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第086章 名,妙不可言(五)

練兵,治軍?

這東西未免太高深了點吧。沒錯,曹朋是穿越眾,可前世不過是個刑警,哪懂得這些玩意兒?

典韋瞪著眼睛,滿臉期盼。

而典滿則眼睛眨啊眨的,讓曹朋毛骨悚然。

早知道,應該把魏延帶過來的。至少在治兵方面,魏延絕對比曹朋高明百倍。可惜,魏延現在汝南,據說混的很不錯,深得滿寵信任。估計用不了多久,一個郡司馬的職務少不了……

“阿福,有沒有辦法?”

“有”

曹朋硬著頭皮,咬著牙關,強笑一聲回答。

看起來,這個是必須有啊……

“不過典叔父,練兵治軍之法,可不是一下子能想出來,容我回去仔細考慮考慮,如何?”

典韋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那可要快點,時間不多了”

這夯貨,也知道時間不多了?

曹朋不禁苦笑,早知如此,你當初干嘛去了?

原本是打算過來開解一下典韋,可沒想到把自己給繞了進去。曹朋滿腹心事,告辭離開虎賁府。

典韋也算夠意思,直接讓典滿跟著,到許都最大的藥房。曹朋需要什么草藥,直接掛在虎賁府的賬上。曹朋買藥,并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他近來感覺到氣血已達到了瓶頸,想要有所突破,必須要借外力幫忙。前世的老武師曾給過他一些方子,可以淬煉筋骨,強壯氣血。

曹朋也不客氣,直接買齊了草藥,便返回塢堡。

練兵,治軍……

這玩意兒該如何著手?

曹朋回到塢堡后,苦思冥想,也找不出一個頭緒來。

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書房里,翻看著桌上的書卷。這是從鄧稷房間里翻出來的《司馬法》,也是兩漢時期非常流行的一部兵法。《孫武十三篇》?在后世的確是隨處可見,但在這個時代,并非人人都能擁有。典韋倒是有這種條件,可惜對書卷無愛,家里根本沒什么藏書。

曹朋能找到這部司馬法,已經是很不容易。

看著上面生僻艱澀的文字和語句,曹朋有點發懵……

要是手里有一部《孟德新書》該有多好?對了,也不知道曹操現在有沒有開始編寫孟德新書呢?

歷史上,曹操曾著有一部兵書,可惜后來被張松氣到,一怒之下給毀掉了。

而今自己重生,要不要保護這部兵書呢?

曹朋猛然甩了甩頭,不想著怎么練兵治軍,怎么想起孟德新書了呢?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就在曹朋犯難的時候,忽聽屋外傳來一陣歡呼聲。

“成了,成了”

曹朋一怔,起身走出房間。

沒等他開口詢問,就見王買風一樣的從爐棚那邊跑來,遠遠的就喊道:“阿福,叔父成了”

“什么成了?”

“刀,刀,刀……”

王買激動的說不出話,結結巴巴半晌,也沒能說個清楚。

好在曹朋聽明白了,一把攫住王買的胳膊,“你是說,我爹造刀成功了?”

王買興奮的連連點頭,不等他開口,曹朋已經風一般從他身邊掠過,向爐棚的方向沖過去。

爐棚里,歡聲雷動。

夏侯蘭和周倉光著膀子,興奮的又喊又叫。

曹汲神情激動,面龐呈現出扭曲之狀。在他的手里,握著一柄四尺長的繯首刀,眼中淚光閃閃。

繯首刀,是采用刀莖一體的鑄造方法。

長四尺三寸,也就是九十九公分,不足一米。刀柄約20公分長,二指粗的刀莖,渾圓堅挺。套上黑漆桃木刀柄,看上去非常美觀。于普通的繯首刀不同,這柄繯首刀增加了一個護手木瓜,可以有效的阻擋鮮血流淌到刀柄上。木瓜弧線圓潤,八十公分長的刀身修長挺拔。

刀口呈現出一個微微的圓弧,可以適度增強劈砍力道。

寬約有三指,刀身呈現一種妖異的暗紅色。刀口,在火光照映下,流轉一抹血色,可震懾人心。

刀兩邊可有一道血槽,可以加快放血的速度。

整體而言,這支繯首刀一看就知道,是上乘之作……

在爐棚外的臺子上,疊摞在二十札札甲,不過最上面的十札,變成了兩半。

“朋兒,十札,十札啊”

曹汲見到曹朋,激動的沖過來,失心瘋似地又喊又跳。

十札?

