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
某秘密航班從金陵鎮東機場起飛,目的地是盛京機場。
航班里的乘客成分略顯復雜,有鎮東學院的教官、學生,也有鎮東軍的高層,以及保護高層安全的幾位精銳軍方修士,燕裕左顧右盼看了半天,除去陳靈韻和趙元真以外,居然看不到任何一個熟面孔。
這倆姑娘坐到后面去了。確切地說,是陳靈韻強行拉著趙元真要坐在一起,大抵是打算在旅程中聊以取樂吧。
如果是別人這么做,燕裕少不得要勸一句“別玩火”。
魔門妖女雖然被他暫時唬住,但若是真的被撩撥得發起兇性來,這一整艘飛機上的修士恐怕都不夠她殺的。
但陳靈韻……這屑女人善于察言觀色,又懂分寸進退,應該不會給趙元真任何翻臉的機會。
前世的燕裕就對此深有體會。每每煩躁到就快要忍不住出手揍她了,但火氣始終到不了足夠發飆的那條線——屑女人最擅長在你的紅線附近徘徊,在你即將暴走的時候止步,游刃有余的背后是她那對人心的強大拿捏的本事。
坐遠點也好,省得來煩我。
燕裕無聊地玩著手機,身旁的座位忽然來了個陌生老頭。
對方雖然滿頭白發,但卻精神矍鑠的樣子,穿著墨綠色的厚厚夾克,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論文裝訂集在看。
燕裕自然認得這位:鎮東軍現任總指揮使,鎮東大將軍李衛平。
再看他手里論文封面的標題,似乎是在研究某種修士使用的特殊藥物。
“老李?”后方有人叫他。
老頭抬起手臂揮動片刻,跟后面表示“我在這里”,又偏頭看向盯著他手中論文的燕裕,示意問道:
“你看得懂?”
“略懂。”燕裕回答說道。
“那你也看看吧。”李衛國將論文裝訂集遞給了他。
燕裕沒有猶豫,接過論文翻動起來。
論文的主要內容確實是“用藥物來加快修行速度”,并且詳細論述了兩種可能的發展路線:
一是現代制藥工業,目前已經發現了300多種會對靈氣產生聚合反應的化學分子式,二是古法煉丹工藝,看配方的寫法應該是梅映雪提供的。
燕裕隨便瞄了幾眼,很快就確認這配方就是后世的筑基丹。
由于沒法用制藥技術來解析玄學丹方,未來這種筑基丹的最高產量也就每月1500枚左右,而那時全國的修士數量已經達到幾十萬人……絕對意義上的僧多粥少。
這也是為什么燕裕當初要通過高考驗血,努力躋身進入鎮東修士學院的緣故:
因為官方修士,尤其是第一批大學生修士,人均能拿到的修道資源是最多的。
隨著第二批、第三批修士入學,修士的整體數量越來越多,但筑基丹產量上不去,就只能縮減人均供應份額。
國際上又面臨他國的軍事壓力,考慮到第一批修士的實力最強,就必須優先保證他們的資源供應,確保高端力量在國際上的領先地位。
結果就是第一批大學生修士,實力遠遠將學弟學妹們甩在身后,而這又為將來的局勢變化埋下了伏筆……
“怎么樣?”身旁的李衛國出聲問道,打斷了燕裕的思緒,“你覺得這論文里說的,哪一條路線相對可行啊?”
