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心一動起殺劫
三日之后,張衍便將那定輿盤煉化,把整座大殿拿入執掌之中。
天中法相一蕩,緩緩收斂,重又聚化出他身形來。
可就在此時,一股磅礴靈機自石盤之內噴薄而出,仿佛百川匯海一般,往他所在之處涌來。
張衍目光一閃,知這是五百來被收束在正殿之內精純靈機,
此氣若無人取用,便只能任其白白內流散。
是以他不客氣,張口一吸,將將之一氣吞入腹中,而后盤膝而坐,運功煉化。
忽忽過去二十余天,他方才將這靈機盡數吸納,雙目一睜,頓覺神氣為之一盛。
他起手一招,那印信自天落下,重又回得手中。
神意入內一轉,須臾之間,這正殿之內所有布置,大到山水殿閣,小到一草一木,無不了然于胸。
他默察片刻天時,見與掌門約定之期只差一日,轉了轉念,決定暫留此地了,此事畢之后再回轉洞府。
把手一招,天中立有兩物飛來,落在身前。目光掃去,一枚玉碟,一為玉冊。
他先是將玉碟拿起。
溟滄靈穴所產丹玉之中,當有三成歸入渡真殿,此物便是記述過往丹玉支取數目。
神意往里探去,片刻之后,已知大致端倪。
上任殿主卓御冥在位時,因其修為通玄,早已用不上丹玉了,此物積蓄甚多。
不過此人頗為照拂秦玉這個師侄女,時不時賜下一些,不過仍有大半留存。
待其飛升而去后,自然再也未曾動過,因而數目也是可觀。
這些丹玉該如何用,皆可由他這正殿之主自家拿主意。旁人不得置喙,便是掌門,也無權過問。
張衍看過玉碟之后。放了下來,又換得玉冊入手。
此間乃是記述渡真殿內每一長老過往行止及功行。若是殿主見疑。則可召來問訓,若是與所載不符,則可奪其長老身份,驅逐出殿。
他翻了一番,眼下左殿之中,有兩名長老,為洛清羽、莊不凡二人,自上次別后。此刻尚在閉關之中。
再看右殿,只得一人,長老鐘穆清因壽限已近,也正坐關。
至于右殿主寧沖玄,則在其師孫真人洞天之內修行,如此也難怪世家中人屢次尋他不得。
張衍看了看其過往功行,不覺點頭。
當年五處真假魔穴出來時,他曾在靈機郁結之所布下法壇禁陣,又配合各家小派埋伏有妖部人手,明面是為查清靈機去向。用以辨別魔穴真偽,實際是以此逼迫魔宗修士出來,好起劍誅殺。后他雖是去位。這些法壇也未曾撤了去。
寧沖玄繼位之后,在此之上更進一步,他將法壇數目擴展了數倍之多。
如此一來,血魄宗弟子只要出得門戶,便能提前察知,隨后便可率眾速去截殺。
因此舉得了師徒一脈全力支持,是以收效甚佳,等若北地結成一張大網,將血魄宗與其余五宗隔絕開來。其人在位之時。北洲魔修近乎絕跡。
張衍看罷之后,取了殿主印信來。在玉冊之上蓋下,以示定準。隨后一拂袖,將兩物收了,便就盤膝坐定,默轉玄法。
到了第二日,他自定中醒來,神意一起,就化一道清光往浮游天宮飛來。
未幾到到得大殿門前,還未踏入,他便心有所感,今日之后,溟滄派內外諸事,恐對他再無隱秘可言。
門前道童見他到來,道:“張真人,掌門真人有言,真人一至,可自去見他。”
張衍微一點頭,就往里步去,不多時到了殿上,見秦掌門坐于玉臺上,便打個稽首,道:“見過掌門。”
秦掌門拂塵一搖,道:“坐下說話吧。”
張衍稱謝一聲,到了位上坐定。
秦掌門笑道:“祖師在殿后留有六碑,又有照影圖形,分別對應那封禁各洲六頭妖魔,今我觀五塊已裂,五妖圖形更是無火**,想是已為你處置了。”
張衍回道:“其中五妖已為弟子鎮滅,只憾那蒼龍遺蛻尚還不知所終。”
秦掌門不以為意,道:“此物若出,必然難掩行藏,可先不必理會。”
張衍點頭稱是。
秦掌門這時站起身來,對他言道:“且隨我來。”說罷,轉身往殿后而去。
張衍亦是起身,隨在其后。
行出百步之后,但聞潮音陣陣,殿內有一道金光落下,罩住二人,而后再是一閃,殿中并已無了人蹤。
張衍只覺景物一變,目光一掃,便于瞬息間已觀遍此方山水。知是自己身處一塊陌生洲陸之上。
只是再往外瞧,卻是訝然發現,此處竟是浮于虛空之內,上下四方,可見日月懸游,周列億兆星辰。
秦掌門言道:“此地本為中柱斷去一截,當日諸真與天妖交手之后,其被震落于九重天外,后被祖師拿來煉作了我門中上極正殿,可飛遁來去,出入內外兩界。”
他再把拂塵一搖,兩人身形一晃,隨一陣清風來至一處峰崖之上,此為洲陸至高,俯覽之下。眾山皆小,而由此處朝外觀去,九州之地恰如雞子一枚,被團團罡云包裹。
秦掌門目望九洲,沉聲道:“千載之內,有三大重劫,第一劫為天劫,天時變化,魔漲玄消。第二劫為地劫,地氣流轉,濁盛清衰。而那第三大劫,則是人劫,這三劫之中,卻以此劫最烈。”
張衍言道:“既是人劫,那當是因人而興,因人而起了。”
秦掌門頜首道:“正是如此,然此劫卻有近憂遠慮之分。便先說那近憂,”起拂塵往前一指,“你且看來。”
張衍順著看了過去,兩目神光透過罡云,見有三陸聯成一片,極為廣大。卻是認得,道:“那是西三洲所在。”
秦掌門道:“你鎮壓天妖,當到過此處。你看來此地如何?”
