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過后,李君生便再也顧不得吃飯,火急火燎的從地面再次來到刑訊地牢。
不甘心和難以置信的他,再次對那名殺手的情況檢查了一遍,發現對方確實真的沒有氣了,并且因為喉嚨這種部位狹窄濕滑,鋼珠沾了口腔粘膜的液體也很滑,導致現在還沒取出來后,他整個人臉色陰沉如水。
“把喂水的人給我帶上來!”
李君生寒聲道。
這一晚,刑訊地牢里慘叫聲依舊,只不過,換了一個人來叫。
第二天,一夜沒睡的李君生,頂著有些黑的眼圈來到大帥府,一路上都在思考該如何跟劉大帥交代兇手被“嗆死”的事。
這件事太過荒謬,你說被什么人暗殺滅口都還好說,起碼聽起來沒那么扯淡,他也說得出口。
但被自己人喂水“嗆死”,真的太扯了。
他刑訊了那喂水的士兵一晚上,甚至把對方父母妻兒都接了過來,也仍然沒有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一些屈打成招,不成邏輯的胡言亂語罷了。
正在他為此事眉頭緊鎖時,忽然,視野中一道身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咦,這不是李副官么?怎么黑眼圈這么重啊,難不成這些天都在熬夜刑訊犯人?”
蘇棱一臉關心的說道:“李副官可要保重身體啊,這大帥府上上下下都得你來把控,大帥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可別出什么事,這會讓大帥和我們一干兄弟們擔心的。”
一番看似關心的陰陽怪氣,讓李君生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是不是你干的!”
李君生死死盯著蘇棱,質問道。
蘇棱一臉疑惑:“干什么?”
“……沒、沒什么。”
李君生搖了搖頭。
剛才的質問不過是被氣到的一時沖動,那么荒謬的事想想也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只不過對方的陰陽怪氣著實讓他不爽。
但對方跟他互相之間陰陽怪氣,話中帶話的交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今天自己的心情和狀態實在糟糕,這才會如此敏感。
一念及此,他也懶得理對方,徑直朝著大帥府后院走去。
然而,蘇棱卻并不放過他,一臉驚訝的說道:“李副官你剛才的樣子好嚇人啊,是出什么事了么?莫非……大帥交給伱人出事了?!”
他這句話,瞬間戳中了李君生的痛楚,惱羞成怒猛然轉頭看向他:“還說不是你干的!”
“真的出事了?!”
蘇棱一臉愕然,但旋即又微瞇起雙眼,說道:“李副官,飯可以亂吃,但話可別亂講啊。你我所用的地牢都不在一起,你在的刑訊地牢里也都是你的人,現在出事了卻要將黑鍋甩到我頭上,這未免太過分了,真當我是軟柿子任由你搓圓捏扁?!”
說到后面,蘇棱臉上已滿是殺氣。
看到這般模樣的蘇棱,李君生明智的閉上了嘴。
雖然兩人在大帥府都是副官,而且他的權力比對方要高,但在身手這方面,他卻是遠不如對方的。
因此,他選擇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你們在吵什么?”
忽然,一個漠然的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
兩人循聲望去,發現赫然正是劉大帥!
不知何時,劉大帥竟然來到了離他們這么近的地方——當然,其實是李君生沒發現。
蘇棱早就發現了,只是他故作不知而已。
“大帥!”
兩人看到劉大帥后,連忙問候。
“嗯。”
劉大帥漠然點頭,隨后問道:“你們剛才在吵什么?我好像聽到了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說罷,他兩米多的巨大體型走過來,居高臨下的俯瞰向蘇棱和李君生兩人。
聞言,李君生便要斟酌語言將“無影”被嗆死的事說出,但一旁的蘇棱卻是搶先了他一步。
“大帥你前些天交給李副官的那個殺手好像出事了。”
蘇棱臉上帶著笑意的看向李君生,“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大帥你問李副官好了。”
“嗯?出事了?”
聽到蘇棱的話,劉大帥眉梢一挑,目光看向李君生,漠然問道:“陳豪說的是真的么?”
李君生憤恨的瞪了一眼蘇棱,隨后才轉過頭,深深呼吸了一下后,鞠躬道歉道:“對不起大帥!屬下照看不周,不小心讓那個殺手死了!”
最終,他籠統的將死因一筆帶過,也沒有將責任推到那些士兵身上,因為這樣只會讓人感覺沒有擔當,更加厭惡。
劉大帥聽了李君生的話后,眉頭一皺,居高臨下的看著保持著近乎九十度鞠躬的李君生,許久過后,他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李副官,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讓我失望。”
說罷,劉大帥轉身向大帥府的后院走去。
聽到這話的李副官,不僅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心中一凜。
大帥這次雖然沒有怪他,甚至責罰都沒有,但卻沒收了他下次再犯錯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受到責罰也不愿意這樣。
因為這代表著,他確實在大帥心目中的地位降低了!
而這一切,都來自于身邊這個人!
李君生直起鞠躬的身形,目光陰鷙的看向了蘇棱。
蘇棱則仿若察覺不到他陰鷙的目光般,笑道:“恭喜啊,李副官,大帥對你還真是恩寵有加啊,犯下這么大的錯都沒有責罰你。”
李君生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深深的看了蘇棱一眼后,轉身離開了大帥府。
……
之后幾天,李君生表面上如往常一樣,處理著大帥府的各種事務,但實際上心中卻是萬分著急。
確認了自己在大帥心中的地位下降后,他有了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以前他一人掌管了大帥府的所有事務,深得大帥信任,在加上他刻意打壓下,沒人能夠替代他的位置。
但現在,出了個“陳豪”,膽識過人,手段也了得,是足以替換他的存在。
若是之前,他倒也并不害怕,雖然“陳豪”膽識過人,也很有手段,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加上跟在大帥身邊這么些年的累積,對方再怎么樣也無法在短期內真正威脅到他。
可現在,他犯下了大錯,被大帥沒收了犯錯的機會,在大帥心目中的地位也直線下降,這頓時讓他慌了。
因此,他看似表面如常,但實際上已是暗中各種派人,全天盯上了陳豪,以期能找出對方犯下的錯誤,把對方在大帥心目中的地位也拉低下來,與他持平——當然,最好是拉到比他還低的位置!
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在連續數日的全天派人盯梢下,終于,一個機會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陳豪策反的線人,鋼拳門的任巖悄悄的舉家離開了關南城?!”
當聽到派出去盯著陳豪的人的匯報時,李君生眉梢一挑,仔細審視這一則消息所代表的含義。
好端端的,對方線人怎么會突然舉家離開關南城呢?
思索片刻后,他開口詢問暗哨探子道:“陳豪對此事是什么態度?”
“他好像很著急,表面雖然跟之前一樣,但私底下其實已經暗中派原來第十九班隊的隊長戚家生去秘密追捕了。這個戚家生在這兩個月里已經成了他的心腹。”
暗哨探子回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李君生頓時眼前一亮。
對方線人突然舉家離開關南城,而陳豪那狗東西如此著急的派心腹去追捕,而且還是秘密追捕,這擺明了就是怕人知道!
而整個關南城乃至關南行省,以那狗東西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還需要怕的是誰?
大帥!
也就是說,這個任巖估計是掌握了那狗東西的什么秘密,害怕被殺人滅口,這才會悄悄舉家離開關南!
而這個秘密,一旦大帥知曉后,絕對能讓陳豪這狗東西萬劫不復!
一念及此,李君生當即不再猶豫,下令道:“馬上準備好車,我要親自去抓這個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