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面色有些發黃，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看到年輕人的樣子，林躍眉頭皺的更緊了，這是他見過的最為奇怪的一個人，他不是沒見到過賭石瘋狂的人，形象上和眼前的年輕人很像，但是卻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至于哪里不一樣，林躍也說不明白。

這個時候，老者開口了，苦口婆心的勸道：“薛林啊，你這一個月已經買了不下十塊毛料了，哪一塊你都說一定賭漲，可是到現在你次次都賭垮，以前我都聽信了你的鬼話才一直賣給你毛料，今天說什么我都不能賣給你！你走吧。”

說著就要搶奪那塊毛料。

“今天你不賣也要賣！”

薛林立刻將錢往地上一仍，抱起毛料迅速就跑了。

老者想伸手去抓薛林，卻沒抓住，最后只能看著薛林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林躍看著滿臉失望的老者，湊了過去，他感覺這個老人并不像一個奸商。因為奸商不會如此的勸人不買自己的毛料。

“老先生，剛才是怎么回事，作為一個商人哪有將生意往外推的。”

聞言，老者嘆了口氣說道：“做生意雖然是為了賺錢，但是也要講良心的，剛才的那個薛林，他父親重病在床，本來治病的錢不差多少，可是因為賭石，手里的錢越來越少，已經連續十次賭垮了，這一次恐怕是他最后一筆錢了，希望他能賭漲吧，要不然他父親就沒救了！”

老者搖著頭將地上的錢收了起來。

林躍想到剛才的那塊毛料，說實話他并看好那塊毛料，雖然特征挺明顯，但是和他剛才看到的那塊毛料一樣，綠都跑到外面了，里面即使有也不會有太多的翡翠。

也就是說那個叫薛林的基本上不會賭漲。

臥病在床的老父親？

林躍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有重病在床的父親竟然還敢賭石，而且還接連賭。賭石十賭九輸這是肯定的，錢越來越少還怎么給他父親看病？

很快，林躍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么還要一次次的賣毛料給他啊？”

老者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我不賣，他也會到別的地方去買，說句不中聽的話，與其讓別人騙他，還不如我給他挑選幾個可賭性比較高的毛料。這不是說我人品有多好，我也想賺錢，但昧著良心賺錢，我都這把年紀了，不想干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薛林這小子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本來挺好的一個小孩，可惜……唉！”

林躍能聽出老者語氣中的真誠和嘆息。

的確，與其讓別人騙，還不如幫他一把。

對于薛林這樣的人，恐怕任何有良心的人都會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吧。

賭石賭道傾家蕩產的人他只是聽說過，沒真正見到過，或許今天他就見到了一個。

對于這樣的人，林躍并沒有瞧不起，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他這么幸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但是如果家里有臥病在床的老父親他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人命關天，你他媽的還想著賭石！那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的父親啊！

微微沉吟了一下，林躍心中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于是問道：“那個薛林是怎么走上賭石的道路的？他為什么不管他的父親。”

“這件事還真是說來話長了。”

老者似乎也找到了一個傾述的對象，畢竟賭石界幾乎沒有人像林躍如此的熱心。

“其實薛林也算是一個好孩子，從小就懂事，他媽因為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父親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了。薛林很孝順，從來不要求什么，很聽話。一直到一個月前他都是公認的好孩子，誰見了他都會夸他父父親有他這么好的一個兒子。但是一個月前他父親突然中風了，癱瘓在床，急需一大筆錢救命，但是他家根本沒有這么多錢。那幾天薛林整天以淚洗面，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之前他將他的父親送到了醫院，但是醫院因為住院費不夠拒絕治療他父親，這一下差點讓孝順的薛林崩潰掉。”

“就在他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他的一個朋友慫恿他去賭石，但是賭石一夜暴富都是假的，十賭九輸才是真的。但是因為急需錢，薛林就走上了這么一條不歸路，他根本沒有任何經驗，怎么去賭石？剛開始他并沒有來找我，而是去別的攤位，結果賭垮了，血本無歸。這一刀也讓薛林的性格大變，原來這筆前還能讓他父親買藥維持一段時間，但是這一下花去了一半的錢，立刻讓年輕沒受過打擊的他崩潰了，整個人神智也變得有些模糊。賭垮的人都想贏回來，于是他就開始更加瘋狂的賭石，想用賭石賺錢幫他父親治病，但是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這孩子太傻了！”

“剛開始我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后來知道了我去勸他，那個時候已經晚了，他完全成了一個賭石瘋子，一心想賺錢給他父親治病，到現在依舊是如此，可是老天不幫他，每次賭都賭輸了，身上的錢也越來越少。為了防止別的人再騙他，我就將他拉回了自己的攤位，幫他，但是我的水平太有限了，根本無法幫他，唉！可惜了一個好孩子了，怎么走上了這條路啊！這孩子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從來沒有忘記給自己的父親治病，但是就是因為走錯了一步，線面就一直的錯了下去……”

聽完老者的話，林躍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薛林這個人了。

他可以肯定薛林的孝心，但是無法肯定他的行為。

他沒有怪薛林，他也不知道自己身處對方的境地會怎么辦，可能會和他一樣吧……

一個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肯定會拼命的抓住，但是這跟救命稻草救不了人，甚至可能將人帶入更深的深淵。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怎么辦？

薛林的孝心是好的，但是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身上的錢越來越少，他父親看病的希望也越來越渺小。這點薛林肯定知道，后悔、不服、期望、孝心等等一切東西讓他在賭石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因為孝心他變得更加的瘋狂。

林躍知道薛林現在很恨自己，他曾經也有這種感覺。當他決定在一個小小的加工坊每個月拿著六百塊錢工資的時候他就開始恨自己。父母的期望，全村人的期望都壓在他的肩膀上，一個小山村出來的唯一一個大學生每個月的工資只有六百塊錢，他有何面目去見自己的父母。他恨自己，他想學會了雕刻之后更多的報答自己的父母，報答那些村里的叔叔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