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

第九十四章 雄黃石

海二爺的醉癱與縮地前的話語,都叫賓客一時有些錯愕,但好在主桌的幾位似乎都習慣了海二爺那淺薄的酒量,一個個扶的扶,拉的拉,連太子爺都出言為他圓著這失儀之態:“是我糊涂了,這曲子他彈一次便傷一次,我卻只聽著有人會此曲便激動不已,卻沒想到他醉是醉,聽了卻也是痛的!”

海家的人趕緊接了海二爺癱軟的身子,繼而將他抬了去角屋里睡著,而海家一位年紀較大胡子都花白的管家模樣的人,則一擺手,叫人在那口箱子前放下了一個小箱子。那下人慢慢地放了箱子,動手抬起了箱蓋,立刻金燦燦的金餅便在眾人面前閃亮,霎時,海二爺的失態也就不算做什么了。

“海二爺如此捧我們家的大奶奶,更借著這個機會為百姓捐出了這些銀子,真是有一顆善心,我提議我們為他的義舉喝一杯!”白老太太一發話,自然大家舉杯,當下這事也就算揭了過去,蘇悅兒也趁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陪著笑的舉杯,心里卻還兀自惶惶。

“月兒,想不到你琴技竟這么好,當初聽軒兒說起的時候,我還當他夸大其詞,卻不想是真的。”太太一臉的燦爛之色沖蘇悅兒輕聲說到:“不知你從的哪位名師?”

“啊?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巧合遇到他,恩,已是學了著曲子而已。”蘇悅兒不敢多說,只趕緊的沖太太道歉:“對不起啊婆母,我一時激動,就把您給我的琴給……婆母您別生我的氣好嗎?”

太太笑了笑:“一張琴而已,我沒那么小氣。再說了,那曲子聽的我都心碎了呢!”太太說著略施撫了下胸口,身邊的葉雨晴就接了話:“可不是,由歡成悲,空惆悵,我都覺得心涼涼的呢!大嫂,您真本事!著意境您是如何尋來的?”

“啊?”蘇悅兒無法,只得把伯牙摔琴的故事講了出來,末了說道:“教我的那人,就是從此便不彈琴了,所以我適才彈時,已是想到天下再無懂此曲的人,就激動了。”

“知音難覓啊!”太太輕嘆了一口氣,眼已經飄香了主桌。

因著白家三位已經表演過,太子爺一時為了錯開這略悲的氣氛,便問著葉家,葉家當下拿出了一身由宮錦料子裁制并由蘇繡名師陳玉娘親自刺繡了百日才完成的百子服出來。百子百態福喜滿衣,立時整個望月樓里就熱鬧開來,滿是競價之聲。

蘇悅兒這會自己的事應付過去,便心中大定,但之前那種異象之幫,卻也令她驚奇萬分,可是這之后無論她怎么聽怎么感受都沒了那呼吸之聲,因為那聲音實在和貓臉的聲音一樣。

葉家的百子衣最后被白老太太以三千兩拿下,當下就被當著眾人的面送到了蘇悅兒的面前。蘇悅兒不得不再次成為焦點,只得紅著臉的收了,卻注意道在大爺嬉笑臉龐的背后卻是太子爺一張有些難看的臉。

霎時她想到了太子的話,想到了他說過她只喚他呆子……

額滴神啊!你到底和幾個人有瓜葛啊?你和東方宇在一起算被迷惑的話,那和太子呢?不會你和太子有一腿吧?

蘇悅兒對這種感情糾葛很無力,她在現代社會真正的戀愛都還沒嘗試過,眼前卻要面對類似三角戀的關系,實在叫她很想罵娘!

一場酒宴,吃的暢快,東方宇親自上場舞劍一段助了興,之后就是太子爺自己拿了兩件隨身帶的東西義賣了出去。這般吃吃喝喝的鬧了一陣子,總算是晚宴到了尾聲,太子爺親自到了箱子前,看著侍衛清點了銀兩,對了賬冊,便宣告今日竟是募集出了三萬兩白銀,一時,便是說了許多感謝的話,更是給幾個出資較多的大戶,提筆寫了匾額之款。而他最后又專門說了今日白大奶奶的一曲特別,便把你金縷的香球賞賜給了蘇悅兒。

蘇悅兒這么著,今日出盡了風頭,禮物也拿了許多。當下只能不住的道謝。而太子爺又忙著平衡分別取了些小玩意看了賞。

折折騰騰的弄完,已是到了亥正時分,當下白家人便忙活起來送客,蘇悅兒身為大奶奶也再逃不開責任,只能學著二奶奶那樣,親自送客至樓門前。

往返了許多次后,忽而紅玉喚她說老太太請她去角屋里,她才急忙地折返回樓,卻在進屋后才發現竟是自己的爹娘和弟妹坐在屋中。

“你們怎么來了?”蘇悅兒很詫異:按照吳管家說的名單里,這次宴請的都是富戶都是商業上的翹楚,而蘇家雖是名門卻不沾商,加之本身也不是那種有錢的人家,故而名單里并無他們。可這會宴席都散了才發現人竟在這里,使得她很意外。

“是郡主接的我們過來,又說怕面子上為難了白家,便把我們安在了大廳,給我們機會能瞧瞧太子爺是個什么模樣!”蘇夫人說著激動的拉了蘇悅兒的手:“月兒啊,我知道你會琴,卻不知道你竟然這么大本事,你爹聽的剛才都叫奇,還說叫你空了把曲譜給他寫出來呢!”

