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夷吾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聲援重玄遵!
他無法離開死囚營,不能夠回臨淄。但是他要讓臨淄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他王夷吾的存在。
他用陣斬神通外樓華方宇的戰績,告知臨淄,齊國內府第一,孰未可知!
更是用這封只有一句話的捷報,為重玄遵造勢。
天府者,天下第一府。
姜望不夠看,重玄勝更不夠。
重玄勝愣了片刻,咬牙笑道:“好得很吶!”
至于姜望……
對于王夷吾的戰績,他倒是沒有很驚訝。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王夷吾的實力和天賦,古往今來第一的通天境,本就是一種里程碑式的證明。
其人打遍軍中無敵手,那也是實實在在的戰績,不是吹捧出來的。
兵主神通號稱是“萬軍之將,天下之兇。”,經過戰場上的磨礪,最終會發出怎樣的光彩,其實難以想象。
沒有人會否認王夷吾的未來。
下一次的勝負,在交手之前都未可知。
當然,姜望亦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無論王夷吾有多強,既然已經被他反超了……壓過一頭,一世壓一頭。
唯獨讓他驚訝的是,王夷吾這一份戰績的背景——春死之軍兵出夏國,一日內破境百里!
夏國自當年戰敗后,就已經退回南域,現在與齊國并不接壤。
中間有好大一塊區域,有好幾個小國作為緩沖。
何以有此戰?何以春死之軍能夠突然攻入夏國?何以王夷吾能夠沖破劍鋒山的防線,殺死夏國守將華方宇?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場戰爭嗎?”姜望問重玄勝。
在他看來,其人先前能笑著問捷報,心里應該是有預期的。
不過重玄勝搖了搖頭:“怎么可能早知道?我只是,對陛下會這樣落子……不意外。這就是陛下會有的手筆。”
他嘆道:“當今天子之氣魄,真是超邁四海!”
人身有四海,曰脊柱海、軀干海、四肢海、頭部海,又名通天海、五府海、藏星海、元神海。
修行者常以肉身映照現世。
世人也常以“四海”,代稱天下。
姜望自己,還在想象,那接連發動“崔杼刺君”、“張詠哭祠”兩件大事的幕后勢力,下一步會做什么。
他還在為齊國波云詭譎的局勢感到不安,好像前方山雨欲來。
他還在揣測,天子會如何應對。會怎么清洗朝野,如何才能避免不傷及太多無辜,自損八百……
而齊天子,早已經做出了選擇。
現在才是大師之禮后的第三天,也是崔杼刺君案后的第三天。
春死之軍的調動,不可能是從今天才開始。
也就是說,在崔杼刺殺齊帝,喊出“神武三十一年。崔杼刺姜述!”的那一天。
齊帝就已經做出了非常果斷的反應。
對于“崔杼刺君”、對于“張詠哭祠”……
對于那幕后勢力有可能的下一步動作,有可能主導的種種行動……
齊帝的應對非常簡單。
戰爭。
極其強勢,極其霸道的戰爭。
用毋庸置疑的勝利,來碾碎一切不服,掃蕩所有陰謀,鎮壓國內國外!
“崔杼刺君”,無非是想要證明齊國時局不穩。
來一場國戰,看天下看看大齊穩不穩!
“張詠哭祠”,無非是要證明大齊苛待功臣從而導致君臣離心。
來一場國戰,看天下看看大齊是否君臣一心!
齊天子根本不管那潛于水面下的勢力想做什么,絕不可能被那藏在暗處的勢力牽著鼻子走,陷入千頭萬緒的猜疑與追索當中。
讓都城巡檢府去查案,讓打更人提供武力支持,但他真正的手筆,卻在春死之軍!
既然公開說是夏國刺客來刺齊帝,那就攻夏!
那天早上,重玄勝說,那刺客是不是夏國的,并不重要。
原來是這個意思……
刺客怎么說不重要,夏國認不認,也不重要。
齊帝想不想認為那刺客是夏國的,才最重要!
以今日齊國之強,環顧東域,的確如姜望面諫時所言,“觸我必亡”。
在東域范圍里打亂戰,意義不大,還容易引起諸國恐慌,破壞齊國在東域的長遠布局,攻夏則不同。
首先是“師出有名”。
齊夏之間,本身是早有國恨。夏國改元“神武”后,年號至今未變,說明奮武雪恥之心,從未消失。而且這一次,還有“夏國刺客”,公然在齊國大師之禮上行刺。伐之有名!
其次,夏國是南域大國。攻伐這種級別的國家,才能夠顯現齊國的實力。所謂殺雞儆猴,殺個雞蛋肯定不行……殺猴子就很有效果!
齊天子并沒有預見到之后會接著有“張詠哭祠”的發生,但毫無疑問,他的應對,一并將此事的影響抹去了!
這本就是天子手筆,傾山之局。一切陰謀、敵對、野心、抗拒……高山傾倒,摧毀一切。
回過頭來再看,這件事能夠說明什么?
春死之軍說是一日內破境百里,春死當然也是齊九卒中僅次于天覆的jing銳。
但也不可能朝發夕戰,從齊國到夏國,至少這中間的緩沖地帶,各種勢力,需要時間去協調。
不可能說為了打夏國一巴掌,就先把路上這些小國伐滅了——非要那樣做的話,夏國也會提前有個準備。聯景聯牧都是選擇。
而協調這些小國、讓大軍得以通行的時間,需要多久?兩三個月?半年?
齊國兵事堂給出了答案——
兩天。
春死軍所到之處,那些小國紛紛讓道。簡直是讓齊國大軍,把它們的國境當做自家庭院一般閑逛!
用兩天的時間打通了大軍通行之路,并且奔襲到夏國國境。而后用一天的時間,破境百里,拿下劍鋒山!
尤其劍鋒山此地,還有一個重要的歷史意義——這一座夏國境內的名山,曾是旸國極盛之時,向西南方向拓土,所打到的最遠的地方。
齊國用無雙兵鋒,向東域,向天下宣告一事——
今齊之強盛,已不輸舊旸!
姜望不由得感嘆道:“此誠天子傾山之子,此子落下之時,局勢已定。”
豈止是局勢已定啊,棋盤都被這一子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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