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霽將夏書敏抱入懷里，以示安慰。
這個時候不能調侃她。
陳霽自己聽著都嚇人。
“那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詩歌，我記得很清楚。”
最初平靜的講述：“大概意思是，一千里都看不到一點綠色，綠色來了，卻看不到一點春天的喜慶，春天來了，田地里卻看不到一個耕田的人，只有白骨從千里外運回來，讓人看到后落淚。”
阿斯塔娜，光明女神和赫忒思，仔細傾聽著最初的話。
“……什么意思？”
陳霽低頭看向懷中的小淑女。
小小的淑女臉蛋漲紅，半晌后，才結結巴巴說：“這首詩是我七歲時候去郊外玩回來時創作的，但做得不夠好，我就一直想怎么改……到了晚上，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有人問我，于是我就把這首詩歌念給他聽。”
陳霽笑了起來，柔聲道：“所以，這首詩是……？”
最初也在等待著。
其余人也看向了她。
夏書敏羞愧得低下頭，小聲道：“詩叫《春耕》，最開始是，是這樣的……千里不見綠，綠來不見春，春至無耕者，可憐白骨還。”
換成古代詩歌，陳霽一下子聽懂了詩歌中詩人——也就是他的大才女夏書敏所要表達的意思。
慘烈的戰爭導致尸橫遍野，樹木抽了新芽，卻沒有半點春天來到的喜悅，田地里沒有耕種的農人，農人去哪里了？看看從塞外運回來的白骨就知道了，可憐活著的人，淚水都流干了。
這首詩語句淺白，但立意很好，陳霽難以相信是夏書敏七歲時所作，只能說大才女果然不同凡響。
“夫君。”
夏書敏臉蛋漲紅，她是不是又做錯了？
“沒事。”
陳霽安慰了她，再次看向那位最初，問道：“之后發生了什么？”
女神愛琳的神情動了動，她意識到，正是因為這首來自造物主妻子夏書敏的詩，才導致……后來的一系列災難。
夏書敏一顆心懸在了喉嚨間，她也意識到了，這可能是她“闖”出來的最大禍事！
“我聽了這首詩歌，最開始感到很驚喜，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
最初繼續講述：“可惜后來沒有再能聯系到那個世界，這首詩歌就一直回蕩在我腦海中。”
“漸漸地，我意識到，在我所在的世界，那些信仰我，信仰我創造出來的四個生命的人們，他們所做的詩歌永遠沒有描寫類似的事。”
“我能聽到的詩歌，都只是贊頌神的偉大，沒有人去關注生活貧苦的人。”
光明女神愛琳身軀顫抖了起來，似乎被這句話所震驚到。
陳霽看了她們三人一眼。
這是理所當然的。
神恩大陸的詩歌，絕大多數都是贊頌神明的詩，寫詩歌的人也大都是神殿的人，底層的人就算寫出一些類似《春耕》的詩，也傳不到上層，更不會被神聽到。
“我的目光因此落到了生活最窮困的人身上。”
“我看不到變化。”
“我厭倦了。”
“死的力量迅速替代生的力量。”
“最終，我步入死亡，邪神也因此從我身上誕生，在又一次的世界震蕩中，這些力量落到了大陸上，震蕩到其他世界中。”
“我看到了這一切，但我已經沒有生的力量。”
“對你們，我很抱歉。”
最后一句話，是對赫忒思，愛琳，阿斯塔娜三人說的。
祂的話結束的太快，從聽到夏書敏的詩歌，到祂開始步入死亡，只是短短兩句話的內容。
似乎是刻意不說出來。
但最終的結果，祂卻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陳霽等人：
邪神是從祂身上出現的力量，是死的力量導致邪神出現，之后，世界震蕩，邪神因此侵入，并去到了其他世界。
“偉大的最初！”
愛琳跪了下來，朝祂拜倒：“您是我們永遠的父母，您創造我們，創造世間一切，世界是從您手上出現，即使因為邪神出現導致世界毀滅，我們也不會對您有半句怨言！”
最初沉默著，并沒有回應她。
阿斯塔娜低著頭，輕聲說道：“您與我的主一樣，都是偉大的神，請您不要自責。”
赫忒思不知該說什么，目光看向陳霽哥哥。
“……夫君。”
夏書敏扭頭看向陳霽，都快哭了。
她的一首詩，竟然導致如此慘烈的事情發生！
“等等。”
陳霽抱著她，“我梳理一下事情經過……瑪依恩！”
“主人。”
隨著他的呼喚，瑪依恩出現在他身邊，讓女神愛琳多看了一眼。
在這個特殊國度內，月亮女神都無法蘇醒，但造物主陳霽身邊卻有兩人能陪著他。
“一切事情的開端，源自于一場虛空震蕩！”
陳霽看向最初，又看向夏書敏和瑪依恩。
“最早的虛空震動產生時，我從原來的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最初你聽到了來自另一個世界夏書敏的詩歌，因此逐漸陷入沉睡，導致邪神出現。”
“在下一次震蕩中，邪神開始入侵四個世界，導致了后續一系列事情。”
這就解釋了很多事情。
比如，黑暗之花為什么能帶人穿越世界？為什么邪神能跨越世界？因為它就是一位創世神身上的力量，是在虛空震動、世界產生裂隙時，才進入到其他世界的。