曹朋一怔,伸手接過曹汲手中的繯首刀。

這支繯首刀,可說是凝聚了曹汲曹朋父子的心血。從外形,鑄造,淬煉,曹朋全程參與其中。

在原有的繯首刀基礎上,增加了木瓜護手和血槽的設計,已經基本上和后世鋼刀的特征吻合。同時,曹汲經過反復試驗,在頭一道淬火工序中,增加了五牲之血,已完善刀中之靈。

古人鑄兵,講求血祭。

從歐冶子,到干將莫邪,莫不有類似的神話傳說。

所以,這血祭之法,已經深入到這個時代的匠人骨髓。即便是得了五牲之溺淬火之法,曹汲還是忍不住,想要保持血祭的規矩。所以,在五牲之溺中,增添了五牲之血,而且是五牲之心血。這也使得打造出來的繯首刀,從光澤上好像有些不夠,但卻平添了幾分血腥之氣。

“此刀,可斷十札?”

周倉大聲道:“沒錯,剛才曹大哥試過了,可斷十札。”

三札和十札,聽上去好像差距不大,可實際上,卻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曹朋握住鋼刀,走到木臺旁邊,運足力氣,一刀揮出。咔嚓一連串的聲響,札甲紛紛斷裂。

“好刀,果然是一支好刀”

曹朋忍不住,大聲贊嘆。

“爹,這次出了幾支刀?”

曹汲擺擺手,就見夏侯蘭幾人從爐棚里,捧出十二支同等式樣的繯首刀來。

“如果加緊一些,到六月時,能出多少?”

曹汲說:“目前共四十支刀胚,如果加緊的話,估計到六月,能再出二十支左右……”

二十支?

曹朋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三十六支。”

“啊?”

“爹,咱們得造出三十六支好刀,以應天罡之數。”

曹汲眉頭一蹙,臉上的興奮之色漸漸消失。他沉吟片刻,輕聲道:“朋兒,剛才我說二十支,差不多已是極限。若再多的話……我擔心無法保證住這刀的水準。你湊這天罡之數作甚?”

曹朋哈哈大笑,“爹,我這樣要求,自有奧妙。

對了,這十二支刀脊,需鏤刻刀銘。我過一會兒把銘文寫出來,然后以后每把刀上,都需有這種文字……夏侯,天一亮,你立刻進城,找典中郎過來。記得要傳揚出去,請典中郎試刀。”

夏侯蘭立刻答應,興沖沖捧著刀,回到爐棚內。

周倉站在一旁,目光灼灼,流露出羨慕向往之色……

這些天,通過和周倉的接觸,曹朋大致上對他也有了些了解。這同樣是個實在人,實心腸,沒什么彎彎繞。他之前說不愿意去虎賁軍,也是肺腑之言。按照周倉的理解,虎賁軍是宿衛中央的人馬,雖然能經常接觸曹操,卻少有戰斗的機會。而周倉,卻是一個典型的好戰分子。

不僅是周倉,土復山過來的這些人里,大部分如此。

所以典韋征召虎賁,土復山的人只過去了三十幾人而已。剩下的人,有的年紀大了,干脆在塢堡里尋個差事。有的則愿意跟隨周倉,掐指算算,大約也有二三十人,和周倉一起,等待機會。

“曹大哥……”

“嗯?”

周倉搔搔頭,吞吞吐吐的說:“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么事?”

