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眾真于殿上議事。
再是一日,除了必需的留守之人外,兩界修士分作一虛一實兩路,往萬闕星流深處殺去。
其中一路,由敖勺和成笠衣率領,全數是渡覺修士,甚至其中有兩名渡覺四劫,這等陣勢,差不多已是能與整個萬闕星流的神怪正面對拼一次了。
此回算得上是異常重視羅燭天了,因為在渡覺修士面前,只要你境界不到,那么人數再多都是沒用,而常天宗固然為大宗,可上層大能,對比修道人這邊,顯然是有所不足的。
而若是此界勢力被盡數覆滅,那么萬闕星流就等于折去一臂,剩下之人哪怕全數聯合起來,也無法在整體實力上也休想再壓過他們了。
至于另一路,便是由通廣道人與郭舉贏帶領,除了與之同行的曲滂之外,他們麾下近乎全是凡蛻修士。
不過他們的目的雖然是為了吸引虛空之母的注意,但也不是完全不作遮掩了,否則立刻會被看穿真實用意。所以同樣用了氣機遮蔽之法。
魏子宏心知這般也隱瞞不了多久,好在在他計劃之中,只要能遮掩一時就可以了,稍早一些暴露出來反而是好事。
他此前經過諸多探查,發現了一個可以利用的漏洞。
萬闕星流背后那位大能從來不主動傳言,更無出現在虛空生靈面前的舉動,往往是通過某種預兆來傳遞自身用意。
這或許是因為其并不把下面之人看得太過重要,甚至到了現在還延續這一做法。
這也并不奇怪,這位大能看待界中生靈,恐怕正如修士看待凡人,都覺得是無需在意之物。
此也是事實,對真陽層次的大能來說,萬事萬物皆是利于自身,底下之人的確是可有可無。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因張衍與之氣機對撼,導致其無法另外抽手出來,自是也無法干涉這些后輩弟子了,這些人雖無法左右勝負天平,但無疑可以加劇戰局演變,譬如此回攻伐萬闕星流,也無需侵占全界,只要占據七成以上,而等因果大勢一成,靈機滿布諸天,那么就從根本上動搖此界氣數。
玄淵天中,張衍也是察覺到自己弟子開始動作了,微微一笑,當即把法力一鼓,朝著背后那人盤踞所在壓了過去。
原本兩方面就是一直在不斷對抗,因為彼此法力都是無窮無盡,所以無論哪邊漲一分上去,另一邊便可以立刻跟了上來,所以在比斗一段時間后,就是你不動我亦不動,彼此只維持一個均勢。
而現在他這邊陡然一發力,那背后之人不難猜測有了他這邊當又有了什么舉動,可此刻也無暇去查看,只能被逼著把法力提升上去。
張衍待見對面接招,就以神意傳言旦易等人道:“若是那幾名外道出手,就要勞煩幾位接下了。”
旦易立刻回應道:“道友放心,若其出手,此便交給我等。”
遁去萬闕星流真陽大能雖然有五位,但是其等無了太一金珠,斗戰只能依靠自身法力了,而他們手持道寶,已是立于不敗之地,哪怕對面原先被張衍斬殺大能都是復生,也一樣無法敵過他們。
不過也不知遲堯、鄧章、白微等人知道出面也是沒用,還是在等待在什么機會,卻是并不見其等冒頭出來,他們也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仍是緊緊盯著。
虛空之中,敖勺這行一人出得九臺宮城,就將事先準備好一道法符展開。
雖然他們這些渡覺修士在一起氣機滔天,但所有人綁在一起,也達不到一具真陽分身的程度,所以只要稍作遮掩,就不虞被那位大能察覺,事實其人就算發現,現在被張衍牽制住,暫也不可能來干擾他們了。
似乎只是短短片刻過去,眾人便就到了羅燭天之外。
到了這里,神怪也是越來越多,除了本來就是棲居在此間的,還有被這塊地陸吸引過來的。但在他們出現之后,卻沒有一個頭神怪敢于靠近,距離他們尚遠的還好說,驚慌失措的避開的,稍弱一些被那氣機一激,不是立刻癱死當場,就是化作塵埃而去。
敖勺言看著下方,感應了片刻,沉聲道:“成天主,常天宗最為厲害的便是那位宗主了,根據先前探聽得來的纖細,此人或許與我等修為相當,除了此人,這宗派之中還藏匿有一頭護法神怪,或許神通威能也不在這一位之下,稍候斗戰,若是那神怪厲害,則由我二人各自應付其一。”說著,他又轉首望去一邊,“若是比我判斷略差,則由葉天主和觀寂道友設法接下。”
旁邊鑒治天天主葉宏圖和積嬴天天主觀寂上人俱是打個稽首,應了下來。
敖勺下來又一一囑咐了許多事,雖此前都有安排,但在真正到得這里后,必然又需有許多調整,不過他皆以神意傳言,故也不耽擱多少時候,待交代完后,他向下一揮袖,仿佛要抹去什么物事,“諸位道友,且隨我一同夷平此界!”