“是啊是啊,這可是失傳的曲目,你寫出來給爹!”蘇老爺立刻點頭。

蘇悅兒一聽傻了眼,只能搖頭:“這曲子并未失傳,否則我也不會能彈出來了,只是,叫我的人說了,不許我告訴他人,爹,這個我幫不了你……”

“你爹又不是外人!你還是……”

“我們是名門蘇家,仁義禮智信,哪個能少?”蘇悅兒順口就接上去,當下蘇夫人說不上話來,而蘇老爺則點了頭:“是啊,背信棄義的事做不得,罷了,我無緣分啊!”

蘇悅兒聽著無奈,正要勸兩句卻發覺有點不對,繼而一尋思便問道:“這曲子,我好似回來的時候就有彈給爹聽,爹難道不記得?”

蘇老爺眨眨眼:“沒啊,我沒聽過!”

“沒?”蘇悅兒一頓,迅速地看了眼紅玉,繼而問到:“您確定沒?半年前的臨江閣,難道我不曾彈過?”

蘇老爺頓了頓,忽而一拍腦門:“哦,想起來了,有過,不過那次你為我解圍的時候也是說彈的流觴,但是,只開頭的部分相似,其后的卻大不一樣呢!誒,就是啊,為什么這次的和上次的不一樣?難道《流觴是雙曲不成?”

蘇悅兒勉強的一笑:“哪里來的雙曲,不過是上下闕罷了。”

“哦!”蘇老爺恍然大悟狀,蘇夫人卻是一推他說到:“哎呀這曲子的是有什么好說的,說正事!”

蘇老爺一頓,立刻對著蘇悅兒笑了:“月兒啊,你看,你夫家和太子爺很親近,星痕呢,也快到了去京城入學館讀書的時候了,你看你能不能帶星辰去見見太子爺,求個關照啊,你也知道,學館里除了看錢也看身份的,有人照應著自然好些!”

蘇悅兒聞言點點頭,心說這種事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在白家人面前為星痕去求,卻又難免拿白家做臉,便說到:“這件事,我一定和太子爺打招呼,只是現在樓上四大世家的人都在,我若帶著星痕上去了,難免叫其他三家看著,不大好,若娘信我,只管帶星痕回去,我自求太子爺照應可成?”

蘇夫人聞言也知道是有些不妥,但沒了白家為襯,靠蘇悅兒就能要來關照,她卻是不信,便不言語的看著蘇悅兒,意思就是想蘇悅兒妥協。

“娘,別為難大姐了!”蘇星痕忽然在旁邊陰陽怪氣了一句,吃不住她是真懂事還是挑事,那蘇夫人卻跟踩了尾巴一樣的念叨起來:“什么叫為難?她是你姐!嫁到大家里去了,難道就不管你了?你可是她的親弟弟,你可是蘇家唯一的香火……”

蘇夫人一念叨,蘇悅兒就冒了火:“娘,您不用一遍一遍的強調,星痕是我弟弟,我清楚地很,我不是和您說了嘛,我一準去和太子爺要關照,您干嗎非要我現在上去恬白家的臉?星痕是您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他是我弟弟,難道我就真撒手不管?

“你管不管的可難說!”蘇夫人似乎在氣頭上,話就脫口而出,當下蘇悅兒氣的就轉了身:“那好,您要當我不管,那我也沒話可說!紅玉,咱們走!”說罷便是轉身要走。

“你!”蘇夫人氣得哆嗦:“你架子還真大,當了白家大奶奶你就忘了你娘家姓蘇?”

蘇悅兒冷笑著轉身看她:“我姓蘇,我是蘇家的閨女,可是您有把我當蘇家的閨女嗎?當娘的不去體諒自己的閨女就算了,還要疑心自己的閨女,您可真是以為好娘!”說完不管蘇夫人的臉色難看便拉開角門出去,紅玉只得趕緊跟著。

離開角屋,她便欲下樓,才走到樓梯口,恰此時太子爺陪著葉家的老婦人出了廳,她正面相遇,不好先走,只得立在一邊頜首,讓了過去。

“多謝了!”太子爺笑著擺手,身邊的灰衣侍衛便是送了葉家的二位下去,蘇悅兒在旁欠身遵循著禮數,待人讓過了,卻是太子爺到了跟前:“白大奶奶怎么不進廳里,白老婦人正夸您呢!”

蘇悅兒一瞧太子爺已經出了廳,又怕自己那便宜娘發渾的生事,只得欠身說道:“殿下,白蘇氏有一事想請殿下關照!”

