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回春堂買賣紅火的讓人難以置信,單單是靠賣成藥這一項,就掙下了八萬多兩銀子。大頭就是,采購主力是來自閩、粵兩省的海商。本地銷量最大的,還是傷風藥丸(膠囊)和各種打蟲藥,這兩種藥完全沒有季節性的限制。
賣藥的現銀子,陳燮不參與分成,他就要一些野山參(少于一百年的不要),蟲草,最近還加了一樣東西,金絲楠木。搞的余掌柜當時費解的看著他,這么老遠的讓人運木頭!
余掌柜給大家發的薪水,都是一個布袋,口上有條帶子,布袋上貼著寫了名字的紅紙。十個大夫,都是從各地挖來的經驗豐富的大夫。每人帶五個徒弟,就為這個,附近兩家店面都盤下來了不算,后院也大了好幾倍。
大夫們拿到布袋的時候,掂量幾下,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一年,沒白忙活,到年底了總算又有一筆不小的進賬,能過個好年了。每人二十兩銀子的年終獎,這又是個新名詞,陳燮那學來的。令人意外的是,每個學徒也有一份紅包,不多,只有二兩銀子,但是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一般的學徒,給口飯吃每天兩頓,過年過節的時候,打發幾斤小米,就是很厚道的東家了。回春堂不一樣,在陳燮的堅持下,每天吃三頓,一頓稀的兩頓干的,干的每頓都有一個葷菜。或者是一塊咸魚,或者是一塊肉,為了吃飯的事情,回春堂還特意加蓋了食堂。
本來到了年底,大家都覺得能有個十斤八斤的小米就不錯了,沒曾想每人發二兩銀子。豈有不喜之理?紅包都領了,這時候陳燮才開口道:“余鐮,你來宣布。”
作為陳燮唯一的內弟子,余鐮現在已經有了開藥的權力,當然僅限于一些藥片、藥丸。即便如此,余鐮也已經很有威信了,劉高鳴在他面前,都不會托大。
“年底了,按照師尊的意思,對一些學習努力,品行良好的學員,進行一定的物資獎勵。人數不多,下面宣布成績優異獎獲得者……。”被念道名字的學徒有三人,都是大家一致看好最右發展前途進步最快的學徒。
激動不已的三位學徒,走上前的時候,下面的學徒無疑眼睛里都充滿了各種情緒。獎品不多,就是一個搪瓷臉盆,里頭還有兩個午餐肉罐頭,一條毛巾。
端起茶杯的時候,水冷了。習慣性的想去彎腰拿暖水壺的時候抓個空,很久沒有自己動手倒水的陳燮,突然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一時淚流滿面。我艸,怎么把這個大殺器給忘記了,這得耽誤多少銀子的進項啊?
“下面,繼續第二個獎項,最佳勤奮獎,最佳品行獎!”這一次上來的人就多了,六個人,獎品比之前來說,少了個搪瓷臉盆而已。上臺的學員一臉的滿足和自豪。拿了獎品給各位師傅和東家鞠躬后,獎勵儀式就算結束了。
大夫們是不會嫉妒學員的獎品滴,他們早就知道,東家準備了一個大禮包。卷煙、玻璃瓶裝的美酒、各種罐頭都有。不用嫉妒這些一年到頭什么活都干的學徒。
作為陳燮的代表,余鐮總算是完成了獎勵大會主持,這個過程無疑進一步增加了他的威信。看著陳燮,余鐮大聲宣布:“最后,有請師尊上臺做年終總結。”
好吧,回春堂的很多新名詞,都是陳燮發明的,并且很快在登州各商號流行開來。
走上臺的陳燮,笑瞇瞇的看著院子里站著的年輕人們,這些孩子都很珍惜學習的機會,實際上都很努力的學習,表現都很不錯。不過嘛,陳燮還是要認為的制造一些差距,制造競爭的內部環境和外部環境。聰明的孩子學的快的要獎勵,學習很勤奮的也要獎勵,待人友善能跟同學搞好關系的也要獎勵。這里走出去的未必都是合格的醫生,還有管理人才,實干人才。陳燮就是要讓這些孩子明白一個道理,通向成功的路很多,努力了就會被承認。
好吧,這是一次成功的忽悠!陳燮不會往外說而已,他要說的是。
“大家都很不錯,都是棒小伙。今年沒拿到獎,明年努力就是。最后嘛,我就不多廢話了。給大家準備了點年貨,走的時候去門房拿一下,都有啊!散會吧!”
