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這怎么行呢?”方盈英拉著他手重重的扯動了一下,昂起了頭,一張俏臉之上滿是忿忿之色:“如今國家恰逢亂世,正是您這等大好男兒一展所長之時,若是人人都如您這般,稍遇挫折不順,便立即打了退堂鼓,那么這個國家還要由誰來守護呢?是我和雅君姐姐這些女流之輩么?”
爾棟杰面紅耳赤,不管他方才的那番話是出自于真心也好,是以退為進的手段也好,此時都是羞愧難當。
“盈兒,不可胡鬧。”許海風輕輕的呵斥了一句,上前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道:“舅父,此事錯不在您,而在于有人策劃布局引二舅上鉤。他們如此做為,分明是不將您和方家放在眼中。”
紅暈之色漸消,爾棟杰那張蒼老的面上閃過一縷濃烈的煞氣,他道:“吉祥館么,就讓老夫去會會他們好了。”
“如此小事,又何勞舅舅親自出手,不如就交由我等,總之定然給您一個交代就是。”許海風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
爾棟杰僅是略一沉吟,便道:“你們初來此地,怕是……”
“正因我等面生,是以才能無所顧忌,若是換了您老出馬,只要一露面,還能瞞得過人么?”許海風再度勸道。
“好吧,既然如此,就勞駕各位了。”爾棟杰徐徐地嘆了口氣,道:“如果張晉中得到了消息……”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抬眼望向許海風。
許海風微微一笑,說不出的瀟灑寫意,仿佛根本就未曾將此事放于心上一般。
“既然張大統領這么想要知道我等的行蹤,許某自然不能讓他失望,明日正午,就讓我等正大光明地去見他吧。”
目睹這一行人遠去,爾棟杰心中百感交集。
宗師,難道這就是一個宗師的自信么。
他初見許海風,正是秦勇力斷五石弓,威震校場之時,那時的許海風毫不起眼。不料數年之間,他就此平步青云,再也不是昔日的那個可以任人魚肉的無名小卒了。
“大哥。”爾棟誠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輕聲叫道。
“哼……”
爾棟誠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你在想什么。”爾棟杰無奈地搖頭,他如此膽小,但為何又偏生如此嗜賭,若非如此,他也不必就此低頭了。
“那……那個蔣孔明。”爾棟誠隨口答道。
“想他?干什么?”爾棟杰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
爾棟誠吃了一驚,唯唯諾諾地答道:“小弟在想,他是如何知道我欠了張晉中的一萬兩銀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爾棟杰的一顆心豁然繃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那里有一封方老太太親筆所寫的書信,蔣孔明啊,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呢?難道,他所布下的耳目已然厲害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了么?
“主公,您為何執意今晚就去吉祥館呢?”蔣孔明看似與許海風并肩而行,但他的腳步卻始終比許海風慢了那么一線,使得他的身子永遠落后了那么一點的距離。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我似乎有了一種預感,今晚之行,我們會大有所獲而已。”許海風聳肩,隨口回答。
蔣孔明的眉頭大皺,他是個信奉科學的人,這么虛無縹緲的回答,若是換作他人勢必招來他的喝罵,但許海風身份不同,兼且他以武入道,領悟了另類的精神力量,每每有出人意表之舉,或許今晚的一時興起也會為他們此行帶來一絲轉機。
吉祥館坐落在城南的一處高大建筑中,從外觀看,裝飾的富麗堂皇,正門的幾個高大漢子,挺胸腆肚,好不威風。
“一個小小的賭館,竟然如此張揚,他們的背后肯定有人。”
呂陽名方才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直到此地,他才開口說話,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地位和處境。
自從見過太乙真人和夏雅君這二位宗師級數的高手也錄數于許大將軍的陣營之后,他對于許海風就真的是死心塌地了。
對于這些一品高手而言,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能夠比宗師更值得尊崇的人物了。三位宗師,足以讓任何武林人士為之投身效命了。
是以,許海風一旦任命他為軍校的武術總管兼黑旗軍名譽總教頭的職位之后,他的那顆忐忑的心便立刻安定下來。
以他數十年的閱歷和見識,自然知道這個世間或許會有從天下掉下來的餡餅,但是他卻絕對沒有撿到的幸運。
黑旗軍中人才濟濟,那幾位宗師級數的高手固然不屑于與他爭這個虛名,但是與他同級的高手卻不在少數。雖然不知道,許大宗師為何獨獨對他青睞有加,但他卻知道,如何保住這個位置才是目前的當務之急。
爾棟杰與許海風的關系錯綜復雜,他并無意插手其中,一個不好,就是弄巧成拙的局面。但這個吉祥館卻正是他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蔣孔明輕輕的咳嗽一聲,他對于呂陽名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他力求表現,也正有意加以成全,很干脆的道:“呂先生來臥龍城不過數日,絕對無人相識。不如就請呂先生出手如何?”
