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黃了!
重玄勝造勢良久,多番爭取,卻在最后關頭,被人摘了桃子。
新任日照郡鎮撫使乃是田安泰,圣旨已下,無可更改,其人馬上就要走馬上任。
而重玄勝和姜望的籌謀就此被攔腰截斷。
重玄勝怒氣沖沖地來到青羊鎮,告知了姜望這個消息。
姜望對此是有期待的,這個位置對他經營勢力大有好處,期待破滅的感覺并不好受。但他還是寬慰道:“勢不可盡。天道有缺,人情有嫉,想來是難免!”
陽域三大鎮撫使的位置。
黃以行是統治所需,任何一個人主持分餅,都會需要這么一個人。
然而是重玄褚良點了頭,其人才得以上位,雖然忠誠不能完全保證,但也已可以看做重玄褚良這一系的人。
高少陵是重玄褚良主持的利益交換,通過赤尾郡鎮撫使這個位置,與靜海高氏有了一定程度的交換與合作。亦是中規中矩的分餅。
唯獨日照郡鎮撫使,重玄勝是有心將它作為本盤來經營的。
這個位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田安泰。
雖則其人作為秋殺軍大將,親身參與了滅陽之戰,戰場上自也奮勇,立下功勛。其人內府境的修為也堪當其任。
但論及功勛,他絕對不比姜望奪旗之功,不比重玄勝斬將之功,也不用說戰前瓦解宋光那七萬戰兵的功勛。
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一則是其人出身的大澤田氏底蘊深厚,二則未免是圣心難測,不欲陽地成重玄褚良私地,這不便明說。三則……
“是重玄遵!”
重玄勝狠狠道:“若非他代表重玄家表態同意,陛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繞過叔父意見,令田安泰上任!”
這話里有兩個信息。一個是重玄遵迄今仍在重玄家內部占有絕對優勢,甚至能夠在重要時候代表重玄家。另一個也說明齊帝本心可能也不想重玄褚良收獲太多,只是因其大功,不可能明著壓制。這本是帝王之心,倒也尋常。
姜望皺眉道:“重玄家如何會同意舍下日照郡?”
像重玄氏這樣的頂級世家,再怎么看好重玄遵,也不應該做出損害家族利益的選擇才是。
重玄勝臉色不太好看:“田氏拿出了崇駕島十年開拓權作為交換。”
知曉姜望不明白崇駕島的意義,他補充道:“這個島屬于近海群島,資源豐富,不會輸于日照郡,歷來都是田氏私產。”
原來如此!
或許在資源與實際可得利益上,崇駕島不會比日照郡強,但個中意義卻不同。
從重玄家的角度來看,他們在陽域已經有足夠收獲,少一個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無傷陽地大局。而一個崇駕島,卻可以加強重玄家在近海群島的力量,屬于家族影響力的擴張。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亦是“分餅”環節的利益交換。
只是,伐陽是重玄勝一意促成的結果,在“餅”已做好,“分餅”的時候,重玄遵卻跑出來主持!
于情于理這都說不過去。
然而重玄遵是從重玄家的利益出發,又讓人無從反對。因為能夠推動齊國出兵伐陽,并非重玄褚良、重玄勝叔侄自身便能做到的事情,他們亦借助了家族的力量,也是家族的,才能夠讓他們行此豪賭。
到了終局之時,沒有不讓家族收取好處的道理。
拿日照郡鎮撫使換十年崇駕島,對于重玄家而言,是利大于弊的選擇。
唯獨對于重玄勝本人來說,卻是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姜望是毋庸置疑會與他站在一邊,若能得到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相當于整個日照郡都成了他重玄勝的基本盤。
而崇駕島的十年,卻是整個重玄家的十年。他重玄勝頂多只能分到一點殘羹冷炙。
那個姜望至今未能謀面的重玄遵,出手不可謂不果決,思慮不可謂不周全。
天府秘境那一次,重玄信的阻撓更像是隨手一子,其人根本也沒有得到過重玄遵的認真承諾。
王夷吾的加入更像是王夷吾主動為之,或者說是針對重玄勝臨陣換將的隨手應對,而非重玄遵認真的謀劃。在極短的時間內拿到一個天府秘境名額,也可見其能量了。
唯獨這一次,是重玄遵真正意義上的出手。
針對重玄勝的出手。
無論是重玄遵終于提起勁來也好,還是他才抽出空來也罷。其人一出手,就摘下了重玄勝的勝利果實!
也難怪重玄勝如此意難平。
“這至少說明一點!”姜望沉聲說道:“至少到了現在,重玄遵已經不得不把你視為對手了!”
之前無論重玄勝在臨淄交游也好,經營勢力也罷,重玄遵那邊的反應都不溫不熱,好像提不起勁來,也根本不在乎。
現在至少能夠說明,重玄勝再不是其人可以忽略的存在。
“是!”重玄勝拍了拍姜望:“我趕過來是想寬慰你,沒想到反倒盡是你在寬慰我了!”
他頓了頓:“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們有過更壞的時候,當然也值得更好的時候!”
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寬慰姜望有可能的失落,足見情誼。
姜望笑了笑:“你來一趟,門都寬了!何況是心情!”
重玄褚良的府中,定遠侯的匾額才換上不久。
新任的日照郡鎮撫使田安泰,在院中已經站了許久。
用過午飯,重玄褚良才慢條斯理的來到院前,負手看著田安泰:“日照鎮撫使今日是示威來了?”
田安泰畢恭畢敬地躬身拱手道:“卑下此來,一為謝恩,二為請罪!”
謝恩自是謝提攜立功之恩,請罪自然是請竊據日照鎮撫使之罪。
有大澤田氏撐腰,又是齊帝欽點,此刻更是不在軍中,他田安泰本不必如此。
但他還是來了。
“你今日敢來請罪,倒令本侯刮目相看。”
重玄褚良笑了笑:“是田安平的意思吧?”
田安泰不敢承認,更不敢否認,只是道:“卑下誠惶誠恐!”
“好算計啊田安平,我若抽你鞭子,是全你名聲。我若殺了你,是忤逆圣意。”
重玄褚良說著,把眼睛一瞇:“但田安泰,你說說看,我若要殺人,會在意這些嗎?”
田安泰瞬間冷汗浸滿背脊。心叫苦也。
二十一萬陽軍說屠就屠,重玄褚良發起狠來,又真的會管那些有的沒的嗎?
“侯爺神威蓋世,自是,自是……”
他“自是”了半天,也“自是”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重玄褚良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回去告訴田安平,我不殺你,但他須記得這個人情!”
如重玄褚良這等兇人,最后也是妥協了……
田安泰心中一松,行過大禮,逃難般匆匆離去。
兇屠雖未把他怎么樣,卻比受刑更難熬。
如果有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想再來定遠侯府。
然而,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對于家中那個弟弟的要求,他更沒有勇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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