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去哪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圖上作業

等候都嶠派精確道長的時候,顧佐問蘇份:“前輩居于何處?”

蘇份指了指身后:“那不是?云水堂。”

顧佐疑惑道:“可晚輩未見前輩居所?不知住在哪一間,晚輩生怕占了前輩的地方,冒犯了。”

蘇份笑道:“占不著。這云水堂是首陽山洞天之境,為田谷十祖改造,你進去時只有自己這一重,我進去時,又是我的一重。我那一重,拜的是田谷十祖中的蘇祖,你的呢?”

“真微散人。”

“你住在哪間?”

顧佐服:“晚輩住在正堂。”

蘇份道:“一樣,你我同居一室而相互不見,實則臥于不同天地。”

顧佐嘆服:“當真是神仙手段。”

過不多時,精確道長便來了。他穿著大黃道袍,道袍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八卦圖案,以一種很奇怪的步法行走,遠遠望去,猶如一只金黃色的大蝴蝶,自遠處翩遷而來。

蘇份微笑著介紹:“這位便是都嶠派掌門精確道長,你看他行走,是不是繞著圈還斜著走?他說這么走省力。”

顧佐沒明白:“這是都嶠山功法?”

蘇份道:“哪里是什么功法,他就愛這么走,說是天地渾圓如球,繞日月而行,日為陽魚之睛,月為陰魚之睛,故此我們行走之時,也當順勢而動,方可省力。”

此時,精確道長已經來到近前,蘇份的話,他自是聽見了,便向顧佐解釋:“天地如球乃貧道親身經歷,至于日月陰陽魚,也是觀察多年所得,合乎天道……”

說著,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支筆,隨手撩起道袍一角,尋了個空白處畫上一個陰陽太極圖。

顧佐這才注意到,精確道長這件道袍上的八卦圖和密密麻麻的算式,都是他自己畫上去的。

精確道長畫完陰陽太極圖,立刻向蘇份和顧佐分析起他“魚形”前進的方向,各種角度、各種算法,算得蘇份和顧佐暈頭轉向。

等他自以為解釋清楚,并鼓動顧佐和他一起走“翩遷蝴蝶步”的時候,蘇份連忙打斷他,詢問李泌和他談了些什么,這才將他從一堆算式中拽了出來。

李泌和精確道長談論的內容,與和蘇份所談沒什么大的區別,無非多回答了幾個都嶠派關心的問題而已,因此三人便埋頭于精確道長取出的一份輿圖中。

以南詔和嶺南道之界為中點,懷仙館在西,蘇仙館在東北,都嶠派在西南,三家呈鼎足之勢。蘇仙館和都嶠派向東便是龐然大物一般的羅浮派,蘇份和精確道長都沒有往嶺南道以東競購州郡的意思,因此,他們兩家的打算都是向西,和懷仙館共享雙方之間的嶺南道西部三十余州郡。

經過半個時辰的商議,在精確道長計算天地形勝之勢的唾沫星子中,顧佐暈暈乎乎的和他們兩家達成了初步意向。

蘇仙館和都嶠派之間,大致以南潯江連著郁水為南北之界,而他們兩家與懷仙館之間,又大致以都泥河連著蠻水為東西之界。

也就是說,都泥河、蠻水以西為懷仙館勢力范圍,這片范圍之內的州郡,默認懷仙館有優先競購權,只有在懷仙館明確放棄時,蘇仙館和都嶠派才能參與競拍。

這一原則同樣適用于蘇仙館和都嶠派。

三方默認懷仙館勢力范圍內的州郡包括:田州、浥州、籠州、瀼州、湯州、武安州、通海詔、黑山沼,以及南吳州。

至于北邊黔中道的地盤,都沒提及,因為黔中有天下排名第十六位的辰山宗,那片地方,拿下來的希望不大。

這片土地很大,比蘇仙館和都嶠山的默認勢力范圍加起來都大,但州郡數和人口數比之都遠遠不如。按照精確道長的估計,人口大約六十萬,他們兩家則各自在百萬以上。

雖說競購的只是修行管轄權,但有修行天賦者,往往占總人口數的十分之一,而每三到四名有天賦者,差不多有一個能夠進入修行門檻,這可都是執掌修行管轄權的基礎,不能不予考量。

至于大量入了修行門檻者,因資源或者際遇等種種緣故而不能成長為修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人望著這張輿圖貪看不休,看了很久很久。這種在地圖上畫圈的游戲,自古以來就是天下有志之士的最愛,他們三人修為差別雖然懸殊,但于此中之好,卻沒有任何不同。

晚間回了云水堂,顧佐開始考慮南六詔的問題。蘇份和精確道長承認黑山詔和通海詔屬于懷仙館勢力范圍,但僅僅是他們兩家的承認,并不足以保證顧佐能夠拿下兩詔。

通海詔位于黑山詔東南,情況稍好一些,但黑山詔就比較嚴峻了。其西北毗鄰青城詔,東北挨著羅浮詔,無論哪一家都是巨無霸,人家要是看上黑山詔,拼財力還真不一定拼得過他們數百年底蘊。

顧佐希望,青城派和羅浮派都關注于本宗山門所在地,比如劍南道中北部之于青城派,嶺南道以東之于羅浮派,不要把過多精力耗在南六詔上。

但指望別人是很不靠譜的,還是要想個辦法。

正苦苦思索之際,有道士叩響了云水堂的門環:“懷仙館顧館主,李大法師請您前往說經臺相見。”

顧佐深吸一口氣,起身,暗道終于輪到我了!

說經臺位于東南山坳之中,四面被山巒包圍,登上九級石階,步入雕欄玉砌中的巨大石臺,正中心有兩個蒲團,執掌崇玄署日常事務的大法師李泌,正坐于其上。

顧佐沒有見過李泌,當日援兵到來之時,他已經傷重昏迷;李泌也沒有見過顧佐,兩位大天師斬殺大妖后身受重傷,他護送著趕回終南山療傷了。雖然沒有見過面,卻都對彼此有所了解。

李泌指了指自己對面的蒲團,邀請顧佐入座,二人沉默片刻,李泌道:“這里就是說經臺,太上于此為尹祖講經,傳《道德真經》,凡五千言。”

顧佐打量四周,遙想不知多少年前,老君和關尹子對坐,一個侃侃而談、一個默默聆聽,一個演述天道、一個躬領教誨,由此開創人教,使得凡人也能追尋造化之妙,不由心馳神往。

李泌又指向四方山巔:“此為煉丹爐,太上煉丹之處……此為草樓觀,當年我道門先輩建草樓而居之所……那邊是臥牛池……”

顧佐順著他的指點看罷,問:“老君之像何在,晚輩想上香敬拜。”

李泌笑著搖頭:“很多人都想在這里修筑老君祠,但崇玄署還是沒有修建,十祖以為,坐于此間,心中自有太上,何必多此一舉,反不自然。”

顧佐點頭,的確有理,他剛才一坐下,心里可不是就想到了老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