生放心,陳某還有一個人生的戒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殺他全家。來人,送客!”
丟下這句話,陳燮站起,茶杯重重的往茶幾上一丟。這時候的張溥羞憤難當,直接翻了白眼,暈倒在地。楊廷樞急眼了,瞪著陳燮吼:“陳燮,你把話說清楚。”
陳燮沖他微微一笑:“維斗先生,這事情不要問我,問了我也不會說。我敬佩你的人品,但是不等于我認同你的觀點。”這話有點矛盾,楊廷樞聽的傻了。兩名近衛進來,給張溥按人中,一會張溥睜眼了,無力的抬手道:“維斗,我們走!”近衛扶著張溥往外走,楊廷樞趕緊跟著出去,要送張溥去看大夫。
一直在后面簾子內偷聽的柳如是和鄭妥娘,此刻也是滿臉的驚訝。張溥是誰啊?復社巨擘,士林領袖啊。結果陳燮一番話,給他說的吐血了,還暈了過去。什么寡婦再嫁,什么嫌錢臟,這些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串在一起都不明白,越想越糊涂呢。
“姐夫,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如是急了,對張溥她還是有尊敬之心的。鄭妥娘倒是好一些,上前道:“老爺,怎么搞成這樣?”張溥吐血,又不是陳燮吐血,鄭妥娘不著急。
陳燮一手摟一個,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容我慢慢的細說。事情要從周延儒被罷相之后說起,張溥給我寫信,說什么奸相在朝,野有遺賢。邀我一道,打倒溫體仁,推舉周延儒回首輔的位子上。因為這個事情,我派人去查了周延儒,結果這老東西不是個東西……。”
陳燮講故事的水平還不錯,節奏抓的很好,把一個小寡婦的慘狀說的很生動,又把周延儒無恥的嘴臉進行了藝術加工。這倆這才明白,陳燮為何直呼周延儒的名,而不是字號。明朝呢,叫人的名字,是一種很失禮的表現。名字這個東西,是給本人自稱用的。某些小說和電視劇里面,最雷人的是角色自呼其字,這是笑話鬧大了。比如陳燮要是自稱,我陳思華,那就是沒文化的具體表現了。別人要是說:“陳燮,你……。”那就等于罵人了。
“在查周延儒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張溥在運作周延儒復起,很快就發現張溥拿了阮大鋮的一些錢,用于賄賂京師的權閹。張溥做的這些事情,太過下作。但是我又不想找麻煩,所以虛與委蛇,沒想到,他還找上門來了。眼下之意,周延儒復起,讓我給周延儒當打手,給他張溥當打手。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他捏著周延儒的把柄,要挾周延儒聽他的話么?蠢貨一個,周延儒老奸巨猾,深惡東林一脈,復起之日,便是張溥受死之時。你們等著瞧,張溥活不長了,周延儒不會放過他的。”
陳燮的一番話是關上門放下窗簾說的,連丫鬟都給攆出去了。屋子里就三個人,陳燮說完這個事情的時候,屋子里陰暗無光,兩個女子的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驚駭。就像看恐怖片,真真是被政治的骯臟嚇壞了。
“沒想到,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柳如是深受打擊,鄭妥娘則擔心陳燮,拉著他的手問:“老爺,他們回去,怕不是要報復您的。”
陳燮灑然一笑,拍拍她的小手,自信的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他們就一張嘴,能奈何的了我都是怪事了。以其擔心這個,不如多賣點力氣,早點給老爺生個胖兒子。”
三句不離下流,這才是陳某人的本質。不過女人還就吃這套,被陳燮獨特的安慰模式打敗的鄭妥娘,兩腮泛紅,媚眼如絲,縮在陳燮的懷里,仰面看來,春水橫流。
柳如是還沉浸在名士的光環被打碎的氣氛中,盡管以前陳燮說過一些事情。但名士就是名士,文章厲害,文青柳如是肯定還是很欣賞的。現在有點偶像破滅的意思,柳如是一時半會肯定緩不過來。陳燮見狀,低頭看看鄭妥娘,示意她說話。
鄭妥娘摟著柳如是道:“妹妹,老爺早就說過,人啊,不要看他說啥,要看他做啥。如今你也是老爺的人了,想那些齷齪下作的貨色作甚?”
柳如是緩過勁來了,三人對坐,再看陳燮時,柳如是的眼神都不對了。以前不過是敬仰、愛慕架在在一起,現在絕對是死忠。氣氛發生了一些變化,眼睛里滿滿愛慕的兩個女人,放出來的都是高壓電。就在陳燮準備大發淫、威的時候,門口有人敲門,打斷了陳某人的白晝那啥的壞心思。很不爽的陳燮往后一仰面,坐在躺椅上哼哼道:“看看是誰,這時候來搗亂。”
鄭妥娘給他一個媚眼兒,笑道:“這是后院,還能是誰,丫鬟唄。難不成,你還要怎地?”
柳如是也回了魂,瞟一眼,眼角含春,低聲淺笑道:“姐夫,顧喜身邊的玲瓏,可曾收了房?”居然敢于主動挑釁?這個不能忍啊!陳燮坐起來,露出獰笑,伸出魔爪,柳如是也不躲,被他抓住一個白面饅頭,身子軟軟的往前倒。
關鍵時刻,鄭妥娘回來了,笑道:“好一對姐夫和姨妹。”陳燮聽了哈哈大笑,收回手道:“什么事情?”鄭妥娘收起笑容道:“武昌來了急令,讓老爺去開會,商議剿賊大局。”說著遞過來一封打開的信,實際上這信就沒封口,鄭妥娘關心陳燮,也就先看了內容。這個舉動,多少有點持寵而嬌的意思,陳燮也沒太在意,熊文燦嘛,為這么一個貨色訓斥美人,虧了。
匆匆把信看完,陳燮露出冷笑,把信往桌上一丟道:“不管他,你們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濟南。明報這邊,你們推薦個人來負責好了。我再呆個三五天的就走。”
次日一早,陳燮去了隔壁,看看報社的人。沒想到剛進門,就看見孫克咸爛醉如泥,倒在門口。陳燮驚呼:“我靠,這都深秋了,躺門口不怕感冒啊。這是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