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勢【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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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靜默,繼而抬首,淡淡道:“今日之事,想必道友應當全部看在眼中,無需蕭晨復述。”

“我只問無極子道友一句,此子,該不該殺?”

無極子眉頭皺緊,少頃微微嘆息,“該殺。”斬釘截鐵,語氣無半點遲疑。

“但老夫既然出手,便是希望替他討個人情,希望萬魔宗諸位道友不要深究,老夫保證日后勤加管教,絕對不在放任此子胡作非為。”

語態誠懇,雖聲音平淡,卻自有一股風范,令人不覺相信。

蕭晨沉吟,片刻抬首,淡淡道:“蕭晨相信無極子道友所言,但此刻說來,不覺有些遲了么。若此事如道友所言揭過,我萬魔宗三名弟子豈非枉死,我等有何顏面面對宗門修士?”

“今日,此人饒恕不得。”

言到此處,蕭晨略微停頓,眼底閃爍厲芒,“當然,以禁天宗實力,足可庇護此人不受傷害,我萬魔宗亦無可奈何。”

“但今日之事傳開,世人自有公道。”

“而此仇恨,我萬魔宗亦不會忘記,必會牢記在心。”

面對無極子,蕭晨依舊態度強硬,不曾有半點退縮。

無極子皺眉,眼中復雜之色更甚,遲疑半響未曾開口,片刻后微微嘆息,緩步前行,目光溫和落在那方宇身上,“這應當是你我第一次見面,這些年,過得可還好么?”

方宇面色微白,聞言連連點頭。他之前十數年生活在某處深山村落,跟著母親獨自過活。母親過世后三日,方宇摔碎母親臨終給予的一枚精美玉片。一日后,三名禁天宗修士趕至,將他接來禁天城。從始至終無人跟他解釋過什么,但方宇知道,禁天宗是他的靠山,無論他有什么要求,他們都會滿足。

后來方宇漸漸知曉,這世間有一種人叫做修真者,擁有強橫的力量,悠久的壽元,飛天遁地排山倒海無所不能。他想要學習,卻被告知,因為體質原因,他終生不可能擁有修仙資格。起初方宇心中極為痛苦不甘,所以他開始玩女人,不是尋常女子,而是女修士,看著她們所謂高高在上的仙女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方宇心中便充滿滿足。隨著時間流逝,他性子變得越發乖張、霸道,看上的女子都要想盡辦法弄到手上,因為有禁天宗作為后盾,受害者雖然不甘,卻也不敢聲張,這般一來,更是助長了此人氣焰,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今日。

無極子面色溫和,眼眸內神色卻是極為復雜,“這些年你之作為,本宗都看在眼里,雖然下面有很多人幫你隱瞞,但事情我都知曉。”

“你,確實太不像話。”

“凡俗一世,匆匆百年,轉首可過,本宗本意是想讓你安穩享樂渡過一世,但這般念頭,終歸不能實現。今日局面,本宗也有責任,沒有管教好你,地下與你娘親見面,莫要讓她恨我。”

言罷起身,目光看向水墨子、蕭晨二人,拱手道:“今日之事,我禁天宗不再插手,此子是死是活,由兩位道友處置。”

“但身為人父,十數年來不曾盡半點職責,雖然此子確實該死,但畢竟流淌本宗血脈。若兩位道友愿放其一條生路,本宗心中感激,明日宗門晉升大典,定然會助你萬魔宗一臂之力,以為報答。若是不然。。。本宗雖非本意,卻也會出手阻你萬魔宗晉升,此中事宜本宗已然言明,兩位道友三思。”

無極子目光復雜看了那方宇之言,嘆息一聲,一步邁出,身影瞬間不見。

蕭晨、水墨子兩人對視一眼,盡皆看出彼此心底凝重之意,這方宇竟是那無極子親子,此事,當真出乎兩人意料。眼下無極子雖然抽手,但已經言明,若他二人滅殺方宇,則明日宗門晉升,禁天宗會出手阻攔。而且自此之后,兩宗之間關系,定然極為僵持。

禁成子上前,當年將方宇接出三名修士,他便是其中之一,對此中隱秘極為清楚。

“兩位前輩,現在當明曉我禁天宗為何會出手維護此人。”