“煉丹吧。”燕裕說道。
“怎么,不看好我們現在的制藥技術啊?”李衛國詫異問道。
“從純理論上判斷,現代制藥技術有一萬個優點可以碾壓古法煉丹。”燕裕淡淡地回答道,“過程原理明確,產能容易擴大,后續有改進提升的可能……我只能說,如果現代制藥技術真的確認有用,古法煉丹就壓根不會出現在這篇論文上。”
“嗯。”李衛國不置可否,“你繼續說。”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燕裕將論文集還給了他,“古法煉丹的工藝語焉不詳、不夠明確、沒法工業生產,改進更是無從著手,缺點實在是太多了。”
“唯一能出現在這篇論文里的理由,就是它已經被證明了確實有用,而現代制藥沒有被證明有效。”
“如果由我做主,當下要投錢的話,肯定是投在古法煉丹上面。”
“但是你也說了。”李衛國拿起論文,說道,“古法煉丹的工藝,目前我們完全無法理解,更不要說擴大產能和改進了。”
“如果現代制藥這條路能走通的話,它在各方面的優勢不是古法煉丹能夠比擬的。”
“所以這里只能賭。”燕裕無所謂地道,“我賭在有限的未來里,現代制藥技術突破不了,我們主要還是倚仗古法煉丹。”
反正不管我怎么說,最后上面肯定還是雙管齊下,所以跟這老頭吹一吹預見能力也無妨。
李衛國默默點頭,將論文放入旁邊的公文袋里封好,忽然換了話題問道:
“陳靈韻那小姑娘,把此行的目標跟你說過了吧?”
“說了。”燕裕沒有否認。
“軍方只用實力說話。”李衛國也不賣關子,直接沉聲說道,“鎮東、定北、平西、安南,四軍的設立是為了滿足國防形勢的需要。兄弟齊心,御敵于外,但兄弟之間平時也會有競爭,也要分出個拳頭大小,不然在這個大家庭里說話,嗓門都提不起音量來。”
“燕裕,你這次不僅僅是鎮東學院修士的代表,更是我們鎮東軍的代表。到盛京去參加交流賽,要打出風采,更要打出水平,不能給我們鎮東軍丟臉。”
“那是當然。”燕裕回答說道。
“有把握?”李衛國挑眉問道。
這小子回答的不是“我一定會盡力”,也不是“保證完成任務”,卻說“那是當然”……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似的,脾氣有點傲啊。
“有把握。”燕裕說道,表情依舊淡定。
“不會輸?”李衛國再次確認。
“不會。”
“對手是誰,都知道了嗎?”李衛國呵呵笑道。
年輕人鋒芒畢露很正常,他倒也沒怎么生氣,只是繼續試探這小子的想法。
“陳靈韻跟我說過。”燕裕點頭。
“你的第一場,要打安南軍的李照江;第二場,對付的是平西軍的周紅羽。”李衛國緩緩說道,聲音鏗鏘有力起來,“這兩場,你必須拿下來。第三場,對上定北軍的劉龍韜,你要盡全力。”
“第三場要盡全力”,言下之意就是“真的打不過劉龍韜也沒事,發揮出實力水平,不要丟臉就行”。
燕裕略微沉默片刻,說道:
“這個有點難,我盡量吧。”
“剛才不是還說有把握嗎?”李衛國頓時樂了。
前面還自信滿滿呢,一聽要他贏下前兩場,怎么就縮了?
“拿下勝利,這個容易。”燕裕耐心地解釋說道,“要我盡全力,有點難,劉龍韜未必撐得住啊。而且交流賽上不允許出現死傷吧?”
李衛國怔了好一會兒,失笑道:
“會帶真元抑制手環的,而且也有軍方修士在旁邊看著,你盡管用全力就行。”
“既然你話都放出來了,到時候要是臨場發揮失誤,給咱們鎮東軍丟臉,回來后可要找你算賬,能接受嗎?”
“行。”燕裕也不多說,點頭應下。
“很好。”李衛國滿意說道。
已經給了他臺階,他不肯下,非要立軍令狀,那就只能看他有沒有真本事了。
如果后面真的敗給劉龍韜,正好借這個機會,打磨打磨他的傲氣。
年輕人犯錯不可怕,怕的是沒機會改,交流賽正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雖然這次大人物們都會到場觀賽,所以下面的幕僚們把比賽勝利看得很重,但李衛國能坐到鎮東軍總指揮使的位置上,眼光當然不會那么狹隘。
在梅映雪的幫助下,上面已經了解到修士這個職業,所具備的戰爭潛力有多么恐怖。
鎮東軍的未來,并不在這一場小小比賽的勝負上,而在于燕裕和陳靈韻兩個人的身上。
只要別把好苗子給養廢了,這兩個人未來能走多遠,鎮東軍的道路就能延伸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