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這些年的順利,見禮在明軍太爛的基礎上。驚呼沒有進攻意識的明軍,毫無野戰的勇氣,縮在城池內堅守是明軍唯一的戰術。崇禎元年以來,唯一在野戰狀態下硬撼后金主力而不敗的,只有袁崇煥在廣渠門那一次。
憑借騎兵的機動能力,后金在對明的戰場上,一直是主動進攻的態勢。完全不用考慮防御,甚至都每人會去想,如此廣闊的后方戰場,萬一明軍來捅一下,該怎么辦?
總而言之,后金這種心態,是被明軍慣出來的。黃太吉在旅順之戰后,確實考慮過登州營的問題,并且總結過旅順之戰失敗的根源。他不認為兵力相當的野戰狀態下,登州營能打敗后金軍。再者,細作送來的情報顯示,登州營出兵一萬進入河南剿賊,這才是黃太吉敢于二征察哈爾的根源所在。
登州營有多少兵力,這一點黃太吉沒搞清楚,別說黃太吉了,就算是明朝政府都不清楚。按照常規,給陳燮定一個二萬的兵力,就很夠意思了。剩下一萬的兵力,濟爾哈朗再無能,也能頂的住吧?那么實際上登州營有多少兵力呢?拋開河南的兵力不算,甲字營有六個步兵營,炮營兩個,騎兵營兩個,這就是一萬五千人了。還沒算乙字一營的近八千人,還有原來的東江鎮的兵力將近五千。東江鎮的兵力,陳燮沒放在一線就是了,作為后勤輜重部隊來用。
進入蓋州后,陳燮沒有立刻出兵海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為啥?戰線拉長了,這一萬多人的純火漆部隊,后勤壓力太大了。這不是以前在勤王的時候,滿打滿算三千人。大炮也少,兩百輛四輪馬車能搞定。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蓋州占領了,需要時間處理。
戰爭時期處理問題自然是簡單粗暴,四個城門堵上,先禮后兵是必須的。街上的乞丐被拿下。人人脖子上掛一袋炒面,先吃一頓,讓他們滿大街拿著喇叭去喊話。
“城里的百姓都聽好了,王師要遷移所有蓋州百姓。明日一早,家家戶戶所有人都得在院子里候著。可以帶上個人財物。如有不從者,殺無赦!藏匿不出者,殺無赦!”
蓋州不大,百十個乞丐喊了一個下午。
陳燮的指揮部設在之前的蓋州府衙內,后金的官員跟著佟佳跑了。衙役之類的都躲回了家里,一些下人沒來得急跑,給堵在了府衙內。事關陳燮的安全,衛隊帶著一個步兵隊先進去。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茅坑都沒放過。
十幾個男女下人被找出來,抱頭蹲在院子里。衛隊頭子韓山。挨個審問,男的全部帶走,女的留下當丫鬟。指揮部一個下午就布置完畢,近代軍隊的特點就是分工細,陳燮的指揮部有十幾個部門。一百多人進駐府衙,各自開展工作。
作為這支軍隊的靈魂。陳燮需要做的事情不多。主要是坐在那里對著墻上的地圖發呆,進進出出的傳令兵。帶來了各路人馬的消息。天黑之前,陳燮面前地圖上。多了一面一面的小紅旗,意味著當前登州營的活動范圍。
“騎兵到了耀州!建奴棄城而逃,城內還有五千多漢人百姓沒走掉。何顯下不去手,決定明天把人都趕到蓋州。”參謀長蘇皓宸親自動手往地圖上沾了一面紅旗,順便匯報情況。
陳燮微微嘆息,不是為了何顯的心慈手軟,而是因為濟爾哈朗的干脆利落,連耀州(營口)都放棄了。“派人通知水師,派船往遼河口,把人都押送到復州去。”
“耀州太小了,距離蓋州又太近,沒有守衛的價值。換成我來指揮,也會利用機動性,大步往后側。然后以騎兵迂回敵后,騷擾敵后。”蘇皓宸這個參謀長還是比較合格的,一下就指出對登州營威脅最大的戰術。
“你能想到,濟爾哈朗也能想的到。可惜,后金沒海軍,我們的后勤補給線,都是走海路。我讓何顯留了兩千人在榆林鋪,四十里長的后勤線,足夠了。”陳燮站起,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又道:“參謀部的計劃是海州能下則下,不能下則搞破壞。蓋州這邊的處理,告訴張彪,只有兩天的時間,必須把人口都控制住。七月三十日,必須陳兵海州城下。沒有足夠的壓力,我怕濟爾哈朗不老實。”
“卑職明白!”蘇皓宸敬禮下去,陳燮繼續對著地圖發呆。這一趟就是來搶劫的,沒打算占太多的地盤,復州就是極限了。
燕燕不是真名,被擄之后她就給自己隨便起了個名字,過去的一切都斷了關系。因為長的好看,識文斷字,喜好風雅的主人對她還不錯,不用干重活,還能吃飽。幾年下來,一切都在時間中麻木了。
