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臨境強者,在現世任何一個勢力,都是各種意義上的高層武力。
放在小國便是國柱,放在諸如莊雍這樣的區域強國里,要么為侯要么為相,不掌軍權就掌政權。
而在大夏帝國這種曾經有望沖擊霸主的天下大國里,能夠封侯的,都不會是一般的神臨!
三如周嬰之子周雄,也是資深的神臨境修士,卻也不能夠自得侯名一—當然,他有他父親的國公之爵可襲,如若未死,往后的前途,也不僅僅體現在當前的實力上。
曾經大鬧理國首府、留下蠻勇之名的北鄉侯尚彥虎,在各種意義上都要比周雄更強大。
甫一現身,便將重玄勝龐然的法天象地之軀砸落高空,救下了觸家的赤血鬼蝠。。
那一陣兵煞搖動,得勝營士卒死傷不知凡幾。
這一拳,不止重玄勝沒能反應過來,就連姜望也沒能捕捉!
太快,太重,又太突元!
斷翅縮眼的赤血鬼蝠還在空中嘶叫。
戰局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冷硬的拳頭好像仍然留在視覺里,尚彥虎已經消失。
就那么突元又別扭地,追近了重玄勝一鏘!
一道劍光如月初升,
霜白的劍絲鋪天蓋地,如潮涌奔流,將其人淹沒,卻是姜望已經撲至。
來得極快,斬得jing準。
讓他不得不應鐺!
尚彥虎猛然回身,以拳砸劍!
拳頭轉來的同時,這位北鄉侯才用那冷灰色的眸子,警了這個年輕人一眼,顯然驚訝于他的勇氣和力量。
當然,情緒的微瀾絲毫不會影響拳勢。
灰白色的拳頭jing準砸在了長相思的劍身,并壓著這劍身往下落,砸在了姜望的胸膛,砸破了突兀凝聚的琥珀火界,轟開了護體之星光,再將他撞飛!
救人?
須得以性命來掂量!
姜望血灑長空時,尚彥虎腳步一扭,又已經突兀地轉身,以怪異卻直接的姿態,拳頭直追而近。
卻說,那被轟落的兵悠之云一陣搖動,又很快穩定下來重玄勝纏繞著兵煞的龐然之軀,踏足于地,踩出不停回蕩的轟響來。
兵煞之云涌動后,只在原地留下五百七十一名戰死者的尸體,又復反沖于上,直向尚彥虎。
地上的士卒尸體就那么散落著,或趴覆或仰躺,已不聞呼痛聲,再不能回家娶婆娘。
空中的士卒仍然全力奉獻于戰陣,將自己的氣血之力全都交付于主將。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能夠被帶往勝利的方向。
死者固然令生者悲,可生者仍要為生者計!
以重玄勝的智慧,再明了不過現今的局勢。
哀慟無用,惶恐無用,逃避無用。
千般謀劃萬種智略,統統無用。
唯有直面!
尚彥虎來得如此之快,可他們也別無選擇,仍只能硬抗,只能試著殺出一條路來,
外樓獨戰神臨,可乎?
斷然不可!
聚兵陣以越超凡,可乎?
未嘗不行!
在并不是人人都能修煉的古老時代,先賢正是合眾之力,以越超凡之天塹現世大道通行,百家爭鳴,但在戰場上,兵家鎮壓一切。
重玄之力猛地把姜望推開了,
兵悠如流云,在巨大手掌的表面涌動,遮天蔽日,攔在了尚彥虎灰白色的拳頭前。
數十丈高的巨人,根本不需要跳多遠。輕輕一躍,便如高山壓頂。只一抬掌,便如高墻四圍。
這龐然巨人的五指驟然合攏,想要將尚彥虎一把攥住。
但尚彥虎只是雙腳一分,便已似扎根于山河。灰白色的手掌往上一翻,便撐住了巨人的五指,使其不得合!
這是兩千余將士和一位神臨的角力。
一時僵持。
一道劍光抹喉來!
在重玄之力的拉扯下,姜望這一劍快到極致,快到超出了他本來的極限!
甚至于他的殘影還留在遠處,可是他的劍已經落下。
尚彥虎也好像根本反應不及,
任憑長相思的鋒刃,在他的脖頸抹過一鏘鏘鏘鏘!
卻只發出這樣起伏不定的銳響。
那凹凸不平的質感,使此劍如行山道石間。
金軀玉隨的防御也不該如此.姜望的劍又不是沒有傷害過神臨!
尚彥虎幾似有金剛體魄,又比凈海的不滅降龍金身更堅固。
如何能破?
但現在…也已經不是考量這個的時候,尚彥虎已經探出手來,正手向長相思抓落。
仍然是那種怪異而突元的感覺,在神臨層次的強者中,他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可是在一種讓人別扭的感受里,卻總能jing準地捕獲目標。
那灰白色的手掌無限探近。
姜望足尖一點,已經平步青云,連折三折而向上高天。
無形的重玄之力涌動,卻將他往右側憑空一拉!