呂陽名的一雙鷹目神光閃閃的望向許海風,他這么做也是無奈之舉。想他堂堂的一位一品高手的身份,若是換作他處,那是何等尊崇。
但在這里的五個人當中么……
呂陽名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泛起了一絲微微的苦澀。
許海風淡然而笑,輕聲道:“有勞呂先生了。”
呂陽名一拱手,道:“此乃小事,屬下去去就來,主公請至對面酒樓寬坐。”說罷,他轉身,大步走進賭館。
許海風等四人走到對面的酒樓,喚了酒菜,耐心等候。
此時雖然夜深,但這間酒樓卻與對面的賭館一樣,依舊是燈火通明,雖不滿座,但已頗為可觀。
“嘿嘿,想不到啊。”蔣孔明四處張望了一陣,有感而發。
“什么?”方盈英與他混的最為熟悉,搶先問道。
蔣孔明習慣性地喝了一口茶水,微微皺了下眉頭,他的嘴巴已經被家中如山一樣多的精美茶葉給慣壞了,此時再飲這劣等貨色,頓時味同嚼醋,難以下咽。
他勉強將那口茶水吞進肚中,卻發現同桌的幾個人面前皆是碗筷未動,不由地老臉一紅,連忙道:“原來自古以來,就有夜生活者的存在啊。”
他這句話無頭無尾,讓人無所適從。
只是許海風等人早已習慣了他的與眾不同,知道他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蔣孔明搖頭晃腦的說道:“不知各位可曾發覺一有趣之事,越是繁華所在,其夜間必也熱鬧異常,而越是偏僻貧窮之地,如那普通農家,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許海風微微點頭,道:“軍師大人說的不錯,許某未曾當兵之時,亦是一個面向黃土背朝天的農家子弟,能有今日成就,實是如同夢中啊。”
“嘿嘿……”蔣孔明低聲笑問道:“那么請問主公,您覺得是以前快樂,還是如今快樂呢?”
是以前快樂,仰或是如今快樂?
許海風的表情在那一瞬間似乎凝固了。夏雅君和方盈英幾乎是同時握住了他的大手。
“我不知道。”
過了半響,許海風眼中的迷茫逐漸褪去,又恢復了一片清明,他對著蔣孔明,卻仿佛是自言自語地道:“我只知道,以前的命運并不由我,但如今……”許海風的手牢牢的拽住了那掌心中的溫暖:“我已經可以掌握和改變我的命運了。”
“恭喜主公。”蔣孔明淡淡的笑著,那種表情許海風再也熟悉不過。
“多謝軍師大人。”許海風真心誠意的道。
許海風雖然踏上宗師之位,但他的內心卻始終有著一絲破綻,那就是與匈奴勾結,禍水南引,致使京師陷落,多少百姓為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個念頭仿佛一條毒蛇,隱藏在他內心的最深處,隨時準備伺機而動。若是平時,在許海風的精神力壓制下,自也不會有甚不妥。但二個月之后,就是許海風與利智的約戰之期,以如此狀態出戰,那與自尋死路何疑。
蔣孔明確非凡人,他的讀心術雖然無法探知許海風心底的那處破綻所在,但在臥龍城議政廳相會之時,卻是隱隱約約間發覺不妥。于是,特意放出黑暗氣息,引動了許海風心底的那一絲內疚和后悔。
今日,他又借景抒情,間接誘導,使許海風捫心自問,他這幾年來的得失成敗。
而許海風終也未曾負他所望,在最后順利的走出了自己的心靈枷鎖,成功地將那處破綻從心底抹去,至此,他的心才是真正的大圓滿之境。
正如許海風在離開京師之前,看著漫天火光曾經說過的一樣,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向前,向前,再向前,無論是好是壞,他已別無選擇。
突然之間,一陣喧嘩之聲從對面的賭館之中傳來,隱隱竟有打斗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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