主人逃走的時候,她被丟下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生活在自己騙自己的美夢中。喇叭聲響起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藏在柴房里,希望能躲過去。上一次被擄的時候,她就沒選擇去死,這一次自然也沒勇氣去死。慶幸的是,那個混蛋主人是個活太監,每次那活兒還沒進去,就流在她的裙子上。
擔驚受怕了一個下午,家里的其他人都在翻箱倒柜,把能隨身帶的財物都帶著。送飯的廚娘告訴她這些的時候,才想起所謂的主人在走的時候,連她頭上的簪子都沒放過。
“三娘,晚上你也也躲在這里吧,把門頂上。我不怕那些登州兵,我怕其他人。”
“燕六那個畜生,帶著兩個人到處找你沒找到,把小柒給拽進里屋禍害了。”
這一夜,兩人都沒怎么睡,三娘找來木棒,死死的頂著門。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天剛亮,砰砰砰的砸門聲就響了。這屋子里的男子昨夜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一個看門的老頭還在。從門縫里看見當兵的,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讓三娘打開門,兩人走了出來。
“見過軍爺,昨夜屋子了的男丁反了,禍害女子搶財物,趁黑都跑了。”
看著這個貌美女子,帶隊的軍官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識字?”
“奴家名叫燕燕,識的幾個字。”小心翼翼的低下頭,燕燕聲音不高。
“行,識字就好,女子營那邊缺人手管事,算你一個。這個本子你拿好,自己把名字填上,多大,哪的人都要寫上。”
沒一會燕燕拿到一個牌子,要求掛在脖子上。軍官對她交道:“現在開始,你就代表登州營管女子營了。你這樣的管事有不少,憑著這個牌子,你能管一個大隊,你還可以找兩個幫手。今后這個隊任何人都得聽你的,不聽招呼的人,你可以隨意處置。這是你的權力,記住,享受權利的同時,你要盡全力管好這個大隊,辦好交代給你的事情,這是義務。”
說完這個,軍官叫來一個士兵道:“帶她去一號營區,記得帶上換洗衣服和被褥。”
所謂一號營區,就是一片清空的民宅,鐵絲網在外頭拉了一道圈起這個地區。進入這個地區需要過兩道哨卡,過崗的時候,士兵檢查了燕燕的牌子,看看上面的名字后,帶她到一個軍官面前。年輕的軍官大概是被她的美貌晃了一下,很快就沒繼續盯著看。遞給她一個本子道:“這是營區活動規則,你每一條都要記住了。今后一段時間,你們都得在這住著,大軍需要很多人服務后勤,算你們走運,至少能有飯吃。”
燕燕帶著廚娘和一個粗使婆子,站在這個軍官身后,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女子被帶到這里。心里不免暗暗的發毛,這是要給當兵的“服務”?很自然的,她想歪了。但是這個時候,沒時間去多想這個,還是先背下這個本子上寫的規矩吧。
“十人一組,百人一隊,千人一個大隊,……。”
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了燕燕的預判,當兵的都很規矩,絲毫沒有來騷擾女子的意思。后來才知道,這樣的地區有不少,城里的五千多女子,都被安頓在這樣的地區內。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縫補洗衣,還有做鞋子,給城外的工地上做飯等等。
燕燕覺得很虛幻,這不該是大明的軍隊。一直到有一天帶著下面這些女子去交做好的布鞋,走過一條街道,看到不斷有袒胸露乳的女子送當兵的出來,壯膽問了護送的士兵一句。
“這些是啥人?”當兵的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告訴道:“都是抓來的異族女子,關在這,不能白給她們飯吃不是?”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看見路邊的桿子上吊著一排死人時,燕燕才從最近兩天的和平日子中清醒過來。這是登州營,這是前主人口中的魔鬼兵。
不管怎么說,登州兵對漢人還算友好,對異族就不客氣了。聽當兵說,男子高過車輪,一律就地處死。女子,看看剛才那條街就知道了,不知道為什么,燕燕覺得很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