“如果有閑暇,幫我打一支大刀如何……我,我,我要求不高,能斷三札,我就心滿意足。”

之所以說的這么扭捏,是因為周倉很清楚,這一口好刀的價值。

莫說他買不起,就算買的起,也沒地方買……可以預見,曹汲如果這能造出這三十六口刀來,那他的名聲……想想都覺得驚人。那時候,想找曹汲造刀的人,恐怕得從許都,排到洛陽。

哪知道曹家大笑一聲,上前一把摟住了周倉的肩膀。

“老周,你這是什么話?自家兄弟,我要么不造,造就要造出比這更好的刀來。”

言語中,透出強烈的自信。

人就是這樣,一事無成時,越失敗,越退縮,越沒有自信;可一旦成功,這自信心建立起來,整個人的面貌都會煥然一新。看此時的曹汲,哪里還有當初在中陽鎮時的畏畏縮縮呢?

曹朋手持鋼刀,也不由得笑了

“曹大哥……”

“好了,咱自家兄弟不說外話。”曹汲拍了拍周倉的肩膀,扭頭對喊道:“先把里面整理一下,別到了明天,亂得不成樣子。朋兒,你既然要三十六支,那我拼了命,也會造出來。”

曹朋嘿嘿一笑,看了看鋼刀,腦海中突然間,閃過了一個念頭。

“聽說了沒有,曹宗師真的造出寶刀了”

“是啊,我聽說擺放了一溜,清一色全都能斬斷三札……據說連侍中大人都知道了,一大早跑到虎賁府里,要求試刀呢。”

“何止是試刀,侍中大人還專門請求曹宗師,為他造刀。”

曹汲造刀的消息,好像長了翅膀一樣,一日間傳遍了許都的大街小巷。

一時間,曹宗師之名,路人皆知。你若是問‘曹宗師’是誰?估計周圍的人,都會用不屑的目光看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口沫橫飛的說較一番后,臨了還要給你一個大白眼球子。

曹汲,真的出名了

雖然他造出的刀,還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可市面上已經開始熱炒起來。

也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宣稱誰如果能為他弄到一支曹汲打造出來的寶刀,愿以千鎰黃金交換。

“千鎰黃金?這家伙瘋了吧”

“瘋了?”一旁立刻有人道:“你要是能用千鎰黃金換來一支天罡刀來,我給你兩千鎰。”

“天罡刀?”

“不懂了吧……嘿嘿,據說曹宗師這次造刀,與天罡地煞相對應。三十六支天罡刀,每一口都對應天罡三十六星之一。這種刀,不但削鐵如泥,而且還帶有星辰之力,威力無窮。

若非天罡三十六星君降世,誰能使用?”

“有這等事?”

問話的人剛一出口,旁邊立刻就有一個皓首老者站出來說話:“說你孤陋寡聞,你還真是……侍中大人本也看中了其中之一,結果想要試一下,險些傷了自己。那刀,可是有靈性呢。”

“是啊是啊,聽說侍中大人還專門請曹宗師的女婿喝酒,愿以萬金,求取一刀。”

問話的人,頓時咧嘴,傻眼了……

“叔孫啊,我何時向你求過刀呢?”

在前往塢堡的路上,荀彧忍不住打趣鄧稷。

這些時日的交往,讓荀彧對鄧稷好感陡增……這一路上,他忍不住打趣道:“我只是喝了你一頓酒而已,卻成了這副狀況。叔孫,你可要好好的賠我才是,不如就讓令丈人為我造一口刀?”

“文若,你想都別想。”

不等鄧稷回答,就聽典韋搶先開口。

“要造刀,也是先給我造。”

荀彧奇道:“曹宗師所造三十六支天罡刀,不就是你的嗎?”

典韋苦笑搖頭,“我一開始也這么認為,可是……那些刀,我一把都得不到,還白白搭上了許多材料。”

“話說回來,你那些刀,真是用西域奇烏所鑄?”

“當然”

荀彧盯著典韋,突然間哈哈大笑,“君明,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有一個很明顯的破綻?”

“啊?”

“每次你一說謊,就不敢抬頭與人對視。”

典韋連忙抬起頭,虎目圓睜,“文若,我哪里不敢對視了?”