如此怪異地一錯,終究叫如尚彥虎這般的神臨強者,也抓了個空
“呵!“
尚彥虎略帶驚訝地冷笑了一聲,左手一托便將巨掌掀開,腳下一錯一扭,拳頭再近姜望,
他不太相信,在跨越生命本質的差距前,姜望能夠每一次都成功脫險。
齊國的年輕人,還能是神祇轉世不成?
踏空履虛,拳覆東南,這一拳落下前,拳勢已先碾至姜望的身形明顯一沉。
但等到尚彥虎的拳頭落下時,姜望的身形已經再次擦過。只有劍鋒抹過時,在拳尖留下的白痕!
尚彥虎把一雙拳頭打開,一擊一落一震云,殺得漫天拳影,一時好似天傾地覆、狂風驟雨。
天地無情,拳映其心。
此為霸都之拳。
拳覆天下,此心自證,
我說無時,不許人有。我要有時,不許人無!
灰白色的拳頭幾乎無處不在,愈轟欲急。
但有一道青衫身影,倏然來去,如似暴雨之中走雷霆!
青云印記現而又消,重玄之力倏忽左右,姜望以超越以往任何時候的靈巧,在尚彥虎的拳勢鎖定下左沖右突。
以外樓斗神臨。
使局勢一時僵持的,是重玄勝與姜望的絕妙配合。
但必不可久。
因為在此等緊張的局勢中,兩個人都不能有任何失誤,一次配合不上,就會造成遺憾的后果尚彥虎的拳頭如囚籠,姜望靈動的身形如飛鳥。
鳥在籠中,越束越緊。
羽翅已關,難得張飛。
轟隆隆!
在姜望的身形再一次拔高之時,重玄勝纏繞著兵煞之力的巨掌也已經蓋落。
姜望的身形從指縫中穿出,巨掌立即合攏,一下子日光晦暗,有天傾之勢。
尚彥虎絲毫不懼,灰白色的拳頭筆直上轟—一巨人的巴掌被打開了!
但是未見天開云闊。
落下來的是一柄劍。
左撤而右捺,分山分海分日月。
從巨人指縫中穿出的姜望,直接在空中一個翻轉,倒持劍鋒,斬出一式人字劍來!恰恰填上了重玄勝被蕩開的巴掌,斬碎了尚彥虎繼續追擊的可能。
拳與劍對轟!
人字劍勢直接被霸都拳勢摧垮姜望當場被轟上高空—
又一道晦暗的血光直射而來,幾乎與正要追擊姜望的尚彥虎迎面。
那頭赤血鬼蝠的食魂血光!
本是要攻擊姜望,卻因為姜望被一拳轟開,而落向了尚彥虎原來姜望在第一步穿出巨人指縫躍上高空的同時,就已經順手對赤血鬼蝠釋放了道術怒火。
神臨層次的赤血鬼蝠,雖然不會被這種超品以下層次的道術操控,但仍免不得暴躁幾分。雖然受傷頗重,痛苦未消,還是抽冷子來了一擊。卻被姜望算得死死的,引向了尚彥虎。
先破兵陣之力,再破人字劍式,又驟逢“戰友”的兇狠攻擊。
饒是尚彥虎這般的強者,也有些措手難及!
匆促之下將身側移,五指轟然下翻,一把將食魂血光往下按去。
并無實體的食魂血光,在這一刻仿佛有了更具體的細節,或者說,被按出了“細節”來,于是被按偏。
可即便如此,晦暗血光與灰白手掌交錯的過程中,也給防御強大的尚彥虎帶出一條血槽來!
這是他在這次戰斗中,第一次受傷。
尚彥虎猛然轉頭怒吼:“把你這頭蠢蝙蝠調回去!"
赤血鬼蝠亦知自己添了亂,有些無措地滯于空中,連痛也不敢嘶叫了。那仍在滴血的肉瘤,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遠處已經與重玄遵殺得不可開交的觸讓也不惱怒,只喊道:“血眼過來,與你吃個好的!“
赤血鬼蝠用僅剩的肉翅奮力一劃,似游魚劃水,穿進幽藍色的火幕中。一處戰場,兩處戰局,各自兇險。
仿佛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好像姜望與重玄勝領著三千人來馳援.…卻也什么都沒有改變!
仍然是一蝠一人雙戰重玄遵!
只多了一地得勝營士卒的戶體,以及姜望和重玄勝必須要面對的…更強于周雄的尚彥虎!
重整軍陣的重玄勝,已經感受到了兵煞之力的減弱。雖然氣血丹充足,可以不斷地補充血氣,但這些士卒的體魄畢竟有極限。
若是給他更多的九卒軍士來輪換,他當然不懼與尚彥虎對耗。
可是在這深入夏境腹地的桑府,哪里還能有半個援兵?
但又如何呢?
