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大旗一豎,“張家莊團練”五個大字就是金子招牌。陳燮都不用出面,王啟年帶著一個班的學員往門口一站,沒帶火槍,但是人人腰間有刀,氣勢十足。守門的官兵歡天喜地的,上一次折騰了三天,招了120人,大家跟著吃了三天的肉包子。幫忙跑腿,維持秩序,燒點開水,這些小事也算事?但人家就是每天塞你五十文錢拿著。
招團練的動靜有點大,而且這一次招的是700人,就算犯點忌諱,陳燮也要拉起一個營頭的兵馬。當然了,事先上下都打點過,神醫辦團練原因大家都很清楚,那么多作坊、還有海上來貨的碼頭,都需要人馬看著。不然真的來了強盜,哭都沒地方哭去。
王啟年在城門口大張旗鼓的招兵,驚動了登州營上下。登萊總兵楊國棟,收了劉掌柜的500兩銀子,知道人家找人是看家護院的,自然不會多生事。叫來副總兵張可大,讓他去看看情況,自己奔著巡撫孫國楨這里來匯報。
孫國楨收的銀子更多,1000兩雪花銀,就為了讓他行個方便。當然,昨晚上登門拜訪的時候,陳燮的理由也很強大。開了鐵作坊,燒窯的作坊,碼頭等等,都需要人手看著。團練嘛,連盔甲都沒有一副,你指望他能敢的過登州營的官兵?
孫國楨對楊國棟表示自己知道了,地方武裝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同樣收了銀子的王廷試這邊的系列官員,也都睜一眼閉一眼,這也能算個事情?
張可大對陳燮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尤其是見識過學員隊之后。別看沒著甲,但是兵都是好兵。這一點瞞不過他。不過張可大也沒啥脾氣,小妾陳氏晚上枕頭風一吹,小腰扭起來,骨頭酥了半邊身子。上官都不說話,他操那個心干啥。陳燮這種人會造反?說出來誰信啊!
走個形式,出來讓當兵的維持好秩序,張可大就回去復命了。
城門口外熱鬧無比的時候,陳燮在張家莊也在忙活。一幫合作伙伴都來了,附近的幾個莊子里的地主士紳,都被請來聚會做客,地點在學堂里頭。
一個大教室,還是自助餐的形勢。桌子上方的是冷盤,煤爐上坐著熱食,八仙桌一擺,大家隨便坐,想吃啥自己動手。這場面自然是熱鬧無比,陳燮跟眾人聊了一圈,敬酒一圈之后,大致上都交流了一番后,這才走到中間,咳嗽一聲。
“各位名流賢達,首先要感謝大家賞臉屈尊。”說著舉一下酒杯,眾人紛紛舉杯響應。都等著陳燮下文呢。
“大家都知道,在下弄了幾個作坊掙了些銀子,可是我這心里真不踏實。除此之外,一個人的能耐也是有限的,每一個作坊現在都遇到了一些問題。人手不足,地方不足,本錢也不足。”陳燮這么一說,大家都露出微笑。多少人眼紅陳燮發財,這事情不是秘密。請大家來,就跟聯合商號的代理人制度一樣,一起合伙辦作坊,有錢一起掙,有財一起發。
“這是在下擬的一點章程,大家都看看。”每人派一份文件,都是手抄寫的。
現場短暫的安靜之后,陳燮等大家都抬頭了,繼續道:“都看清楚了?一個馬車作坊,一個水泥作坊,一個玻璃作坊,都是在下手里最掙錢的作坊。這三個作坊,跟原來的作坊沒關系,都是新開的作坊。馬車作坊一千股,在下拿出六百個股份來,每股作價五十兩。水泥作坊照上例,每股三十兩,玻璃作坊每股二百兩。愿意一起發財的,來者不拒。不過先說好,不論哪個作坊,都得按照愿意入股的人數平攤購入。各位,這里先聲明一句,在下持股也就是三成,其中一成股份,另有用處。各位,入股不入股,全憑自愿。”
剛把話說完,就有人舉手道:“別自愿啊,傻子才不愿意呢。”現場哄堂大笑,充分說明了大家的心情。陳燮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沒啥可說了。先小人后君子,這里在下把話撂下了,現有作坊不再擴大,今后無論開什么作坊,都按照現在的模式來辦。”
中國是個人情社會,人情無處不在的發揮作用。但是,人情這條紐帶非常脆弱,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堪一擊。這就是陳燮選擇這種方式,將大多數人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形成一個龐大的地主豪紳的利益集團。
