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豪劍舉起的酒杯就此凝固在嘴咀之旁,以他四十年余年在茫茫人海中漂浮的經驗,哪里還看不出許海風如此禮遇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許海風僅憑一面之緣就如此看重自己,但他表現出來的風采氣度,確實讓他為之心折。
許海風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并不了解,但是對于他的種種傳說,卻早已耳熟能詳,他麾下的那幾位名揚天下的猛將,亦是如雷貫耳。
如果能夠攀上他這顆大樹,從此以后,就是平步青云,對于一直郁郁不得志的葛豪劍來說,是一個難以抵御的誘惑。
名氣,這就是一個人的名氣了。
如果是數年之前剛入軍營的許海風說出這番話來,只怕所得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但現在,別說葛豪劍早已心動,就算他另有打算,也不敢就此當面回絕。
因為此時的許海風與他的身份地位相差甚遠,就算是將他當面斬殺,也沒有人會為他討還公道,多半還會在一旁加油添醋地編排自己死有余辜的理由吧。
葛豪劍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半是驚喜半是憂,或許連他自己也分不出心中所思吧。
許海風微微一笑,對于他的這種心態了如指掌,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
從方向鳴的折節下交開始,此后,經歷了古道髯、漢賢帝、方令天、太乙真人、黎彥波,甚至是冒頓,托何蒂等等超級大佬或友善,或排斥,或算計的相會,才有今日之新一代宗師許海風。如果沒有他們,那么許海風依舊僅是一個埋沒于無盡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葛豪劍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突地低聲問道:“卑職有一事不明,請大將軍指點迷津。”
“你說。”許海風知道他心意已絕,滿意的飲下了杯中之酒。
雖然客棧的老板已然拿出了珍藏數年的佳釀,但是與醉月酒相比,那就什么也不是了。許海風僅是微呷了一口,便放了下來,不再飲用。
近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奢侈的生活,雖然他從未刻意地去追求,但是身邊的人早已為他準備的停停當當,他只不過是習以為常罷了。
“卑職想要請教,何處得以大將軍如此看重?”葛豪劍說完,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許海風,似乎想要從那張雖不英俊卻朝氣蓬勃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許海風意外的嗯了一聲,認真的思考了片刻,驀然間笑了出來,他搖著頭,笑道:“不知道,或許這僅是一種直覺,但我一直都非常相信。”
葛豪劍長嘆了一口氣,也唯有這個解釋了,他自付與許海風相見之后,僅有區區的三言兩語,又如何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屈節相交。
其實許海風隱隱約約地知道,這與自己的精神之力有莫大關系。
精神力量是一種不受約束的奇異能量,任誰也無法徹底掌握和運用,就算是他們這幾個被世人尊崇為宗師的人物,也只不過是接觸到了其中的一點皮毛而已,沒有人敢妄言他已經掌握了其中的奧秘。
正如太乙真人,黎彥波和托何蒂初見許海風一般,他們也都曾隱隱感覺到,這是一個日后成就非同凡響的人物.。
許海風如此看重葛豪劍,也僅是因為心中的那一點奇異感觸,這絕非用任何道理所能解釋清楚的。
看著葛豪劍的表情,許海風已然知道了他的答案,他輕輕的擺了一下手,說道:“葛兄,許某目前的日子也并不好過,愷撒人在西域虎視眈眈,實力相差頗為懸殊,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葛豪劍濃眉一展,道:“再險也比這里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許海風微微點頭,他看的非常清楚,京師已破,大亂將至,這里靠近京師,更是首當其沖。而臥龍城雖然一樣受到愷撒人的威脅,但那畢竟是日后的事情了。
二人都是豪爽之士,既然已經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也就不再轉彎抹角,而是直接商討起具體事宜。
葛豪劍在這個小鎮之上住了十余年,手下自有一群得力之士。他希望許海風能夠同時接納他們以及他們的親屬家人。