浮空的姜望,此刻全身肌肉都在顏抖,臟腑劇震他尚只是一沾即走,卸了許多力!外樓境與神臨境之間的差距,便體現在這硬接尚彥虎一拳的結果里。若非是為了引導赤血鬼蝠的殺力,他是絕不肯冒險如此的但…又如何呢?
重玄勝和姜望都沒有看向彼此。
因為他們必須把最大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尚彥虎身上。
可此刻他們的表情,出奇地統一,
那里沒有什么激昂、憤怒,有的只是面對現實的平靜不必再問局勢為什么演變成這樣,一念不同有千百個結果,他們都懂得去面對。
在最短的時間里,擊破觸讓和赤血鬼蝠,是他們帶著重玄遵一起逃出生天的唯一可能。
當尚彥虎如此及時地趕來,那么擊破的目標,還需要加上一個尚彥虎這很難。
但唯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來試一試。
兩個人同時出手了!
一者龐然如山岳,一者瀟灑似謫仙。
復雜混亂的重玄力場中,姜望以劍先行。
尚彥虎無所畏懼,提拳來迎。
劍走高空一線,拳分天地兩門。
重玄勝巨大的身軀緊隨姜望之后,抵擋日光垂落陰影。
那一線劍光斬落,如高山之將傾而尚彥虎像是永恒緘默的大地,拳起萬壑長淵。
重玄之力猛然一提,姜望的劍光在極勢之時仍然移轉,一次完美的錯位,重玄勝如小山般的拳頭先一步落下了轟!
這是一次毫無花巧的對拼,重玄勝便是以兵陣之力,實打實地碰撞神臨。
結果顯而易見。
尚彥虎站定了,重玄勝數十丈的龐然身軀卻后仰。
可在這個交錯里,姜望縱劍已落。
絕巔傾山之劍,再撞尚彥虎。
尚彥虎仍是一拳迎之!
那灰白色的拳頭,如綿延山脈聳立大地。
但姜望忽而間身如飄萍,劍轉身不由己!
從天柱椎傾倒的極勢狀態,流消成了一灘水,化為一片葉。
拳劍幾乎是剛剛撞上,姜望整個人就被撞飛一他飛得太快了!
以驚人的速度撞向了數百丈之外的觸讓!
以相對弱勢的狀態,面對尚彥虎這樣的對手,目標卻在另一處戰局里、更具優勢的觸讓處。
這種戰斗選擇真是大膽狂妄,超乎想象,令人驚嘆!
此刻披風浴火的姜望,體內像是被什么在灼燒,他的所有的壓抑的力量,所有的沉默的堅忍,都在此刻化為了動能,推動著他不斷加速,不斷前行。
快!再快!
在重玄勝掌控的力場里,所有的重玄之力,或推或擠或牽引,都在幫助姜望推進。
而正與觸讓生死相爭的重玄遵那邊,亦傳來了無比恐怖的吸引力!
重玄之力隔空接續!
一者推,一者吸!
勢如水火的兩兄弟,借由姜望這一劍,達成了完美的配合。
姜望這一刻的速度已經是聲音都無法追上。
因而當他一劍殺至觸讓后方,劍氣咆哮著如人潮滾滾時—一他是安靜的!
彼時觸讓正被重玄遵拼死的一刀逼得后撤他的后心與姜望的劍,仿佛在這一刻擁有了默契,一定要有所接觸。
不可能再避開。
觸讓身外燃起了凝聚得如冰花般的幽藍之焰。
長相思在幽藍之焰中阻了一阻,被剝去了巨量的劍氣,才撞進觸讓的后心里。
觸讓一口鮮血噴出,人卻似以流焰熄滅,再燃起時,出現在了赤血鬼蝠的背脊上。
他的臉色蒼白,再怎么金軀玉髓、神而明之,也近乎是生吃了姜望的一劍。此刻立在赤血鬼蝠背上幾乎都有些不穩。
雖是未死,但姜望、重玄遵、重玄勝借由這一次完美的配合,成功重創觸讓,終于是看到了逆轉這場逐殺戰的希望!
但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斯文的聲音響起一
“觸讓啊觸讓,怎么讓一個小輩,打成了這樣?”
一個大袖飄飄的儒服男子,從東面高空緩步走來,搖頭晃腦,語氣頗為惋惜。
“在下酈復。”他的目光一掃過姜望、重玄遵、重玄勝,很是優雅地一禮:“很高興看到幾位大齊天驕!“
大夏帝國廣平侯酈復!
話音未落。
轟隆隆!
南方天空如雷滾過,落下一個九尺大漢,聲如洪鐘:“錦安虎兜鑒果真是老了嗎?真叫薛某人遺憾!”
大夏帝國陽陵侯薛昌!
緊接著是北方天空,大鄴府方向,有一人拖著關刀走來刀鋒在地面刺出深逸的刀痕。
而頂盔搜甲的此人,只是瞧著白衣染血的重玄遵
"又見面了,重玄遵。這一次,你要往哪里逃?"
正是之前在臨武府有過交手,已經逐殺過重玄遵一次的靳陵。
大夏安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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