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那艘青山劍舟里大部分都是兩忘峰的弟子,他們盤膝坐著,指揮著飛劍攻擊著云夢大陣,正在緊張的時候,卻依然忍不住時不時望向舟首那個面容稚嫩、眉毛極淡的年輕男子。
過南山等人當然認識童顏,他們只是想不明白童顏為什么會在這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說童顏在云夢山里閉關嗎?不不不,就算他已經出關,為何會在青山劍舟上,還在指揮他們攻擊中州派?
這個詭異而荒唐的畫面源自一個很長的故事。
童顏是世間最會下棋的人,也是最會講故事的人,只不過這個時候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對過南山等人講什么。
事實上,他今天只講了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是對青山鎮守尸狗講的,那個故事很有說服力,于是他才能夠離開青山隱峰,來到了這艘青山劍舟。來到青山劍舟上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故事與元騎鯨的故事差不多,于是臨時又補充了一部分。
這就是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趙臘月等人這時候還在青山隱峰里,他們現在沒有飛劍,自然來不了這里,就算有劍也來不及了,至于童顏為什么能及時趕到,自然是有別的原因。
中州派大舉進攻朝歌城,所有強者都在那邊,云夢山自然空虛。
青山宗如果想改變朝歌城那邊的局面,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大舉進攻云夢山。
在凡間的兵書里這都是最常見、不入流的手段,在這個故事里卻非常有用。
因為沒有誰敢進攻云夢山,從來沒有。
青山宗今天再次改寫了朝天大陸修行界的歷史。
一道白云自朝歌城而來,談真人回來了。
他沒有去理會那艘正在進攻云夢大陣的青山劍舟,望向那道風雪說道:“罷手吧。”
元騎鯨從風雪里走出來,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你們罷手了嗎?”
這時候的朝歌城皇宮里,白早正在緩緩向著大殿走去。
談真人沉默了會兒,問道:“難道諸位道友真想朝天大陸就此變成一片火海?”
元騎鯨與方景天忽然向著朝歌城方向望去,臉上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們感受到了有一道難以想象的、不應該存在于人間的氣息正在降臨。
凝重代表著警惕,不代表著畏懼,他們知道青山宗與中州派的這場大戰便要正式開始,他們必須搶在朝歌城局面生變之前,攻下云夢山!
“會不會毀滅,先打了再說!你要是管不了中州派的事,就不要說這么多廢話!”
天空里響起南忘憤怒的聲音,緊接著便是無數道破空聲響起,無數道劍弦在天空里變成一道梳子,然后瞬間凝成一劍,刺向了云夢大陣。
轟的一聲巨響,云夢大陣微微震動,清光里出現一處明顯的破損。
看著這幕畫面,包括談真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驚住了。
都知道南忘前些年便已經破境至破海巔峰,但這一劍……怎會強到這種程度,她不要命了嗎?
緊接著,天空里再次出現無數道劍弦,向著云夢大陣呼嘯而去。
南忘這時候是真有些瘋了。
因為她聽到了朝歌城的雷鳴,感受到了那道她熟悉而最為厭惡的氣息。
連三月還活著!
她在朝歌城!
景陽那個死鬼也在!
她居然在幫景陽打仙人!
而自己連個云夢大陣都攻不下來!
真是羞辱啊!
“真是羞辱啊。”
談真人感慨說道,雙手緩緩張開,云夢大陣隨之而動。
居然被敵人圍著打,中州派建派三萬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局面,就算是當年血魔教最囂張的時候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天空里的數十道無端劍弦忽然消失散無蹤。
那些向著云夢大陣攻擊的飛劍也受到了某種擾動,變得有些躁動不安起來。
就連方景天與廣元真人都發現自己的劍刃有些不穩的跡象。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們最熟悉的聲音。
嗖嗖嗖嗖!
那是飛劍破空的聲音。
青山眾人抬頭望向天空,然后便看到了那道從南方而來的劍雨。
無數道飛劍在碧空里織成了一道閃閃發光的緞帶,仿佛要把天空系上,又像是要把天空切斷。
看著這幕壯觀的畫面,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談真人。
天地間只有飛劍高速穿行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遠處的朝歌城傳來一聲巨響,然后隱隱可見一朵火花濺開,瞬間消失無蹤。
元騎鯨看著那邊,感慨說道:“小師叔威武。”
“小師叔威武!”
“師叔祖太了不起了!”
“掌門真人威武!”
云夢山外響起青山弟子們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只是對井九的稱呼各有不同,隔了很長時間才慢慢停歇。
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勁舞,籠罩著云夢山的濃云隨風而去,隱隱出現一道極其巨大的黑影!
面對著青山宗的羞辱,麒麟終于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了一聲怒吼。
就在所有青山弟子以為接下來會迎來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時,麒麟的吼聲漸漸消失,云霧再次收回,重新掩住了云夢山。
天空更高處有一片云海,平坦的仿佛雪做的氈。
一只巨大如山的黑狗靜靜地趴在云海上,收回望向朝歌城的視線,望向云夢山深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神冷漠至極。
白真人忽然離開,十余艘云船集體撤走,而且走的是如此匆忙,誰都猜到了應該是云夢山出了事。
放眼朝天大陸,能讓云夢山出事的只有青山宗。
青山宗能有今天,就是因為兩個人。
太平真人與景陽真人。
無數道視線落在廣場上,落在井九與陰三的身上。
與那些視線同時落下的還有數道強大至極的氣息,已然鎖死了陰三。
一茅齋的苦舟再次飛回,就連禪子的蓮駕也來到了朝歌城里,場間的氣氛依然緊張。
布秋霄用來鎖死陰三的,當然是龍尾硯。
那道充滿了鎮殺意味的氣息,穿越十余里的空間,準確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確保他無法像上次在西海時那樣逃走。
陰三依然平靜,轉身望向苦舟與蓮駕微微一笑,再次舉起了手里的竹笛。
看著這幕畫面,布秋霄神情微凜。
這一次陰三沒有吹笛子,而是隨意地揮舞了兩下,風聲灌入笛孔,發出一陣嘈亂、卻奇怪并不難聽的聲音。
無數道飛劍離地而起,亂七八糟的飛著,卻沒有互相撞擊,就像編麻繩一般扭在一起,形成一道形狀有些丑陋的巨劍,向著苦舟斬去!
如此巨劍,威勢自然大的難以想象,狂風呼嘯,天地元氣大亂!
“所有弟子退走!”
布秋霄清喝一聲,運起全部正氣,便要與這道巨劍做生死之斗。
嗡的一聲輕響,狂風依然呼嘯,那道巨劍忽然靜止在了天空里!
不知何時,井九已經從石階上站了起來。
他伸出右手對準天空那道巨劍,臉色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