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小姐的營帳是最為奢華和寬大的,一樣安扎在隊伍中心,許海風沒走幾步就到了。
剛走到帳門口,就聽見嫻靈清脆的叫喚聲:“將軍總算是來了,我們小姐可是等的望眼欲穿了。”
許海風心中一個咯噔,暗道不好,這幾日隨著蔣孔明記憶的復蘇,許多絕世佳句不住的從他口中蹦了出來,什么五言絕句,七言律詩等等,簡直就是隨手拈來,毫不費勁。許海風跟在后面,每日里學個一言半句的,然后再到林大小姐那里背誦出來,頓時博得大小姐的垂青,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偶爾也會主動與他親熱一下,讓許海風興奮不已。
從軍師營出來后就去林大小姐處討好,已經成了這幾日的慣例了,不想今日與蔣孔明的一番談話,心中震蕩,便忘記了此事,等會又要拿什么去應對林婉嫻呢。
雖然心中忐忑,但他還是在嫻靈的引領下進入帳篷。
一盆小小的炭火散發著柔和的暖意,使得帳內溫暖如春,林婉嫻身著一套翠綠色的連衣裙,淡黃色的貂皮披肩寫意的掛在小巧地肩頭上,看見許海風進來,微顫的雙眉下,那對明亮的大眼睛散發出致命的誘惑:“將軍來了,快快請坐。”
許海風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二人稱得上是朝夕相處,但每次相見,許海風還是會為她的美艷而驚嘆:“小姐一路奔波,勞苦了。”
林婉嫻輕搖螓首,道:“妾身安坐于馬車之上,談不上幸苦二字。倒是將軍統領全軍,瑣事繁多……”
許海風連連搖手道:“在下從小勞碌慣了,這點小事確實不算什么。”看了眼嬌艷如花的林婉嫻,他決定先發制人:“林小姐,在下有一事想要請教一二,還請多多指點。”
“將軍請講。”林婉嫻奇怪的問道,自從蔣孔明成了軍師之后,許海風就再也沒有向林婉嫻討教過什么問題了。
許海風咳嗽一聲,清清嗓子,道:“林小姐,此次皇上下旨,令我入京,那也沒有什么,但是圣旨上竟然說要我帶領黑旗軍進京,這一點就令人費解了。”
林婉嫻訝然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以將軍之見又是如何呢?”
許海風挺直了胸膛,回答道:“據史書所載,將領率兵進京只有二種情況,一種是除奸,一種是勤王。”
“除奸和勤王么?”林婉嫻張大美目,笑問道。
許海風大點其頭,道:“不錯,所謂除奸就是有亂臣賊子淫亂朝綱,而京城之內的兵權更是掌握在奸臣之手,皇帝下旨,令兵權在握的將領率兵擒賊。至于勤王么,那是有叛兵或外族軍隊圍困京都,城中兵力不足,只能固守待援,皇帝下旨令各地將領率兵入京救駕。”
說完這些話后,許海風沾沾自喜地看著林大小姐,他可是將蔣孔明的那番話全盤照搬的講了出來。
林婉嫻看著許海風的眼內逐漸充滿笑意,她大有深意地問道:“將軍高見,請問這些可是將軍獨自想到的么?”
許海風老臉一紅,干笑二聲,道:“這些是我那狗頭軍師所言,倒是讓小姐見笑了。”
“狗頭軍師?這話倒是新鮮。”林婉嫻聽他說得有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句話是蔣孔明用來責罵那些不合格謀士的口頭禪,不想卻被許海風這個大老板學了去追女孩子。
林婉嫻給許海風倒了一杯清茶,道:“如今大漢政績清明,軍力雄厚,漢賢帝身體尚且硬朗,朝中也沒有什么人能夠一手遮天,所以這二點都不是。”
許海風一拍大腿,道:“著啊,我也是這么想的。不如,到了京城,我去拜訪方家族長,一問究竟。”
林婉嫻倒茶的手微微一顫,道:“將軍似乎對妾身說過,這次進京的圣旨是方向鳴將軍親手給予。”
“正是。”許海風斬釘截鐵地道:“正是方大哥所給。”
林婉嫻微微點頭道:“方向鳴乃是名家弟子,而你又是他全力拉攏之人,所以他絕對不會陷害你的。既然如此,將軍何不裝做并無此事,一無所知呢?”
“你是讓我裝傻?”許海風心領神會。
“正是……”林婉嫻突然眉頭一皺,道:“不妥,將軍既然要拜見方老爺子,那么還是如實詢問吧。”
許海風奇道:“怎么突然又要如實相詢了?”