大夫們還能保持淡定,年貨是早就知道有的。學徒們就不淡定了,都發了銀子了,還有年貨?這個太不科學了吧?聽說過神醫厚道,每天吃的飯菜已經體現出來了。沒想到……。
嚴重缺乏人才的陳燮,把在這學習的每一個孩子都當成了寶貝,這里教授孩子的每一個大夫,唯恐他們不能盡心。所以才下了重手!只要好好干,就會讓你覺得你的努力得到了超值的回報,明年你再不好好干,對得起這份回報么?
總的來說,明朝人還是很好管理的,相對要淳樸一點。
陳燮說完就閃人了,半軍事化管理的學徒們,習慣性的排隊領取年貨。東西不多,一人一個籃子,一袋子面粉,一個紙箱。籃子里是一條魚、三斤肉、還有一斤豬板油,面粉是十斤裝的布袋,紙箱里放的是一身過年的新衣裳。
領了年貨,每個學徒都是眼睛紅紅的,第一個學徒開了個頭,給坐在一邊看大家領年貨的神醫磕三個頭,然后就收不住了。陳燮想去上個廁所都沒敢動窩,不能走啊,對孩子打擊太大。所以只能憋著,等五十個孩子都走了,這才去茅坑暢快的解決。
一人挑一個擔子,學徒們歡聲笑語的走出回春堂,相比之下,大夫們就從容多了,叫一輛獨輪車,裝上大包小包的年貨,貼心的東家連家里幾口人都知道,一人一身新衣裳都備下了。臨行之前,給送行的東家畢恭畢敬的鞠躬致意,上了獨輪車,滿懷自豪的回家過年。
士為知己者死,來年,好好給東家賣命!
作為回春堂的老人,劉高鳴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東家的馬車負責送他回家,這份待遇足以讓這個一生專研醫道的老實人銘感五內。就不要說,口袋里還裝著一份份沉甸甸的文書,東家給的回春堂半成身股。還有啥可說的?偷偷抹了抹眼角渾濁的淚水,挺起腰桿坐直咯。
劉高鳴的家其實不遠,距離登州城不過五里地的一個村子。馬車停在籬笆院子門口的時候,家里的孩子都等在門口,畏懼的看著這輛在登州城里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四輪馬車。村子里的老少爺們也都圍上來。
家里的老妻,在女兒的攙扶下,站在院子里等著他回家。過年有二十天的假期,這是東家特意照顧的。別的大夫和學徒,正月十五之前,還得輪流去回春堂坐診值班,這也是開了登州城的先河了。
從馬車上下來,感受著鄉親四鄰羨慕的眼神,劉高鳴腳步沉穩。車夫下車,忙活著往下卸年貨,兩個大兒子趕緊過來幫忙。東西太多了,劉高鳴也是上車前才知道的。一百斤的白面,一百斤的小米,兩條豬腿,二十斤干貝。六個紙箱,里頭裝的啥都不知道。
作為這一家的頂梁柱,劉高鳴自然是端坐中堂,看著在家務農的大兒子,客氣的給車夫封了一錢銀子的車錢,給人送走了。這才走出來,朝四下拱手道:“高鳴謝過四鄰。”說著從隨身的褡褳里取出鐵皮罐裝的卷煙來,交給兩個兒子去散,還有就是一袋紙包糖塊,本來是打算給孫兒們過年吃的,現在看來多此一舉,東家早備下了。所以,也讓兒子拿去,往孩子堆里抓一把撒過去,一直撒完才算。
總算是安靜下來后,一家人忙著清點年貨,突然小兒媳婦發出一聲驚呼:“媽呀!”
眾人看過來時也驚著了,一個紙箱里,慢慢的幾十斤都是新鮮瓜菜。小兒子道:“難怪,搬的時候這個箱子最沉了,感情是這個。”
劉高鳴知道陳燮弄了些新鮮瓜菜,但是沒想到會有自己一份。這會沉吟一番,對兩個兒子道:“年后,地里的活請個人來做吧,你們都讀過幾年書,都去給神醫老爺做事。”
這個事情,余掌柜跟他說過,一直沒有答應,現在,可以下決心了。
聯合商號,陳燮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真是很欠揍。劉掌柜知道他的德行,所以也不廢話了。拿一張紙遞給他道:“老爺,這是總數,明天給您送莊子里去。”
陳燮看都不看,收起來便道:“沒事了吧?沒事了我說個事情,明年把張家莊邊上的幾個村子的地都買下來,能做到么?”
劉掌柜一臉的難色道:“我的神醫老爺,買人好辦,買地難啊!您是不知道,好地誰家愿意出手啊。”陳燮也很無語,這個年代的人,那個腦筋根本就沒法溝通。
“那就以張家莊為中心,向四面擴張,有多少買多少。銀子就不要送去了,明年你安排人專門負責買地的事情。”陳燮似乎要在成為一個明朝大地主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