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魂樹是一種沒什么名氣但極為神奇的樹木。
啊嗚向云松展現自己的博學多知:
“你們人族有本書叫《述異記》,上面說聚窟幽都有返魂樹,伐其根心於玉釜中,煮取汁,又熬之令可,丸名曰驚精香,或名震靈丸,或名反生香,或名卻死香,死尸在地,聞氣乃活。”
“你們人族還有本書叫《十洲記》,同樣說聚窟幽都中,申未地上,有大樹,與楓木相似,而華葉香聞數百里,名為返魂樹。於玉釜中煮取汁,如黑粘,名之為返生香。香氣聞數百里,死尸在地,聞氣乃活。”
云松震驚了。
他注意到了這兩段話里的關鍵詞:
‘死尸在地,聞氣乃活’!
再聯系這樹木的名字……
然后“但你們人族這些書里都是瞎扯的,你們總喜歡不懂的裝懂,而懂的又裝不懂!”
正在震驚的云松發現自己白震驚了,他翻白眼道:“你有話直說,別賣關子!”
啊嗚冷笑道:“哼哼,你態度端正點,我要說的這些事恐怕你們人族現在沒多少人知道了。”
“反魂樹并不是能讓人死還魂、人死復生,而是能讓人的魂魄不入陰間而是返回人間,但代價是變成九歿蟲!”
“九歿蟲是什么你肯定也不知道,你們人族將九看作數之大者,引申為多數,而歿呢?死掉的意思,這九歿蟲說的就是許多種原因死掉的小蟲子!”
“最有名的叫自縊蟲,還是你們人族的一本書,它叫《夜航船》,里面記述說,高光武六年,山陰有小蟲千萬,皆類人形,明日皆懸于樹枝,自縊死之。”
“九歿蟲就是這種鬼蟲子的總稱,它們生活在反魂樹里、供養著反魂樹,而反魂樹則保留它們不入陰間!”
云松聽了他的科普,問道:“按照你的說法,這反魂樹就是可以保住一個人的魂魄,讓它變成個小蟲子?”
這盒子里確實有許多小甲蟲。
啊嗚道:“對!”
云松頓時沒勁了:“那這算什么寶貝?”
啊嗚不高興的說道:
“它當然是寶貝,比如九歿蟲是一種害人很厲害的蟲子,你將哪一個蟲放到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就會用這個蟲的死法而死。”
“比如你將自縊蟲放到王有德身上,那他明天就要自掛樹枝吊死,厲害不厲害!”
他是隨意舉例的,但云松卻突然聯想到了當初纏著王有德上山的轆轤首。
如果茍忠沒有說謊,那轆轤首就是他的替身所化。
問題是他的替身怎么會變化為轆轤首纏上王有德?
如果聯系茍文武在船上說的‘有一些很厲害的人要害我們茍家’這句話,那或許就有答案了:
確實有些人要迫害茍家,茍忠狡猾,準備了一個替身,結果這些人不明所以先迫害了他的替身,然后他的替身化作鬼纏上了害死自己的人……
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又響起對付水猴子那晚上神秘人的告誡:老鎮的人都信不過!
于是他將反魂寶箱先收拾了起來,對“這個鎮子的情況非常復雜,當地人恐怕多數有秘密,這里不是久留之地!”
“肯定了,你也不看看這地方是在哪里!”
“這地方是哪里?”云松反問道。
他隨即想到了啊嗚含糊其辭的那些話,又問道:
“這個地方的地下還有一個地方,那是個神秘的地方,所以這導致了老鎮的非同凡響?”
啊嗚嘆氣道:“你的腦子不大夠用,建議你早點離開這里送我回家鄉吧。”
“你陰陽師啊?能不能別總是陰陽怪氣。”云松不悅。
啊嗚也不高興:“我已經給你提示了,這箱子是反魂樹所做成——噢,我剛才不該小瞧你,你不知道那個地方……”
“聚窟幽都?”云松立馬想到了他說的‘提示’。
然后他又感覺這個名字很熟稔——
留聲機里那句話提到過類似的名字!
于是他立馬給留聲機上發條,那句話又響了起來:
“如果真能記住人的話,那到了石窟幽都可就能起大用了……”
“石窟幽都?哈,這個名字也對,這是什么法器?里面藏著個魂靈嗎?”
云松將留聲機的原理和功能簡單的給他講了講,沒想到啊嗚聽懂了。
他驚嘆道:
“你們人真厲害,竟然能制作出這樣的法器!難怪你們敢說天地之間最靈者人,當真如此!”