毫無疑問,這是一股龐大的地方勢力。只要不造反,就沒有人敢輕易的碰這股勢力。這種勢力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一工商業為主要的盈利模式。這是陳燮絞盡腦汁才想出的方式,用這種方式潛移默化,讓這些人慢慢的接受自己的觀念。
“各位,買賣做大了,自然會找來紅眼珠子。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陳燮再往下說,眾人臉皮都厚的很,無一不淡定的附和。
“所以,在下才要辦團練。這個團練,可不是陳某一家的事情,就算以前是,今后也不是了。當然了,各位要是不愿意出點錢糧搭把手,在下也沒意見。不過今后真要出了啥亂子,就不要怪在下不肯伸手拉一把。”
有了共同的利益為先決條件,其他的事情就簡單了。實際上也沒讓大家出錢出糧,就是很明確告訴大家,今后三大做作坊一成的利潤,將用于團練。
還是那句話,一切憑自愿,不愿意干的吃飽喝足可以走人。
“嘿嘿,老錢可不傻,不就是養幾百號團練么?這點銀子,比起掙的好處,不值一提。”錢不多再次扮演了天然托的角色,這家伙實際上才是陳燮目前最大的合作伙伴。
崇禎元年初冬,登萊巡撫治下,最大的地方利益集團悄然雛形。
眾人都散去之后,錢不多、李恒、王楚龍三人卻沒走,他們兩個算是比較有眼力的,他們留下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搞清楚一個問題。
“思華老弟,票號的事情,到底怎么想的?”
桌子上擺著一個火鍋,熱氣騰騰,陳燮不緊不慢的往里頭倒各種東西,完了之后才用筷子指著火鍋道:“大家請看這個火鍋,只有湯,這鍋的味道就很一般。假設登州就是這個鍋,在場諸位就是這燙,大家覺得味道如何?”
都是聰明人,腦子轉都不慢,首先說話的是王楚龍:“思華的意思,我有點明白了。這鍋先得燒開咯,我看美洲貨就是燒火的炭。”
李恒用筷子指著鍋里的各種東西道:“還有個把月就過年了,大家注意到沒有,今年來登州的船可是多了不少,怎么也得有個三成吧?上個月,我親眼目睹了江南的一艘五百料的貨船,拉了一船的瓷磚,還有一百個馬桶。思華,去問問文八斤,他手下的工匠,少沒少人。”
陳燮淡淡道:“少個把人算個啥?不就是挖個化糞池么?沒啥技術含量。沒有水泥,沒有抽水馬桶,這活他就玩不轉。”李恒豎起大拇指:“佩服!”
錢不多拍案道:“等到江南、閩粵那幫蠻子離不開登州貨的時候,銀號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高!實在是高!”
這個臺詞讓陳燮深感蛋疼,尼瑪,老子不是小鬼子,你也不住高家莊,更不住馬家合子。
“大家心里都明白,銀號的事情不能急。如今這世道可不太平,匪盜遍地的。做買賣的就怕世道不好。不然我折騰團練作甚?不就是為了看住家業么?再有一個,今后還得以海路為主,就算我們不和南洋的泰西人直接做買賣,我們也得弄點船,不能把主動權交給別人,回頭讓人……。”做了個掐脖子的手勢,陳燮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各位,要不在下出面,就在登州辦個船廠,大家都入點股份?”李恒冒出這么一句話,眾人一起笑笑,王、錢二人看著陳燮不說話。陳燮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一口才道:“好事!算我一個。”
“等海陸也打通了,銀號的事情就能提上日程了。江南還算穩定,生意來往頻繁,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錢不多一句話,大家都深以為然的點頭。這才是陳燮最厲害的地方。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張家莊的大棚基地起的很快,先后都種下了各種蔬菜。黃瓜、茄子、韭菜、豆角等等,唯獨陳老爺親自照顧的兩個棚子里種的啥,大家真不知道。好多人都問,陳燮就是不回答,笑著不說話,大家只能等著。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棚子里的蔬菜種子發芽了,張家莊的老少們,心里也多了一份念想。忙忙碌碌的時間過的很快,天氣越來越冷了。崇禎元年的老天還是很不給面子,北方省份都沒下什么雨。新張家莊的顯示出不同其他地方的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