林婉嫻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他渾身上下不舒服,然后嘆道:“將軍生性耿直,怕是藏不住心事。那方家老爺子是何等人物,能夠成為四大家族之一的族長,那就絕非碌碌之輩。將軍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難免心中有所顧慮,豈能瞞得過方老爺子。與其讓他暗自猜測,不如大大方方的提了出來,顯得將軍胸襟氣度不同凡響。”
許海風聽得連連點頭,道:“小姐說得不錯,在下受教了,那么請問小姐,皇上為何要我帶兵進京?”
林婉嫻俏臉一紅,微嗔道:“妾身又不是萬事通,如何知曉此事。”
“是……是……”許海風尷尬的點頭道:“確是在下問得魯莽,都是那個狗頭軍師惹得禍,他還說什么讓我詢問小姐,就可知道原由。”
林婉嫻心中大奇,就憑她與許海風的關系,自然知道他所指的狗頭軍師是何人,更知道這個蔣孔明看似瘋瘋癲癲,然而言出必中,胸中自有丘壑,實在是一位大智若愚的人物,這樣的人又為何會如此武斷自己知道其中奧妙呢。
“蔣軍師究竟是如何與將軍說得,還請將軍詳細告知。”林婉嫻決定刨根問底,問個明白。
于是許海風將剛才與蔣孔明的談話一一道來,當然,其中關于血酒的部分那是全數刪除,這個秘密自然不能有絲毫泄漏。當他說道蔣孔明突然提到匈奴王單于要辦六十大壽的時候,林婉嫻一雙美目豁然亮了起來。
“原來如此,妾身明白了,蔣軍師才智之高,實在勝過妾身百倍。”
許海風被她這番沒頭沒腦的話攪得愈加糊涂了,他詢問道:“林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婉嫻嫣然一笑,頓時滿室*,她輕啟香唇,道:“無可否認,匈奴是當世第一軍事強國。以大漢的疆土之廣,人口之多,尚且只能以防守為主。而單于六十大壽定然會邀請周邊各國觀禮,其實觀禮是假,立威是真。匈奴騎兵威震天下,縱橫草原百余年,未逢敵手。縱觀天下兵種,若是說有能夠穩勝匈奴鐵騎的,恐怕非將軍的黑旗軍莫屬了。是以此次皇上下旨要將軍率兵進京,封官是假,其真實目的是讓將軍出使匈奴,揚大漢國威。”
“啊。”許海風聽后沉默半響,苦笑道:“他們還真看得起我啊,看來此事是推托不掉了。”
林婉嫻搖頭笑道:“黑旗軍戰斗力如何,朝廷百官有目共睹,如果他們不派你去應景,那才叫奇怪呢。”
許海風苦思一陣,突然長聲一笑,道:“管它那么多的,老子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下來當被蓋。”
“將軍豪氣干云,妾身佩服。”林婉嫻雙目露出贊許之色。
得蒙美人夸獎,許海風更是意氣風發,他拱手道:“我這就去操練兒郎們,讓他們不至于丟了我大漢的臉面。”說完大步走出營帳,突然想起了一事,一轉身,又走了進去。
林婉嫻看他匆匆離去,正要相送,突然又見他轉身回來,剛要相問,就聽見許海風道:“林小姐,我忘了,那個狗頭軍師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說他已經決定此生追隨于我。”
林婉嫻先是一怔,隨后臉色微變。然而許海風已經旋風似的離開,并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此時婉靈和嫻靈從后帳出來,看見林婉嫻呆立原地,連忙上前問候。林婉嫻看了她們一眼,嘆道:“許將軍麾下猛將如云,黑旗軍更是橫掃天下,無可披靡,這本來就是一只猛虎,天下間有數的猛虎之一。而今,又有一個蔣孔明為他效力,多了蔣孔明,就好比如虎添翼,不知道有了翅膀的猛虎還會將他原來的同類放在眼中么?”
婉靈不解地問道:“就算他們是有了翅膀的猛虎,那又與我們何干?”
林婉嫻苦笑道:“那個蔣孔明剛才是借許將軍之口,告誡我不可三心二意,與許將軍為敵。”她抬頭望天,良久才道:“也許是到了該做一決定的時候了。真想不明白,許將軍究竟有何魅力,竟然能讓這多英雄豪杰心甘情愿地為他效命。”
許海風走出大營,對身邊寸步不離的安德魯兄弟道:“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越是聰明的人說話越是喜歡拐彎抹角。”
對于他這個問題,安德魯兄弟當然是膛目結舌,無法回答。
就這樣,二日之后,大部隊終于到達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