太子爺有些意外:“哦?何事?你說!”

“我又一個弟弟叫做蘇星痕,今年該上京入學館讀書,想請殿下關照一二。”蘇悅兒只能開門見山,她可沒時間和功夫去繞圈子。

“這個啊,好說,回頭我叫人招呼一聲就是!”太子爺不當事的應了,蘇悅兒聞言卻也一咬牙說到:“殿下既然應了,還是給出具個文書或者信箋的好。”

太子爺聽了微愣,卻也點了頭:“好吧!”說著他轉身喊了身邊的那個光下巴老頭:“拿我的帖子來!”

那太監立刻就從袖袋里摸出一個薄折,繼而太子爺捏著薄折便到了連廊上的桌幾前,那里還擺放著眉夫人先前用過的文房四寶,當下他提了筆,那老頭給墨了墨,他迅速的寫了一些字后,丟了筆,吹了魔,去了一方印出來蓋了,繼而交給了蘇悅兒:“這總可以了吧?”

蘇悅兒伸手接過一看,當下謝了恩,轉身就拿著薄折去了角屋。

“殿下,您這……”老太監似有所不滿。

“白家今日一宴,所籌可不是個小數啊,再說,就憑那一曲,也是應該的,你回頭去個信專門再招呼一下,若她弟弟真是個有才的,請杜翰林親自教習為佳!”太子爺說著往主廳回。

“是。”那老太監立刻應了。

蘇悅兒捏著信急忙到了角屋,綱要推門進去,卻聽到里面傳來了郡主打的聲音:“這又不是多大事,您又何必為難您女兒,她在白家是大奶奶沒錯,但到底不是掌家的不是?這事你完全可以說給我嘛,我告訴我哥哥去,請他給那邊一封信,不就成了!”

“真的?”蘇夫人激動地聲音穿過了門扉,蘇悅兒一聽便趕緊推了門:“什么真的?”

當下的她便入內和郡主打了個照面,立刻欠身:“呦,郡主,您怎么在這里啊?”

郡主沒想到蘇悅兒會回來,他看著蘇悅兒走了,她才帶著青袖裝作無意里撞見而進來的。

“郡主人家心腸好,得知我們星痕要去入學館怕他會吃虧,還說要悅王幫忙呢!”蘇夫人拿話刺著蘇悅兒,蘇悅兒卻聽得冒火,心說這人一旦被貪字蒙了眼,啥糊涂事都能做!當下她便冷笑:“是嘛,那我們蘇家小爺還真是好福氣呢!”說著她把手里的帖子一亮:“只是剛剛我才為了星痕從太子爺那里求來的文書,若是娘覺得郡主那邊的承諾更好用的話,那我這就回去把這個還給太子爺!”說罷一揚帖子,人就作勢轉身。

“等等!”蘇夫人一聽是太子爺給的文書,眼睛都亮了,當下激動地沖過來:“別,別,有文書可比一句招呼強多了啊!”當下的,她便動手想要拿,可蘇悅兒卻不給她,只看著她說道:“娘,咱們是普通老百姓,皇家的恩德可是占不全的,您若要郡主的恩德,太子爺的咱們就不能受,您還是要郡主的吧!”

蘇夫人的臉紅了下,卻是死扯著蘇悅兒的胳膊不放,當下的郡主就湊了過來:“你說太子爺給了你文書,真的假的?”

蘇悅兒將文書大方的遞給了郡主,她可不怕郡主給她毀了,畢竟她能要來這東西,就還能再要來第二回。郡主拿過去便是細看,看完后臉都白了:“還真是殿下的文書!連印都加了!”

蘇悅兒伸手抽了回來,笑嘻嘻的看著郡主:“景陽郡主,您對我們蘇家的關照,我素白氏真的是內心感激萬分,但是您看這次事……”

郡主訕訕一笑:“都有太子爺的文書了,我還何必自找沒趣的去麻煩我哥哥?青袖咱們走!”說著便是轉身,而這一轉身的她脖子處的一塊紅晶石卻閃過了蘇悅兒的眼。

“等等!”蘇悅兒本能的挽留。

“怎么還有何見教?”郡主翻著眼,有些不悅。

“敢問郡主,脖子上帶的可是雄黃石?”蘇悅兒略有些緊張。

郡主伸手一捂脖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便顯了怒色:“是,是雄黃石,怎么了?要不是您們作踐我,害我殺了那蛇,我能被蛇身威脅?想我夢潔什么珠寶沒有,非要帶一塊破石頭,還不是你們害的!”

蘇悅兒當下搖頭:“郡主還請勿惱,俗話說的好,人生如鏡,你惡它便惡,你善它便善,說起來,若無因哪來的果?誰又會無緣無故的與人為惡呢?”

郡主的臉上立刻紅白相間:“哼,我用不著你教訓我!”說罷就要走,可蘇悅兒卻攔了:“群主請留步,請聽我一言,這雄黃石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