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在玄淵天中見得異類諸部敗退后,知是人道之勢已成。此戰過后,人道諸部可謂從隨時覆滅的邊緣中掙脫了出來,想來距離那真正渾一之日已然不遠了。
他目光又往別處一掃,各方布下的棋子,莫不在落在眼中。
可他沒有阻止之意。
先前不放得此輩進來,是因人道諸部尚是孱弱,根本難以承受太大風浪,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族滅,而待得人道興盛起來后,就無有這等顧慮了。
且此一回并未見得周還元玉入世,顯然這一隅之爭還不足以引動此物,要想得見,恐還有需有更多因果糾纏,到時恐怕免不了一場殺劫。
而入得布須天之人,除了真陽修士,恐怕人人都會牽扯其內。
他沉思了一下,在他們四人推算之中,百數載后,當可就遣人下去傳法,不過考慮未有許多變數,此刻倒已是可以開始著手布置了。
溟滄派之法,不可隨意傳授,故他準備傳下另一門法訣。
在洞天之時,他曾造得一門不用靈機便可修持的功法,可以往因道法所限,只能修煉到開脈為止,下來若要攀登上境,仍需依靠靈機。
自入真陽之后,他也曾試法完善,可幾番推演,發現這一門功法似都只能到得洞天為止,到斬卻凡蛻這一關,卻是無法順利過去。
可他分明能感覺到,這里前路實際并未曾斷絕,只是差得一絲緣法,所以未能真正完善,或許唯有人道中有人藉此功法修煉到這等地步,方能窺見天機。
有了這般考慮后,他便起指一點,兩枚玉符凝聚憑空凝聚出來,再一揮袖,兩道靈光霎時飛去,一道落去虛空元海,還有一道,則往布須天人道部落所在墜去。
昆始洲陸之上,在遠逐異類部族之后,人道諸部落便占據了腳下這片萬里沃野,并且還一直把勢力推進到了平原最西端。
這里有一座山脈名喚穹山,乃是南北走向,蜿蜒曲折,有如一條長蛇,最南端深入荒漠,而在北端,山勢到了堪堪要入海時倏爾斷裂,形成一個百丈落差的大崖,下方留得一個通道,只容十人并行,卻是一處天然隘口。
只要把這出入口守住,那等若關上了一扇門戶,后方整個平原都可在其攏抱之內。
實則這處在千年前還是人道疆土,不過后來被異類部族打了進來,不得不讓了出去,玉部原來計議之中,就是打算重新奪回此地,只是本以為要用上幾十年時間才能推進到此,可卻沒想到,最后竟是一戰而定。
在后續諸事處置完畢之后,玉部便召集諸部,祭拜天地及四位道尊,這時恰好天邊金光照下,映在祭臺之上,眾皆認為此乃是吉兆,故定諸部共名為“昭”,而腳下這片平原亦是易名為昭原。
諸部占據了數倍于之前的疆域,自是需要一定時間消化。不過這些部族從第二紀歷存活到如今,明白異類雖是退去,可這片荒陸之中,仍有許多不可預知的危險,故是首先一事,不是耕種放牧,而是分出足夠人手,沿著著穹山山勢興建城墻烽燧,好牢牢扼守住這處地界。
當然,世上有許多妖魔異怪是會飛遁的,一些侵擾自是免不了的,當總比原先無險可守、隨時隨地會被打進腹地來得好。
而下來一段時日內,隨著這一戰結果流傳出去,有不少弱小的類人部族都是舉族過來投靠,其中最為龐大的是逐部,其圖騰極為獨特,乃是一只血線金蟲。
此部先前也是無意得了一只小鼎,可不知為何,其余部落在膜拜之后,俱有神明顯世,可偏偏此部無有,因是遲遲不得神明回應,故是拒絕了異類部族的共擊人道諸部的邀請。
本來異類部族聽其回絕之后,是想將此部吞并了,可巫祭占卜之后,卻認為攻伐不祥,恐致禍端,這才使得其等逃脫了一劫,但也是因此,并沒有參與這一戰,所以人道部落之間并不存在任何過節。
人道諸部落如今人口奇缺,如此多的部落愿意投效,他們也樂得接納了過來,并將逐部安置在了北方挨近辰海的一處地界上,用其防備水中異族。
逐部在安頓下來后,依照先前慣例供奉上神,不過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不單單宰殺牲口,亦是獻祭不少異類部族的俘虜奴隸。
昆始洲陸某處,張蟬正在飛馳之中。
這些年里,他始終在追尋先天至寶的下落,可一直尋不不見此寶蹤跡,因不久前聽聞人道諸部與異類部落大戰,便就往回趕來,看能否助戰,。