此刻羅燭天地陸之上,常天宗宗主翼無究正在日常持定之中。
早在數十萬載之前,他便已修得“冥空無量”,從此不必經由虛空之母,就可以直接從虛空之中攝奪冥空神精化為己用。
現如今,正在追求“冥空渾一”之境,只是這境他還有望窺伺,待再下一步,就是“大知大徹”之境了,然而走上一步,實際就是自己去替代虛空之母,他知道若無什么變動,那么自己或許永無可能達到這一境地了。
所以當魔神信眾侵入萬闕星流,他反而有一絲竊喜,天地格局發生變化,無疑他就更多機會。
而且為了維系長生火,幾乎每一年都要進行大批祭獻,常天宗盡管家大業大,可這是個無底大洞,雖不至于傷到根本,可想要繼續壯大也絕無可能,也是這個因為緣故,常天宗對剿殺魔神信眾一直不怎么熱衷,不但如此,翼無究還設法削減了祭獻次數,準備趁這個時機積蓄力量。
此刻密室之外,有弟子聲音門庭處傳來道:“稟告宗主,天外有異變,似有大敵來犯。”
翼無究沒有問話,舉雙目往天外看去,就見得有無邊靈光氣團往羅燭天壓來,同時有無數未來景象自眼前閃過,其中多數,都是羅燭天諸陸崩碎,神怪殘軀鋪滿天穹,其中只有寥寥幾個尚存生機。
他神情一凝,倒不是因為這些未來景象,未來再如何,也還未曾發生,終歸有機會挽回,而是他居然在這些場景之中不曾望見一個敵人,也就是說明此回來犯之人中,必定有層次與他相當或者干脆就是高于他之人。
他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沉聲道:“傳我法令,立即喚醒所有地宮宗老。”
神怪血裔修行不到冥空無量的境地,自也不可能得享永壽,除非供奉長生火,但是每多一個長老,便需多祭獻出一份祭品,日積月累下來,這將是一個極為驚人的龐大數目,若是要把宗中古往今來所有宗老乃至宗主都是定住性命,那連常天宗也承受不起。
所以宗規有定,在一定時日內不得突破之后,就必須進入地宮沉睡,僅僅只是用一點冥空神精吊住生機,以待未來之變,盡管有不少人在漫長歲月中耗盡生機而亡,可至今存活下來的也不在少數,若是都喚了出來,顯然也是一股驚人力量。
那弟子心頭一跳,意識到此回來敵不同,自家宗主選擇如此做,無疑是宗門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當即應一聲,便急急下去傳諭了。
而此刻另一邊,通廣道人和郭舉贏等人也是率眾來到了奇潮天前。
郭舉贏看向旁邊那雙頭怪牛,言道:“曲道友,你可我等這便動手可是合適?”
曲滂道:“我只是奉上尊之命前來相助,并不過問具體事宜,兩位道友不必問我。”
郭舉贏也只是客氣一句,見它無有建言,正準備向下方殺去,通廣道人卻是一伸手,攔住他道:“慢。”
郭舉贏見他面上很是嚴肅,便神意傳言道:“可是有什么不對?”
通廣道人上下看了看,言道:“很不對勁,前方似有阻礙。“
郭舉贏得他提醒,也是注目凝望,開始什么都不曾發現,可是過有一會兒,卻是見到了問題所在,在這界天之外,竟然漂游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微小物事,居然連他也難以分辨出此物具體形狀,并且還自上察覺到一股危險之感,驚訝道:”此是何物?”
通廣道人凝聲道:‘可能亦是神怪。”
他猜得半分不差,萬闕星流因為遍布天地的靈機,所以也就沒有什么陣法護持,依靠的就是無處不在的神怪,有些神怪大如天垣,有些則是小若微塵,而后一種,就極可能讓人忽略,莫合宗所豢養的神怪便是這一種,雖是身軀微小,可威能卻是不弱。
郭舉贏再看幾眼,也是皺眉,因為他無法分辨出來這些東西究竟是各自獨立,還是本來生就一體,于是沉聲道:“本來以為這里當是不難拿下,沒想到上來就遇到如此棘手的東西。”
通廣道人言:“越是難對付,說明此間越是重要,盡管我等只是佯攻,可若真能取下此處,卻也不失一個大功!“
他正說話之間,卻見下面那些形似塵埃的神怪齊齊一動,竟是主動朝他們所在之地涌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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