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即是禮法,萬法歸一,道術自也是禮數。”紀道長面不改色,依舊淡淡解釋。
“那紀道長,你就別怪我中黃道觀要橫插一腳,你這禮法,禮數,我不敢茍同!”張斯同樣拔劍,一言不合,便要翻臉。
我抬手,擋住了張斯,呼吸稍稍平穩下來。
“紀道長你有你的禮數,我也有我的道理,換句話說,如果我道術略勝一籌,是否就是禮數略勝一籌?這件事情,就能作罷?”我沉聲問。
先前我想,這件事情算是扯平,齊莜莜其實受傷更重,她算是吃了虧。
我依舊后退一步,是因為道士本身的固執一根筋,他們算是正道,真要撕破臉,隱患會更大。
可現在看來,這事兒扯不平。
紀道長已經劃出道來,我不接,也一定麻煩纏身。
他的實力肯定超過張斯,也就是超過各大道觀的長老,他自身也說過,比不過真人,那就是類似于二長老呂督的水平?
就是不知道,他和二長老相比,孰強孰弱了。
當初我和二長老那一斗,實際上我不是二長老的對手,取巧,勾起他的心魔,他又恰好突破境界,險死還生。
黑城寺一役,我認為自己實力有了精益,一直想要找個機會校驗,卻沒有合適的時機。
眼下,是麻煩,卻也是個契機!
這思緒在頃刻間,那花甲道士卻放聲大笑。
就連那年輕道士,嘴角同樣露出笑容。
兩人沒有譏諷的低級表情,可他們透出來的情緒卻不言而喻。
“你勝過我,自然說明你說的沒錯,只要鬼龕不害人,那你就是管住了,貧道自沒有理由要求你做什么。”
“你管得住鬼龕,就管得住其他尸鬼,你傷我弟子的事情,就是一個誤會。”紀道長輕描淡寫的回答。
“張長老,還請您給我們換個地方,不要毀了中黃道觀的大殿。”
我同張斯抱拳,微微躬身行禮。
“這……羅道長……這紀道長也算是游方道士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本名紀奎,道號魁山道人,雖然不是真人,但撇去各大道門,已經是游方道士中的頂尖一流了。”張斯的聲音壓得很低,繼續道:“任何監管道場對于這種道士都會禮遇,即便是去了各大道門掛單,都是座上賓,我真的不建議你和他斗,這件事情完全可以告知四規山,實在不行,我聯系天師。”
云錦山三位真人級的人物,張斯指的自然是唐毋。
“不用,如今我和句曲山關系惡劣,云錦山多幫我,實則對云錦山也不利。”
“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人總不能一直回避。”我認真回答。
“這……”張斯欲言又止。
“多謝張道長的關心,我意已決。”我抱拳的動作沒松開,往下壓了壓手。
“哎……”張斯重重嘆了口氣,他再看紀道長,紀奎,眼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請帶路吧,張長老。”紀奎同樣開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斯不作聲,朝著大殿右側一條小徑走去。
我跟在張斯身后,紀奎,以及他的徒弟徒孫則跟在最后邊兒。
幾分鐘后,我們從大殿外的一條小路到了另一個地方。
大約近百米寬度的一個八卦形空地,四面都是竹林,陽光奪目,微風吹拂之下竹林簌簌舞動著,讓人心曠神怡,心中的正氣都有種蓬發的感覺。
丁芮樸將竹林弄成了自家祖墳的防護,陰氣森森,此地的感覺完全不同,這就和風水有關了。
雙腿猛地發力,我身體傾斜,往前沖去!
很快,我就到了這空地中央,和紀奎拉開了距離。
張斯,花甲道士,以及那年輕道士并沒有往里走,紀奎單手背負在身后,往前兩步,他一手微微斜下,便握著一柄銅劍,在陽光下映射著點點銅芒。
我深呼吸,調整體息。
眼下沒有老龔,類似于二長老一樣的強敵,足夠看得出來我有幾分實力了!
只能贏,不能輸!
紀奎的要求我答應不了,那就只能翻臉,屆時我就完全站不住腳了。
微微抬手,我同樣舉起高天劍!
“先天一氣,節制萬霊,靈光一點!”
紀奎,動了!
他身體猛的一旋,雖說蒼老,但他中氣十足,鏗鏘咒法聲震蕩四方!
手中銅劍在陽光下爆射出一道銅芒,爆射而來!
當時,那花甲道士用了這一招攻擊齊莜莜,被我擋下!
我沒覺得這招式多強勁,眼下換了人用,契機被鎖定,我才感覺到那股鋒芒畢露的感覺!似是下一瞬,就要被一劍穿過!
“一步天星回,二步惡祟伏,三步水逆流,四步兇邪滅,五步雷公嗚,六步六神丁,七步青龍加太乙,剔起雷火發萬里!”