就在這個時候,他咦了一聲,似是能感覺有人呼喊自己,忙是停了下來,拿了一塊玉石出來,掐了一法訣,并循著那感應觀去。
少時,那玉石光滑表面現出一副景象,卻是見得一個異類部落膜拜祭祀的場面,而對象卻是一用隕星雕琢出來金蟲,他一見之下,神色不禁有些古怪。隨即揉了揉下巴,自語道:“此輩居然膜拜小爺?也罷,看你等有些眼力,小爺也賜你等一場造化。”
言畢,他運功片刻,噴出一口精血,灑落半空后,頓時化作無數精致金蟲,皆往那處逐部所在之地飛去,隨即他仰首一個拔身,就往天中遁走了。
另一邊,某處荒山腳下,隨著燦燦清光落下,一頭半人半蛛的土著神靈便在哀嚎之中化作飛灰。
袁震一招手,面無表情的將那道清光收入袖中。
他一路尾隨敗退的異類而去,半途之上不斷施展手段,竟是接連被他覆滅了數個部落,因信眾不存,此輩供奉的土著神明無了根基,俱是被他輕易斬殺。
這時目光下落,見地上留下了一只小鼎,不由眉關一凝。
這些時日來,幾乎每一個土著神明被殺,都會留下此物,因其上有強橫氣機留存,他極度懷疑這很可能是出自妖魔道尊之手,但他根本不去確認,要是判斷為真,那就是惹上了一場大麻煩。
頗是忌憚地看了此物幾眼,他就遠遠避去了。
再是搜索半月,發現所有異類部族都是遠遠遁逃,難以追覓,也就不再繼續,便在一處山頭停了下來。
前些時日,他認為想要解決外神,還要從人道諸部著手,這幾天在反復考慮后,腦海中卻是有了一個可行思路,便于心中默念,請兩位道尊決斷。
然而過去許久,卻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嘆了一口氣,知道兩位道尊雖沒有明確表態,可但實際上是持了默許之態,
若是此事未能做成,那么兩位道尊必然會放棄他,或是找他人來做此事,或是直接把他開革出門,同時他也會忘卻與無情道眾相關一切,實際上就是變作另外一人了。
無情道眾門下雖都自稱弟子,可卻沒有一個是兩人直傳徒弟,只是傳下修煉法門而已,這就是為了方便日后斬斷因果,對此他也是十分清楚的。可不管如何,既已下定決定,那便不能退縮了,
他正準備按計行事,目光一瞥,卻是無意發現一個巨大身影倒伏在那里,正是那嶂生。
此刻其看去奄奄一息,因是在與人道主神交戰中受了重創。
他心下一轉念,這巨怪實則本事不小,只是修行日短,并不會運用法力罷了,若是將之收服,將來倒也是一個幫手。
想到這里,他便來至此人身前,查看片刻,便自袖中取出一枚丹藥,往下一投,任其化作清氣,自其口鼻之中鉆入進去。
過得片刻,嶂生晃了晃腦袋,半坐了起來,見到袁震在旁,驚喜道:“可是袁法主救了我么?”
袁震道:“正是。”
嶂生鄭重拜謝道:“多謝法主,我欠你一條性命。”
袁震道:“言重了,不知道友下來欲去何處?“
嶂生道:“并無去處。”
袁震道:“既如此,不如隨我來如何?”
嶂生不好意思道:“法主救了我性命,叫我去何處,我便去何處,只是我每日所需血食不少,若不得飽腹,恐沒有力氣效命。”
袁震笑道:“我自不會虧待了道友。”
收服嶂生之后,他先是找了一處地界,布下禁陣,隨后讓其在此等待,自己則去四面搜索流散在洲陸之上的生人。
自第二紀歷傾天大變之后,人道便一直遭受異類妖物侵害,到了乾興天歷,整個洲陸之上的人口數目合計起來也不過千余萬,幾近滅亡邊緣,。
而今殘存在外的,一般都是藏在深山地穴之中茍延殘喘,由于此輩無法和那些兇授精怪抗衡,族群根本無法壯大的,若是再這么下去,那么最終都會無聲無息消亡在這片洲陸之上。
袁震這一次用了大半載時日,挪轉億萬里地界,所有搜找出來的生人居然還不到千數,這令他很是失望。
這期間,他也曾打過柎部的主意,畢竟此部落乃是穹山之外最大的人道部落,只可惜這里亦有神祇守護,只要一動手,那必被諸神察覺,故只能無奈放棄,最后只帶著身邊這千余人往原先定好的駐地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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