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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澄老師。”
“嗯?”
坐在長椅上面打開汽水的北澄實回過身。
“那個.真的沒有問題嗎?”
看著北澄實平靜的臉孔,江瀨千春猶豫地詢問。
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大島高中確實校風差勁,老師一個兩個的也沒什么責任心,可即使是這樣,它也算是一所正兒八經的學校。
在日本,教師平均年收入就在六百五十萬日圓左右,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津貼,獎金。
在社會上,教師也完全算是相當體面且穩定的工作。
可是北澄實卻因為她的原因
想到這里,她的雙眸黯淡下來,低聲道。
“北澄老師,真的很對不起。”
就算北澄實真要責怪她,她也不會多說什么。
然而——
“為什么你要說對不起?”
“哎?”
北澄實平淡的反問聲。
讓少女瞪大了雙眼,支支吾吾地開口。
“那個.是.是我的原因,所以才導致北澄老師你.”
“這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反正在那樣的工作環境之下,我也待不了多久。”
北澄實擺手。
他這話不是作假,而是事實。
大島高中的教學環境很壓抑——倒不是因為學生頑劣的問題,而是老師成群抱團對他抱有相當大的偏見。
即使沒有江瀨千春的事情,北澄實估計自己也待不了太久。
而且——
“在那種情況下,江瀨同學愿意主動站出來袒護我,我真的很高興,反倒是我應該對江瀨同學你說聲謝謝。”
北澄實的目光變得溫和。
江瀨千春在那種千夫所指,入耳盡皆指責、偏見的情況里,卻愿意站出來為他說話。
只是憑著這個原因,就足夠他行動了。
“.北澄老師”
感受著北澄實溫和的注視,江瀨千春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掌。
“那么.雖然剛才說了那么一大堆話.但我還是想問一句。”
北澄實的聲音一頓,目光看向江瀨千春。
“江瀨同學,你還想繼續念書嗎?”
他在東京也待了挺久。
再加上可能他本身就善于與人溝通交流吧。
雖然沒有什么太多經濟方面的建樹,朋友卻認識不少。
大學的同級、前輩、后輩,一同考取教師資格證書的同學.只要與他接觸過的人,基本都與他關系不錯。
所以——
“雖說工作方面依舊沒什么太大起色,但是如果是就讀的地方我想我應該能幫你再找到一所相當不錯的學校。”
北澄實如此開口。
是的。
剛才他并不是沖動無腦的發言,而是確保了給江瀨千春留下了后路,才會如此大膽。
“我我不想繼續上學了。”
在北澄實的注視中,少女搖了搖腦袋。
“為什么?”
這下輪到北澄實弄不明白了。
他是了解江瀨千春夢想的,也清楚知道對方是想要靠著念書這條道路改變人生的。
“我確實是想繼續自己的學業。”
江瀨千春仰起臉孔,肯定了北澄實的想法。
“那你.?”
“但是.如果連老師都不在了,我繼續自己的學業又有什么意義呢?”
少女的臉孔貼著紗布。
但在這一刻,卻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抹紅暈。
因為即使是她也知道,她所說的這番話語與直截了當的示愛沒有半點差別。
雙手伸出。
然后大膽地抱住了北澄實的手臂。
那張半仰起的漂亮臉孔,宛若雪丘點上了驕陽一般緋紅。
雙眸也直直地看著北澄實。
盡管手掌不安地正在顫抖,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可她還是倔強地仰起臉。
像是山尖的小花,脆弱到微風拂過都有可能折腰。
但來年再看的時候,那一簇小小的花蕾卻還在山尖綻放。
看著少女不帶半分作假的表情。
北澄實先是愣住,隨后思考。
自己真的喜歡江瀨千春嗎?
剛才雖然在大島高中里大膽表示正在交往。
但那大半是礙于形勢,迫不得已。
現在對方鼓起勇氣提出這個問題。
北澄實也必須要正視對方的勇氣才行。
他想了好久。
最終才抬起雙眸。
肯定是喜歡吧。
或許一開始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才接觸江瀨千春的。
但不知何時開始,他才發現他已經不習慣沒有江瀨千春存在的日常了。
而這也是為什么昨天他會不顧那么多教師反對,執意去尋找江瀨千春的最重要原因。
既然是這樣——
“千春。”
“.嗯?”
江瀨千春纖薄的唇瓣詫然地顫動了一下。
因為這是北澄實第一次主動叫她名字。
以往對方都是稱呼她為‘江瀨同學’,以此來分割教師與學生的身份。
可現在.
江瀨千春不安的內心重歸平靜,逐漸充斥起喜悅的心情。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一喜一憂居然能因為一句話而產生如此大的波動。
嬌小美麗的臉孔輕輕地貼在北澄實的肩頭。
手掌不想放開。
時間仿佛靜止了。
周圍一切都顯得寂靜、祥和。
然而打破這難得的寂靜的人卻是北澄實。
“千春。”
“怎么了?”
“你想去中國嗎?”