鄧稷忍不住也笑了,指著典韋說:“典中郎,你又上了文若的當了……”

典韋看了看鄧稷,又看了看荀彧,半晌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那副憨頭憨腦的樣子,引得荀彧鄧稷又是一陣大笑。

三人來到塢堡門口時,卻看到張氏和曹楠,正準備出門。

算算日子,曹楠已懷有六個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整個人看上去,比在棘陽時胖了兩圈。

曹朋典滿,王買鄧范各騎著一匹馬,而鄧巨業坐在車上,已套好了車仗。

“叔孫,你怎么回來了?”

張氏看到鄧稷,忍不住喚了一聲。

隨后,他向典韋欠身行禮,又看了一眼荀彧,微微一福。

“娘,你們這是要……”

由于典韋組建虎賁,鄧稷大部分時間,都留在許都城內,協助典韋。

畢竟有了九女城的經驗,對于軍中的事務,鄧稷也都很清楚。反正他主要負責的,就是文書之類的工作,所以做起來,也是駕輕就熟。

張氏責備道:“你整日呆在城中,也不見回家。阿楠也不見你操半點的心……她身子有點不舒服,我帶她去城里看醫生。這眼見著就快要生了,你這當爹的,居然一點都不著急……”

一句話,說的鄧稷滿面通紅,愧疚的向曹楠看去。

而曹楠則溫婉一笑,“娘,叔孫這不是忙于公務嘛,你就別怪他了再者說了,家里有人照看著,洪家嬸子也很盡心。娘,你是不是煩女兒了?要如此的話,女兒以后再也不敢麻煩母親。”

張氏急了,連忙說:“休得胡說,休得胡說。”

“要不,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鄧稷上前,輕聲對曹楠道。

曹楠臉一紅,“不過是婦道人家的毛病,你跟去作甚?這里有貴客,你陪著典中郎和客人說話吧。

有娘和阿福他們跟著,不會出什么事情。

倒是你,又瘦了許多……晚上若沒什么事情,就在家里吃飯吧。想吃什么,和洪家嬸子說一聲便是。”

鄧稷,輕輕點頭。

“阿福,你也要出去嗎?”

典韋大聲問道。

曹朋搔搔頭,“我正好進城有點事情,陪母親和姐姐一同過去。”

“那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呃,已經弄好了,就在我書房的案子上。姐夫,你到時候帶典中郎過去就是,我們先走了”

說著話,曹朋看了荀彧一眼。

這個人的氣度,可真的很足啊……

曹朋不認識荀彧,主要是因為他不怎么出門,而荀彧呢,也從沒有來過塢堡,所以兩人都沒有見過。

殊不知,曹朋看荀彧的時候,荀彧也在打量曹朋。

曾不止一次聽鄧稷說過,他有一個妻弟,極為聰慧,才華也很出眾。想必這少年,就是叔孫的妻弟?看其樣貌,倒是不俗。嗯,氣度聽沉穩,沒有寒門少年的畏縮,也沒有世家子弟的浮夸。叔孫這一家人,果然不差。丈人是宗師,妻子也體貼溫婉,就連這妻弟也不一般。

如此一家人,將來必有大前程。

曹朋在馬上朝荀彧微微欠身,而后拱手告辭。

荀彧呢,也出人意料的朝著曹朋一笑,拱了拱手……

“阿福,你可真不簡單”典滿忍不住低聲道。

曹朋愣了一下,“什么不簡單?”

“文若公可是很少與人這般親善。平時我見他,都不茍言笑,今天居然會因你一禮而笑,更拱手還禮。”

“文若?”曹朋覺得這名字聽上去,挺耳熟。

“他很厲害嗎?”

“侍中,尚書令……主公不在許都時,內外事務,皆由他一手主持。連我爹都要敬重他幾分。”

曹朋聞聽,不由得回頭張望。

這時候,荀彧已隨著典韋鄧稷走進了塢堡。

“侍中?他叫什么名字?”

典滿驚訝問道:“阿福,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廢話,我來許都,大部分時間都在塢堡,哪認得許多人?”

典滿說:“他就是尚書令荀彧荀文若……你若是沒聽過他的名字,總該聽說過潁川荀氏八龍的名號吧。

他就是八龍之一”

那個人,就是荀彧?

饒是曹朋內心極為堅強,聽聞典滿的話,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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