云松問道:“不管是石窟幽都還是聚窟幽都,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別去靠近的地方!這是個災難之地,相信我吧,我知道的太多了,差不多兩千年了,所有與它們扯上關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知道這種話無法讓云松滿足,就進一步介紹道:
“聚窟幽都不在這里,它是個很神奇的地方,甚至我也說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它每隔一些年會距離這座鎮子很近,然后就有人要進去。”
“我猜這座鎮子之所以叫老鎮,是因為年代很古老的緣故,它或許是最早要進入聚窟幽都那些人為了做準備工作而提前來到山里形成的聚居區,逐漸發展成了個鎮子。”
然后啊嗚也慫恿他:
“早點離開這里吧,這是一個是非之地,趕緊去我的家鄉,我的家鄉很好,沒有是非糾葛,簡直是你們道家的洞天福地!”
云松將東西收拾了起來,說道:
“今夜就走!不過走之前我還要搞清楚一點事,你得幫我,我會跟一個人來對質,你到時候幫我判斷一下他有沒有說實話,然后咱們就走!”
“好!”啊嗚點頭。
后面有丫鬟來送茶,他讓丫鬟把王有德叫來,說了自己要離開的想法。
王有德驚呆了:
“這這,真人,這太突然了,您怎么突然要離開?是我們照顧不周?”
啊嗚小小的聲音響起:“實話。”
云松便搖頭道:
“不,你們照顧的很好,但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呀。”
王有德問道:
“那您的意思是要回到山上的道觀去?您準備對付錢眼兒了?”
云松不耐煩了,說道:“福生無上天尊,總之小道要走!”
王有德委屈的問道:“可您為什么要走呀!”
云松冷笑道:
“小道為什么要走王施主你不清楚嗎?你們都有事瞞著小道呢,就拿王施主你來說——上一任茍大戶,是王施主你害死的吧?”
王有德驚駭的連連擺手:
“可不敢胡說、可不敢胡說!真人,在下哪有害人的膽量?更哪里會有害人的本事?”
啊嗚忽然開口:“假話。”
這樣云松便笑了。
他改了話題問道:“茍大戶有個替身,這事你知道吧?”
王有德說道:
“這個自然知道,但也才剛知道不多日子,是茍文武前些日子承認的,在那之前我們全鎮上下都不知道茍忠有個替身呢!”
“這個茍文武不是也弄了個替身嗎?他們一家人可真會玩。”
“茍忠的替身是你殺的?”云松冷冷的問。
王有德叫屈:“真人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老說胡話?這肯定不可能……”
啊嗚:“真話。”
這讓云松大為詫異。
他說道:
“不承認就算了。”
“自從來到鎮上,小道自認竭誠盡節,但沒想到你們鎮上卻把小道當小丑來耍——那就算了吧,小道要走了。”
王有德要挽留他。
云松帶上東西喊了大笨象拉上門就走。
見此王有德急了,他想要追出去,卻被云松給推進屋子從外面上鎖關了起來:
“此去經年,就此別過。王施主,后會無期吧,愿我們山水再無相逢!”
大笨象背上包袱,兩人迅速的融入黑夜中。
王有德打開窗戶看去,最后看到兩人拉開門離開了自家大宅。
他呆呆的站在窗前。
最后搖搖頭苦笑一聲:
“終究是嫩,明明已經接近真相了,但被人推搡幾句就放棄了追究。”
“這個云松,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他沉吟了一下又搖搖頭:
“也不能這么說,他下山后一直在跟我裝瘋賣傻,我也裝瘋賣傻的跟在他身邊,按理說我幾乎全程監控他了,那他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
說完這番話,他站在窗前陷入久久的沉思。
過了好一陣時間,他正準備將管家叫來給自己開門,卻看到大門被敲開了,云松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頓時輕笑一聲:“原來是欲擒故縱,小兒科了。”
云松上樓后鎖門又關窗,然后問道:“王施主,你還有沒有要向小道說的話?”
王有德的胖臉上又露出無奈的笑容:“真人,在下真的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假話。”
云松打了個呼哨。
桌子的臺布掀開,令狐猹鉆了出來沖他點點頭。
王有德心里咯噔一下,但還是滿頭霧水:他把這猹留在屋里做什么?
云松見令狐猹點頭便心里有譜了。
他彎腰到桌子底下將留聲機給搬了出來,然后沖王有德微微一笑。
王有德臉色變了。
他有國際百貨生意,自然認識這個東西!
讓他難以置信的是,自己一直盯著的云松怎么會有這種連自己都買不到的東西!
讓他更難以置信的是,那胖猹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他身邊在他腳上撒了一泡尿!
云松道:“王施主,認識它嗎?要小道播放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