少女的臉孔從胸前移開。
雙眼也驚訝地抬起,看向北澄實。
發現對方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后。
她側過腦袋。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高樓大廈。
又好像看見了隱藏在那高樓大廈之后的,遠方的山丘。
“嗯。”
她笑著,這么回答了。
前往中國的準備并沒有那么想象中簡單。
首先便是江瀨千春年齡的問題。
江瀨千春今年也才十七歲,并沒有成年。
即使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平成時期男18歲,女16歲)
但作為未成年人的她想要前往中國,還是需要一位合法監護人的。
因此,就算有了前往中國的想法,北澄實也還需要再等江瀨千春一年。
當然。
這自然不可能說這一年間就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拋開年齡問題。
其次便是江瀨千春最需要解決的語言問題,也就是HSK(漢語)水平考試。
不然江瀨千春就算前往國內,對于她來講,也不過是去往另一片牢籠。
為了滿足最基本讀寫知識。
北澄實在平日里也負責給江瀨千春教授最基礎的漢語讀寫知識。
并且在生活當中,也會盡量與她使用漢語溝通,指點她語法方面的問題。
畢竟語言這玩意兒除了死記硬背之外,口語化交流才是最能促進學習的方式。
大概是江瀨千春本身就對于北澄實所出身的中國相當有興趣,學習刻苦。
再加上她本身就有一定天賦。
只是過去三四個月,她居然就能使用最基本的日常語與北澄實進行交流了。
當然,只是教授漢語讀寫知識還不夠。
在東京生活本來就消費巨大。
北澄實從大島高中拿到自己那個月結余的工資后并沒有無所事事。
而是很快便靠著自己在東京的人脈關系找到了一份為留學生教導日語的工作。
雖然這份工作相當勞累,但好在薪資報酬相當不錯,足以維持他與江瀨千春的日常生活。
并且大概是因為不想招惹北澄實,也有可能是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軟蛋。
即使江瀨千春后面搬進北澄實的家中,江瀨大史也完全沒有過來找麻煩的意思。
直到有一次江瀨千春路過自己家的時候才發現江瀨大史不知何時已經將房子轉手賣掉,整個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但江瀨千春也不在意。
她的身份資料,戶籍這些東西都已經帶走。
江瀨大史的離開根本就不會影響她分毫。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
江瀨千春也加入到工作之中。
但北澄實其實是不想讓江瀨千春在外打工的,他更想讓她認真準備漢語考試。
畢竟她雖然是自己的女友,但也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女。
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外出工作.這豈不是和她那個混賬老爹一個德性?
大概是看出了北澄實的想法。
江瀨千春從背后抱住了他。
“實,你難道沒想過嗎?每天我只是看著你在外努力工作,而我只是坐在家里坐享其成的感受?”
是啊。
讓她看著北澄實在外努力工作,而她只是享受著北澄實帶來的成果
這對于一向要強且心疼北澄實的她來講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落地燈光下。
她注視著他的表情滿是心疼。
也正是她如此態度。
北澄實最終還是松口了,默許她在外打工。
只不過他也明確規定了,對方每天不允許超過三個小時。
必須要先把漢語練習好。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護照、身份證明、戶籍還有機票!很好!全部都準備好了!”
將東西一一清點完畢。
少女手掌從行李箱內拿出,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時隔一年。
在北澄實的悉心照料下。
少女原本便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細嫩。
以前總是布滿指印的俏麗臉孔,這時也已重新恢復粉嫩之感。
就是胸脯更是發育迅速,只是一年時間,就讓她原本纖細嬌小的身體出落得更為成熟。
這讓她有些時候都禁不住皺眉苦惱。
但好在北澄實對此相當滿意。
這讓江瀨千春既保持著苦惱,卻又有些歡喜。
思及此處,她的目光看向還在整理
惡作劇之心驟起。
她毫不猶豫從后突襲,抱住了北澄實。
“嗯?有什么事嗎?千春?”
“嘿嘿。”
看著北澄實那張比起前一年,看上去更為俊美成熟的臉孔,江瀨千春只是露出憨憨的笑靨。
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好像自從和北澄實在一起后。
她原本晦暗的世界便充滿了樂趣。
想到這里。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北澄實。
“實。”
柔軟的胸脯壓住他的后背,她的腦袋也貼了上去,輕聲地開口。
“反正明天的飛機很晚今晚就不要那么早睡了。好不好?”
北澄實愣了一下。
又透過鏡子,看見了她眨著眼睛的期待。
想到最近確實因為護照還有雜七雜八的事情沒有怎么關注過女友。
他只能搖搖頭:“行吧。”
北澄實與江瀨千春的出租屋坐落于東京都邊緣。
這也是大多數東京黑戶所居住的地方。
這里交通不便。
北澄實每天上班都要乘坐一個小時的電車,經受各種人群擠壓。
但取而代之的是.
江瀨千春側頭看去。
這里與嘈雜的東京不一樣,周圍寂靜,也能夠看清夜晚的東京都。
遠方的街道閃著亮彩,像是流淌的光帶。
溫暖的霓虹燈閃爍著,黑暗被驅散,映得一切都充滿光鮮與希望。
但江瀨千春卻痛恨那刺眼的希望。
因為這座城市從未給予她希望。
浮于希望表面的是浮躁的人心。
她曾不止一次想要逃離這座城市。
直到現在,自己的愿望即將實現,她都還有種不明顯的夢幻與不安感。
為了驅散心中的不安。
她緊貼著北澄實后背,像是確認一樣,輕聲開口了。
“實,我們明天是要去中國了吧?”
北澄實轉過身子看向少女。
遠方的燈火映入她的眸子,那是夜光下無瑕的寶石,微微顫抖時,又是倒映在幽邃水面的明月,虛幻卻又美麗。
北澄實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孔,以肯定的語氣,驅散了她心中的不安。
“是啊。去中國吧。”
“嗯。”
江瀨千春點頭,她的目光遠眺。
躍過繁華的東京。
看向遠方的群山。
群山背后是深邃的夜空,燈火是倒映在夜空的群星。
她的目光變得柔和。
先去中國吧。
那里不僅有北澄實的父母。
還有嶄新的人生.嶄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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