這個條件合情合理,許海風自然是滿口答應。
二人暢談許久,許海風愈發驚奇,此人談吐不凡,言語間隱約透露著對于朝政的不滿,分明有著一顆不甘雌伏的火熱之心,卻又為何能夠在這個小小的城鎮之中默默無聞地一住十余年。
許海風也不隱晦,直言相問。
葛豪劍低頭沉思,顯然是心內猶豫不決,許海風在一旁把玩著手中酒杯,也不催促,過了半響,他才嘆了口氣道:“大將軍有所不知,卑職年輕之時,也曾在外游蕩,十五年來,走南闖北,足跡踏遍我大漢帝國,終于得到了一個讓卑職心寒不已的結論。”
許海風放下杯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葛兄請講。”
葛豪劍咳嗽一聲,清了清有些干涸的嗓子,說道:“我大漢帝國,疆土之廣,人口之多,皆可稱之為大國矣。只是,能夠掌握這個大國命運的,卻是那寥寥可數的幾個高門大閥,平常百姓想要出人頭地,那是千難萬難,絕無僅有之事。”
許海風舉起酒壺將他面前的杯中注滿酒水,說道:“聽葛兄的口氣,似乎對于世家甚有偏見呢。”
葛豪劍重重地一點頭,他的眼睛向隔壁微微一瞄,顯然是顧忌方向鳴,不敢暢所欲言。
許海風搖首笑道:“無妨,大哥此時正在入定,除非你欺進他身邊三尺之內,否則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他也是聽而不聞。”
詫異地望著許海風,葛豪劍還是選擇相信了他,道:“世家子弟,大多嬌生慣養,不學無術,他們無才無德,卻身居高位。他們魚肉鄉里,卻官官相護。他們就是一群蛀蟲,正在不斷蠶食大漢的根基。若是長此以往,國家必亡。”
許海風望著他,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思。
葛豪劍一咬牙,豁了出去:“卑職原先是江南人氏,十二年前,只因錯手殺了一人,身上有了命案,方才遠離家鄉,來到此處,不想一晃眼就是十多年了。”
“你可曾后悔?”許海風輕聲問道。
葛豪劍的臉色立即變得猙獰起來,他咬牙切齒,狠狠的道:“永世不悔。”
他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那股子的徹骨恨意讓人為之心寒。
在許海風的示意下,他將自己的來歷交代一番。
其實,故事很簡單,葛豪劍出身于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家底頗為殷實,他雖然身為長子,但并非一個商業奇才,遠不如其弟之精練才干。于是,他留書一封,離家出走,那時候,他還年輕,揣著一副好男兒志在四方的凌云壯志踏上了漫漫旅途。
在外流浪十年,方才知道世事艱辛,他有心想要有所作為,但卻苦于無人舉薦賞識,處處碰壁而回。
然而當他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卻是一個令人心悸的噩耗。
他已經沒有家了,他的家已然殘破不堪,人去樓空了。
十年未曾回家,他相貌大變,無人能識。而十年的流浪,更讓他學會了忍耐和鎮靜。
他不動聲色地找了家客棧安定下來,又到各處明查暗訪,終于知道其中緣由,他的弟弟前年娶了房媳婦,夫妻二人琴瑟和好,其樂融融。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當地一位世家子弟看中了他弟媳的美貌,意圖染指,他弟弟自然不從。那膏粱子弟惱羞成怒,干脆勾結地方官,給他們家安了個罪名,全部收監。
天降橫禍,他的父母弟弟先后死于牢房,其弟媳則不知去向,仿佛就此人間蒸發。
他探知此事,怒不可遏。
多年來的行腳生涯,使他知道此事根本就沒有翻案的可能。他若去衙門申冤,那么唯一的后果就是搭上他的這條性命。
于是,他暫居江南,蟄伏數月,終于逮著機會,一舉將那個紈绔子弟刺殺成功。隨后,他剃去胡須,千里迢迢地來到了這里,定居下來。
開始之時,他貧困潦倒,三餐不繼,缺衣短糧。直到后來,才逐漸好轉,其后,他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名貴人,為了隱匿身份,蒙他推薦,加入了捕快隊伍,不料在這一行,他的才智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數年之后,積功升至捕頭。而后,他刻意收斂,風平浪靜的過了十余年,直至今日遇到許海風才一吐為快。
聽他娓娓道來,許海風這才明白為何他對于方向鳴的態度遠不如對待自己之時來的親熱,敢情他把所有的世家大閥都恨上了。
許海風暗暗點頭,既然有此經歷,此人果然可堪大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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