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元留意到,似乎在臨死前的一剎那,龍天權和龍開陽都流露出了一絲人類的情感。或許在這短暫的一瞬之中,他們恢復了一些神智,帶著解脫和欣慰而去。被自己的大哥親手解決了屈辱的生命,或許是他們最美麗的結局。
他們曾經高傲,曾經威武,曾經縱橫四海威震敵膽,生命已經怒放過,不能凋零在污濁之中。
“向上級稟報的時候,請稱他們是犧牲的烈士。”龍北極告誡所有人,“他們是被龍天樞那個混蛋陷害,從而被敵人擒獲。天權和開陽從未叛變組織,直到失去神智淪為半僵尸的那一刻。”
對于這樣一個請求,沒有人會不答應。
而梁雪則點頭說:“龍天樞已經死了,被我和太元解決掉的。”
“很好,終究是我們99局的人自己清理門戶。”龍北極似乎又解脫了一層心事,看了看前方大手一揮,“抓捕吳……也就是董小姐,快!”
說完健步如飛,只有陳太元馬上跟了上去。陳太元其實才不太在意什么抓不抓董小姐,他最在意的是劍舞。
而梁雪在背后聽到了龍北極那句話,似乎說出了一個“吳”字,頓時心里咯噔一下。但也來不及多想,便馬上跟了上去。
陳太元則在奔行途中追問:“北極大哥,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做劍舞的女子嗎?”
高速奔行之中的龍北極似乎沉默了一下,說:“知道。難怪剛才看你的招數熟悉,原來是和她一路的。她的情況不妙,和我一樣成為沖擊秦級試驗的試驗品。很可惜,她失敗了。”
陳太元腦袋嗡的一下大了一圈兒。
“失敗了?!”陳太元大驚。
龍北極感受到了陳太元語氣之中的那份關切,于是也就明白了陳太元和劍舞之間的關系,頓了頓說:“其實也不要那么悲觀。我非但是試驗失敗者,更重要的是被打斷了試驗進程。原本我要被封凍起來的,只是為了讓我殺死導師才改動了程序。至于劍舞,她應該屬于試驗失敗之中的‘正常失敗’,現在應該被封凍了起來。既然被封凍,那么應該意味著還有活過來的可能。”
陳太元沉默無語,只想著趕緊找到劍舞再說。
此時,試驗區的通道大門開了,是里面的人主動打開的。因為董小姐帶著機要核心人員離開之后,剩下的這些人知道自己被拋棄了,那還抵抗什么?大家好多都是文職人員或科研人員,抵抗外面那些強大的超自然存在,那不是找死嗎,還不如早早的投降。
而打開門之后,一個等級稍高的文職成員表示,他知道董小姐等人脫逃的途徑。而帶著大家到了那里之后,就看到一個半人高的小小通道門。由厚重的金屬打造,憑借暴力很難破開。
那個帶路人說:“我有次曾送黃老師(基地一位重要科學家)到這里,所以知道這里。但是打開這扇門需要特殊的指令,而且有資格開啟這座門的人很少,都擁有掌紋識別的權限。”
那就沒辦法了,就算斷了這里的電都沒用。因為那人說了,這條通道距離外面其實很快,乘坐里面一個小型軌道列車,只需七八分鐘就能出去。而現在距離董小姐等人離開,早就過了十分鐘了。所以就算斷了電,也不可能限制住董小姐,她早就跑了。
不過這里面的小型軌道列車速度也挺快,時速大約能到五六十公里。
聽了這個介紹,大家都覺得有點頭大。時速五六十公里,運行七八分鐘,哪怕刨除加速和減速的時段,也得五公里以上吧?十里地啊!
這地鐵的走向都不知道,以此為中心向任何可能的方向延伸出去十里地……老天爺,鬼知道會延伸到哪里。
“要么將附近方圓幾十里全部排查一遍,任何一個小出口也不能放棄。”陳太元說,“但這樣顯然不現實,就算大規模搜山也得兩三天,畢竟外面樹木蔥郁環境復雜。”
“第二個辦法,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暴力破開這個門,沿著這條通道追出去。一直攆到通道之外,自然就容易斷定方位了。”
“當然憑雙腿跑過去這十來里地的話,董小姐恐怕也走遠了。她能留著一個通道在這里,就肯定有別的交通方式在通道口預備著。”
那還等什么?暴力破門吧。
而陳太元安排這些之后,也就沒心情繼續執行公務了,說:“雪姐,追捕什么董小姐的事情你來做吧,對方沒有什么高端武力了,危險應該不大,而我得去找劍舞。當然追捕董小姐也很重要,說不定讓劍舞蘇醒還得這娘們兒出手。”
其實剛才龍北極和陳太元的對話,梁雪在后面也聽到了,知道劍舞現在的情況很不妙。
要是出于朋友情分,梁雪是該去看看劍舞。但陳太元也說了,抓捕董小姐同樣重要,說不定劍舞的蘇醒還需要董小姐來做,解鈴還須系鈴人。
梁雪平靜地看著他,忽然伸出雙手在他雙頰上輕輕拍了拍:“去吧,無論什么情況都保持冷靜,知道嗎?”
