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第二百零三章 年少輕狂

殺死“夢花”的那個掌柜并未對戰局起到什么作用,重玄勝半癱軟在地上,瘋狂的調理道元,試圖將通天宮里混亂的一切重新復原,好讓自己能夠參與戰斗,與姜望并肩,但這談何容易!

需要時間,可偏偏時間緊迫!

兵主這種可怕的神通,他當然聽說過。

正是因為知道它的可怕,所以他才格外煎熬。還有什么,能比無能為力更讓人痛苦嗎?

冷靜,他告訴自己必須冷靜,必須抹去那些情緒。

“動用你的聰明才智!”

重玄勝敲自己的太陽穴。

審視自身情況。將身體里所有混亂的道元、混亂的部分,進行極其細致的范圍劃分,然后迅速計算出最快擁有戰力的恢復路徑。撇開對身體根基的保護,一切為最快擁有戰力而選擇。

他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在無數糟糕的局勢下,做最正確的選擇。

可仍然進展緩慢。

他希望自己能夠想出辦法,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此情此境,又哪里還有可以利用的人或事!唯一一個活著的掌柜也被他“用”過了!

“姜望,堅持。再堅持!”

他在心里吶喊。

但現實的世界,并不為他的意志所轉移。

滔天兵煞中躍出的這一百騎,幾可等同于一百名超凡騎兵。

在戰場上,訓練有素、結成軍陣的超凡騎兵是什么概念?

幾乎可以洞穿一切敵陣,是絕對的精銳,絕對的殺手锏。

而此時,由王夷吾一人召出。

雖只百騎,可百騎列陣,氣勢更勝千軍萬馬。

一百騎緘默無聲,只有平直抬起的槍尖閃爍寒光。

而后在下一刻,馬蹄踏空。對著姜望發起沖鋒!

大軍沖殺,只殺一人。

殺那眉目清秀的少年!

姜望一手按劍,面上無悲無喜,心中無驚無懼。

剛剛成就天下第一騰龍,至少是齊國的第一騰龍,他的自信已臻至。天下英才何其之多,而他無須謙遜,已是天驕一員!

在騰龍境能夠正面擊敗他王夷吾,同至內府,同摘神通,又為何不能!

百騎沖鋒,須臾已近。勢如怒海席卷,山陵崩塌。

兵鋒所指,一切都將湮滅。

但于此時。

有一縷火,自心間起。

有一縷火,自腎間起。

有一縷火,自膀胱起。

三縷火交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交互,融成一縷。

姜望豎起食指,指尖懸空燃起,一焰如豆。

那火光微渺,微渺但頑強,固執燃燒。

食指豎于面前,姜望薄唇微吐,一口氣吹去。

那微渺如豆的火焰于是往前飛,迎著那沖鋒的百騎往前飛。迎著那無邊的殺氣,迎著那迫人的鋒芒,往前飛。

心者君火,亦稱神火也,其名曰上昧;

腎者臣火,亦稱精火也,其名曰中昧;

膀胱,即臍下氣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

三昧者,是上、中、下,為君、臣、民,乃神、精、氣!

是為,三昧真火!

這一豆火焰輕飄飄地落在沖鋒的騎士身上。

猛然炸開!

炸成一片火海!

這火如此炙烈,如此霸道。

那一百騎威武的騎士,只稍稍掙扎了片刻,便被燃回最初的兵煞。

這還未止,那熊熊燃燒的三味真火,又隨著兵煞蔓延,灼燒兵煞的同時,向著王夷吾本體延伸!

天下萬物,無物不可燃。

王夷吾只能匆忙切斷兵煞與兵煞之間的聯系,讓三味真火止于身前。

姜望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冷聲道:“我不負你的兵主神通,可你好像配不上我的三昧真火。”

三味真火與兵主的第一次交鋒,仍是姜望取得了勝利!

他們叩開第一內府所摘的神通,都是自天府秘境所得。

但天府秘境本身并不創造神通,只是點化每個人本身擁有的天賦,讓“可能”成為“必然”。

當初在天府秘境里,王夷吾獲得的蒼龍之角,要比姜望所得更為古老。

所以天府秘境對于王夷吾的“點化”付出更多。

神通與神通之間的強弱有時候很模糊,有些神通也根本無法正面比較,大部分時候還是看擁有者的開發程度。

但至少在天府秘境的角度來說,“兵主”是應該強過“三昧真火”的。

然而“兵主”這門神通,需要在真正的戰爭中成長,最適合在兩軍交戰中發揮作用。

在捉對廝殺的戰斗里,卻未必比“三昧真火”更有優勢了。

可是。

哪怕明知道“兵主”神通或許有更廣闊的空間,哪怕很清楚摘取后未經歷真正戰爭的洗禮,“兵主”這種神通并不能展現真正的強大……

哪怕明知道這些,狂傲如王夷吾,又如何能夠接受自己的再次戰敗!

在一對一的彼此捉對廝殺中,再次戰敗。

他的確是要追尋長久的無敵,為此不會困頓于短暫的失敗。

可是騰龍境也敗,內府境也敗,談何無敵!

他的氣勢跌落下來。

而姜望直接拔劍前趨,用親身行動表示王夷吾不配自己使用神通。

此一劍,如日月經天,似長虹貫日。

極致的張揚,極致的狂妄。

在成就天下第一騰龍境,又在內府境再一次以神通破去王夷吾的神通后,姜望心懷大暢,念頭通達,勢、意、神,都達到了最巔峰的狀態,并借此孕育出新的人道劍式。

自來齊國以來,王夷吾一直是擺在他和重玄勝面前,始終無法回避的壓力。如高山大河,難以逾越。

早在天府秘境,其人就勢壓全場。重玄勝雖然嘴上不輸,但氣勢上明顯不如。

王夷吾敢隨時來欺他打他,他們卻不能主動挑釁。無他,實力差距!

王夷吾是古往今來第一通天境,在修行的歷史長河中留名的人物,他們是誰?他們是什么?

現在姜望可以說,他是天下第一騰龍境,是在內府境也壓過王夷吾一頭的天驕!

這不是狂妄。

這是事實。

這不是顯擺。

這是少年獨有的鋒芒。

這是少年心性。

因為經歷,因為環境,姜望一直都是成熟的,是自制的。

可他又何嘗沒有向往過鮮衣怒馬的生活?

當年楓林五俠,也曾經招搖過市。也曾經大碗喝酒,笑擁美人。

人不輕狂枉少年!

于是有了這人道之劍式肆,年少輕狂!

過往的一切經歷和選擇,造就了現在的我。

但內心永遠記得,那一份年少。

“行路難,行難路。此身只向更高處。

登天攬月不足夸,撞破星河已天涯。

極目不見人間事,問此絕巔何所似?

匹夫一怒拔劍起,云海翻涌千萬里!”

無比張揚無比狂烈的劍光卷過,輕而易舉將王夷吾的拳勢打破。

一劍橫向他的脖頸!

ps:章末的詩節選自我寫的《擬行路難》,也是本卷卷名出處。全詩在我的微博情何以甚的癡語有。搜“行路難”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