“平心而論,宗主之子所為當真當死,但在下還是奉勸兩位一句,莫要下殺手,否則此次你萬魔宗晉升之事,定然無望。”

此人語氣沉重,卻也頗為真誠。

場中,李叱天等萬魔宗修士已經先后趕至,此刻盡皆沉默。

齊嘯、孟廣等弟子流露不甘之意,卻不敢出口多言。

水墨子目光閃爍,面色陰晴不定,顯然心中正在急速思索。

蕭晨緘默,繼而抬首,沉聲道:“水墨子道友,我萬魔宗今日若是為了宗門晉升,顧忌此人背景,將這殘殺弟子之人放過,即便晉升成功,我等又有何顏面面對宗門弟子。”

“日后是否其他勢力盡皆可欺我萬魔宗修士,只需背景深厚,我等便只能退讓。”

“蕭晨雖非出身萬魔宗,卻也知曉,保持宗門強盛不衰,實力重要,但更要有一股向心力、凝聚力,宗門上下一心,方能走的更遠。若我等為了宗門利益,不顧宗內弟子死活,便是晉升成為中州宗門,也會失去宗門弟子信任,這樣的宗門,將來必然難成大器。”

“是以今日,我萬魔宗即便放棄此次宗門晉升,也定然要為門下弟子報仇,否則寒了人心,才是真正動搖了宗門根本。”

“此事究竟如何處置,還請水墨子道友三思。”

聲音傳開,齊嘯、孟廣等金丹修士紅了眼眸,之前對蕭晨敬畏,乃是因為修為實力,如今卻是更多發自內心。

四十七名金丹修士跪倒,口中低吼:“請長老做主,為我死去同門討還公道。”

聲音沉重,宛若悶雷,轟然炸響。

李叱天及那十五長老,緘默中,袍袖內拳頭緊握成團。

“長老,叱天身為萬魔宗主,雖期盼我萬魔宗可完成諸位祖師遺愿,入主中州,但若是以如此方式完成,我心中不愿。”

“否則日后亡故,我等地下又有何臉面,面對諸位祖師。”

“是以今日,叱天懇請長老做主,為我死去弟子討還公道。”

身后,十五黑衣長老無聲跪倒。

水墨子緩緩閉目,即將完成夙愿,此刻放棄,他心中極為不甘。但蕭晨所說極為有理,若是因此寒了人心,即便成為中州宗門,又能如何?

張目,厲芒閃現,殺機縱橫。

“不論何人,傷我萬魔宗弟子,都需付出代價,即便此次宗門晉升失敗,老夫亦要為死去弟子報仇。”

“這方宇,今日必死!”

語落,此處眾多修士盡皆沉默不語,但目光流轉間,卻是多出幾分敬佩之意。

禁成子面色復雜,此刻嘆息一聲不復多言,帶領禁天宗弟子退去。

方宇面色慘然,卻也知曉今日必死無疑。

“殺吧!殺吧!殺了我,你們萬魔宗永遠休想出頭,進入中州!”

“父親,你以為我這么些年我并不知曉,但你可知母親在臨終前已經將一切全部告知與我。方宇故作不知,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堂堂禁天宗掌門之子,居然是一個肉身無法儲藏靈氣的廢物,一個任誰都可羞辱的凡人!”

“今日我死,沒有半點遺憾,我這一生過得遠比世俗凡人百年精彩無數。”

言罷以頭撞地,血如泉涌,當場氣絕而亡。

虛空中,一道嘆息傳出,那方宇尸身空間波紋中消失不見。

“今日本宗不出手為難你們,明日宗門晉升大典,你等,自求多福。”

聲音平淡,卻在這頭頂上空回蕩不休。

水墨子等萬魔宗修士緘默。

禁天宗出手阻攔,此次宗門晉升,已經無人抱有半點希望。

蕭晨抬首,面色平靜并無半點異樣,“明日宗門晉升大典,萬魔宗恭候無極子道友指教。”

聲音清朗,全無半點畏懼。

水墨子長笑,“明日,萬魔宗恭候無極子道友指教!”

李叱天及十五長老,四十七名金丹弟子低吼,“萬魔宗恭候無極子前輩指教。”

聲浪滾滾,沖入云霄,彌漫整片天際。

一股大勢,瞬間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