她的手有點微涼,倒是真的讓陳太元冷靜了一點點,于是陳太元輕輕點了點頭。
通過留下的那些科研人員,問到劍舞可能所在的位置并不難。被一個中年女研究人員帶到了一間陰森的房間里,陳太元頓時感到了一種來自心靈的震顫。
那個女研究員指著一個抽拉式的冷柜,說:“應該就是這個了。其實我們這里的試驗沒少死人,死后都隨即‘處理掉’了,被封凍的并不多見。之所以被封凍,一來可能具有后續的研究價值,二來可能董小姐也覺得這人的生命值得搶救一下。”
陳太元心里冷笑:照這種說法,難道我還要感謝這個董小姐了?可笑!
那個女研究員則說:“另外請您小心,這冷庫拉開之后不能停頓時間太久,不然有可能影響試驗對象的保存。萬一有所損害,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那可就不妙了。所以,請您觀看的時間不要超過五分鐘。而且以后若不是為她實施救治、令她蘇醒的話,也就盡量不要再拉開看第二次了。”
陳太元點著頭,心中說不盡的期待和悲楚。而當這個女研究員準備將冷柜拉出來的時候,陳太元猛然撲在上面。單膝跪下腦袋死死的抵住冷柜,潸然淚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一別經年,多次幻想到再見之時會是何等的良辰美景,怎知眼下竟是如此光景,情何以堪。
他想拉開冷柜,恨不能馬上相見。但又不敢輕易拉開,因為他只有區區的五分鐘!拉開倒是容易,但早拉開一秒,也就意味著距離關閉更快了一秒。
“陳先生?”女研究員征詢陳太元的意見。
陳太元輕輕松了口氣,緩緩站直了身體。一只手將那冷柜拉出一道縫隙,便好似開啟了一個世界。
隨著緩緩的拉出,展現在陳太元面前的是一個堅固的、密閉的長條形玻璃罩。首先露出來的,是一個包裹嚴密的雙腳,類似于木乃伊!
寒意森森。
一直等到徹底拉開,玻璃罩下就真的展現出了一副完整的木乃伊形象!
這是劍舞?陳太元也愣住了。從身高胖瘦上來看,像是,但他怎么能確定?
“肯定是她。”那個女研究員說,“這里只存放著三具軀體,另外兩具都是男的。”
為了驗證一下,也算是討好一下陳太元,那女子還把另外兩個冷柜拉出來。確實,一個是矮胖的身體,另一個高達一米八以上,顯然都不可能是劍舞。
“是否存在一種可能——這里面并非劍舞,她已經離開了這里?”陳太元心懷僥幸。
女研究員卻當場澆滅了他這點微弱的希望火苗:“其實,我勸您還是祈禱這就是她吧。都知道她參與了秦級試驗,假如這不是她的話,那么另一種可能就是死亡,不是嗎?對不起,原諒我在科研問題上說話總是太理性,您輕便,但一定注意時間。”
說完這個女人走了,整個陰寒的冷庫之中只剩下了陳太元和劍舞,而且還隔著一個堅固的玻璃罩。打不開,也不敢打開。
站在玻璃罩前,陳太元淚眼相看,無語凝噎。
事后,無論梁雪還是袁晴,又或者李小芬,都對這幾分鐘里陳太元的表現非常感興趣,也都想知道陳太元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但真正的實情是:他什么也沒做,一個字也沒說,就那么傻傻地凝視了三分鐘,腦袋里一片空白,甚至沒想過往時候在一起的歡樂,也沒想以后如何將她救治。沒有,什么都沒有,這一刻,陳太元的思維恐怕和劍舞是一樣的,完全是植物人的狀態。
至于說只凝視了三分鐘,是因為陳太元有所擔心。女研究員是說可以看五分鐘,但她終究不是項目負責人,不是董小姐,她的話有多少權威性?就算有權威性,少暴露在外幾分鐘也終究是好的,或許更便于將來的救治吧。
將來若能救治,何必在意今天提前了兩分鐘;而若是不能救治,今天就算連看兩個小時又有什么意義。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