張衍搖頭道:“靈散氣微,非是修道人存身之地。”
秦掌門道:“可上古之時。那處卻是修道福地,興盛至極,此與現下之局何其相似。”
張衍念頭一轉,暗忖道:“弟子曾聽聞,這三洲之所以衰敗,卻是有人妄動地根,掌門真人之意,莫非這人劫也是應在此處么?”
秦掌門沉聲道:“此事既前人可為。則今人亦可為,自清氣衰去那一刻始,人心已是難安。”
張衍深以為然,洞天修士多是仰賴靈穴修持,三大派尚且好說,乃是點他他洲之氣化為靈穴。但其余七派,靈穴卻是盡系東華一洲,試問其怎肯坐視靈穴衰敗?而此前向三大派伸手求援索要精氣,便是為延阻其消退之勢。
可三派地氣也并非憑空得來,哪可能平白給了出來?
縱能分潤少許。也只能應付一時之急,說穿了,這不過是吊命之舉。治標不治本。
那么到了最后,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盜取地氣了。
可此舉無疑是飲鴆止渴,還會亂了天下靈機。
若真到了那一步,連三大派也無法獨善其身。
上古之時西洲修士還有東洲可避,東洲若亡,又能去往何處?
秦掌門又道:“三代掌門之時,因預見日后有災劫起,曾與玉霄、少清兩派掌門議及此事。其時西洲之鑒過去未遠,最后三人議定。日后凡有妄動地根之人,當三派共誅之!”
張衍稍作思忖。道:“我三家合力,確實不難壓服諸派,不過能動地根之人,道行當也不淺,若舍命相爭,不說東華洲,恐外間三洲也難保全,想來這三位真人有神通法寶可以護持了?”
秦掌門道:“不錯,玉霄派祖師曜漢真人,持有玉崖一座,可定壓洲陸,上古之時與天妖斗法時,便是靠了此寶遮護住了四洲大半之地,其人去后,此寶仍是留在門中,我于溟滄派上代平滅妖族八部時,就曾借用此物,后少清攻殺中洲修士,亦有借取。”
張衍聽到這里,卻是微一皺眉,道:“這如此說來,要是當真行那等事,也要向玉霄借寶了?這卻是受制于人了。”
秦掌門笑道:“正是此理,這等大事,豈有操諸他人之手的道理?何況玉霄此舉,不定也是暗藏機心,四代掌門之時,就曾見疑,由此與玉霄交惡,直至我師接位后,為平北冥妖部,才稍有和緩。”
張衍疑問道:“弟子往日思及此事,總生不解,上古天妖早被祖師滅盡,余下一些,不過是祖師用來磨礪弟子,可數千載過去,竟能與我溟滄分庭抗禮,后更是生出點化靈穴之心,究竟何由,令其能坐大至此?”
洞天修士可不是憑空得來,要修成洞天,便無靈穴,也需丹玉,如崇越真觀,本是西洲修士,自有先輩遺澤。
又如東勝鍾臺、軒岳兩派,其家底卻是得自大彌祖師萬年之前鎮滅的歸靈宗。至于東勝南洲三派真人,那本是東萊修士,上古之際,洲外未曾有陣禁隔絕之時,也是一處修道福地,無論怎樣,此幾家俱是有根底可尋的。
然而北冥洲妖修本持力道,從無靈穴一說,更無道冊玄書,可八部偏偏在數千載內出得數位洞天修士,這其中緣故著實令人難解。
秦掌門眼簾下垂,道:“崇舉道友當與你說過,龜部桂從堯與我有舊,當年我未接任掌門之時,亦有此疑,曾問他八部資糧是從何處而來?他目視天南,言一句‘自有來處’。”
張衍目光微閃,掌門雖未明言,但他不難聽出,八部背后,極可能是得了玉霄相助。
而當年中柱之亂,引動少清西征,與此也頗為相似。
值得一說的是,這兩家后來都是借用了那玉霄靈崖法寶,如此一聯系,卻不得不令人懷疑其中別有圖謀。想到這里,他冷然言道:“玉霄不足信,此法不可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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