低喝聲中,我踩踏出數個方位,單手掐出地雷訣,最終一劍刺出!
高天劍穩穩點在射來那銅劍的劍尖之上!
火花爆閃之下,銅劍轟然一聲炸開。
我內心一陣亢奮大喜!
第一招,我便占了上風!
雖說這和高天劍的級別也有關系,但這兩樣法器已經是我實力的一部分,不會像是四規明鏡和雌一玉簡那樣,需要歸還四規山,我只是使用者。
“弱!”耳邊忽然聽到了一個字!
我瞳孔猛地一縮,這霎時間,居然瞧不見紀奎的身影了。
我注意力都在那劍上,不知道紀奎去了何方!
下一瞬,勁風從右側襲來!
“雷公電母,速降神通,隨我滅鬼,轟轟轟轟轟!”
厲喝出聲,我另一手掐訣,猛的拳掌擊出!
連續五掌,我動作快到極點。
結果,這掌心雷打空了,紀奎是出現在我右側了,可也就是一剎,便憑借著精妙的步伐,輕而易舉地躲開我的招式!
他手中再持著一劍,豎劈而下!
“天關起勢,地軸鎖兇!”
劍明明是豎劈,卻給我一種感覺,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劍,我根本無從閃避,只能硬接!
還有,他的道術過于精妙簡潔,就好像是專門用來針對道士的一般!
這距離,我來不及用別的道術了,驟然拔出高天杵,橫在面門之上!
他那一劍驟然斬下!擊中高天杵的瞬間,高天杵下壓!
我稍稍后退半步,高天杵便重重壓在胸口,一陣氣息郁結,五臟都在翻滾。
若我是劍擋,這一招已經劍切開血肉!
當然,我沒有閑著,高天劍驟然刺出,直逼紀奎胸腹!
“不但弱,更破綻百出!”
紀奎冷叱的話音中,他另一手袖口同樣滑出一柄銅劍,卻沒有點中高天劍,反而順著劍身刺下!這架勢,是要以傷,換我傷!
我刺穿他胸腹,他能切掉我手掌!
我驟然收劍,高天杵發力回推他的劈斬,身體還要更往后退。
紀奎再動!
他一腳踹出,角度分外刁鉆,甚至是毒辣。
是踹向我下身!
我腿間力道更大,退勢更猛!
同時,咬破舌尖,噗的一口血噴出!
紀奎的動作明顯慢了一瞬,他一樣后退,我才堪堪退出十幾步,胸口的疼痛,讓我呼吸都變得粗重不少。
紀奎卻穩穩當當,面不紅,氣不喘。
“弱,我一招,你用七步蓄力。”
“我一劍,你疲于抵擋,丑態百出,卻還想著留手,反而更落死地,那一腳我本可斷你命脈,只不過不想被你弄臟了道袍。”
“四規山小師叔,僅僅如此?那也是名聲大于實力。”
紀奎微微搖頭,眼中帶著失望和蔑視。
我瞳孔微縮。
紀奎的確是嘲諷我,蔑視我,實際上,他這番話卻點醒了我不少。
的確,第一招,我七步蓄力,這算不得上風。
剛才那一劍,我抵擋后,其實有更精確的位置可以去刺,不過那刺下去,就不是傷,是要命!
我的確留手,換了個不算罩門的角度。
結果紀奎卻絲毫不留手,險些讓我重創……
兩三招下,我好像看出紀奎的路數了。
他就是在化繁為簡,撇去道術的駁雜,只用關鍵一招,克敵制勝!
當然,這不是他所為,是他這一脈傳承就是如此!
用最少的精力招式,最大化的放大攻勢!
須臾間,紀奎再動。
不過,他這動,卻讓我震驚萬分!
這是類似于布罡咒一個類別的身法,卻不止是身法。
他明明在我眼前,又忽地消失不見,再瞬間出現。
這種感覺,就和我先前接觸過的先生們相仿,踩著五行八卦!
只不過,他明明是個道士啊!
一個還會陰陽風水的道士!?
先前那年輕道士,和花甲道士,卻從未表現出來這樣的手段,讓我沒有絲毫防備!
不,先生用這手段讓我打不到,老龔上身之下,我也用過這種手段逃命。
不是沒有防備,是防備不了!
我快速后退,可他更快,閃身數次后,逼近我面門之前。
”山如咽喉,羅星舌氣!”
他喉嚨中發出嗬的拖長聲響,一股血箭射出!
與此同時,他手中持著一柄劍,同樣刺向我咽喉!
那血箭射的是眉心,陽光下透著一點寒芒!
這不光是血,血中還有東西!
果斷無比的兩招,完全是殺人招!沒有任何后手!沒有任何情面!
毛骨悚然的感覺涌起,我是真感覺到了死亡威脅的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