邪神不死不滅，也是因為它源自于最初，是一個世界最本源的力量。
換做九域，那邪神就相當于天命。
如果沒有虛空震蕩，“邪神”只會局限在神恩大陸，在最初死后，將世界毀滅，最終被虛空吞噬，一切又化為虛無。
如同地球宇宙的大坍塌，宇宙重新變為奇點。
另外！
一切的根源，很可能是反過來的。
即：因為陳霽穿越世界，才導致虛空第一次震蕩，讓最初聽到了夏書敏的詩。
夏書敏不是“罪魁禍首”，陳霽才是！
當然，這口鍋陳霽也不知道該不該他背，因為究竟是先有虛空震蕩，才有他這個穿越者，還是先有穿越者，才有虛空震蕩？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夫君……”
自覺背了好大一口鍋，還是四個世界毀滅這樣的大鍋的夏書敏，聲音顫抖著。
她覺得自己沒做什么，就是去郊外玩，做了一首詩，可結果卻……
“不怪你們。”
最初再次平靜的講述：“即使沒有看到另一個世界，我也會厭倦一切，逐漸沉睡，世界的毀滅同樣無法避免，神恩大陸…太脆弱了。”
“偉大的最初！”
愛琳落下淚來。
阿斯塔娜，赫忒思神情同樣難過。
神恩大陸確實太脆弱了，它的存在只依賴于最初。
神創造世界，神同樣會毀滅世界。
這才是“神恩”的真正意思。
即使沒有夏書敏，結局也不會好到哪里去，神恩大陸的生命，能生存的時間只不過維系在最初創造世界，再到祂厭倦之間，這一段短短的時光內。
陳霽想到了地球宇宙，想到了瑪依恩世界。
地球宇宙的生命，會在恒星熄滅后全部死亡，因為所有的能源都來自于恒星，即使點出逆天科技，例如重核裂變，依舊會因為熱力學第二定律而走向衰亡。
每一個世界，留給生命存在的時間，都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好像火堆里迸發出的火星，發出光芒后，轉瞬即逝。
“幸運的是，我找到了另一個生的力量。”
最初語氣有了些變化，祂似乎看向了陳霽：“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為神恩大陸帶來了希望，于是，我將我擁有的力量，都給予了伱。”
陳霽聽懂了，但又沒有完全懂。
他來自另一個世界，為什么就是生的力量？
神恩大陸是死水潭，他是活水？
但最初的后一句話，他聽懂了。
是最初把力量轉贈給了他。
因此，陳霽在這個世界是造物主，能賜予所有人神力，并改變一切物質。
他這個造物主，繼承自最初，力量沒有絲毫含糊！
“造物主……”
愛琳紅潤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
“我即將迎來死亡。”
朦朧虛幻的最初，對陳霽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我把生的力量交給了你，它會聽從你，并關聯到其他世界，會存在很多年。但我已經無法消除死的力量，這個世界的希望在你們身上。”
說完之后，祂的虛影就慢慢淡去，最終化作了虛無。
幾人怔在原地。
陳霽感慨的說：“從虛空中誕生，又回歸到虛空，你是一位真正偉大的存在，請安息吧。”
記得瑪依恩說過，陳霽是能穿越在虛空的生命，也就是穿越者，而神恩大陸的創世神，則是從虛空中直接誕生的生命。
祂口中的“生”的力量，無疑是超越世界的存在。
可惜，陳霽雖然獲得了祂的饋贈，卻沒能感受到，也許要經歷漫長歲月，才能領悟到。
現在他只能用這種力量，影響神恩大陸。
“愿您安息，偉大的最初。”
阿斯塔娜，愛琳，赫忒思露出悲傷的神色，為創造這個世界的最初獻上贊美詩歌，祝愿祂能在虛空中再次獲得生的力量。
陳霽和夏書敏，以及瑪依恩，一起聆聽著她們三人的詩歌。
許久。
“神。”阿斯塔娜回到了他身邊，依偎著她。
神恩大陸的生靈永遠失去了最初，但也從此造物主將會成為她們的至高神明。
“哥哥！”
赫忒思也撲進陳霽懷里，那邊的光明女神愛琳也看過來，欲言又止的模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給你們！”
陳霽微微一笑，將屬于萬物母神的神力，重新還給赫忒思，同樣，又將光明女神的力量交給了愛琳。
“哥哥最好”赫忒思開心的撒嬌，獲得神力后她才是萬物母神。
“……感謝您的慷慨，偉大的造物主。”
重新執掌權柄的光明女神愛琳，神情復雜的看了陳霽半晌，最終還是選擇向他低下頭，以示服從。
“都別說這些先吧，走，我們下去再說。”
四周已經沒什么好看的了，陳霽就帶著她們，一起回到物質世界，也就是神恩大陸上。
夏書敏只覺得眼前一晃，便發覺自己來到了一處被月色籠罩的靜謐花園中，入眼皆是奇花異草，不遠處有一座殘殿，殘殿門前鋪著地毯，一路延伸到了這里。
這花園極為精致，草地、花圃、噴泉之間，有不少妖嬈美麗的女子雕像，仔細一看，發現都是精靈們的模樣。
“夫君……！”
夏書敏當即漲紅了臉，從那些盡態極妍的雕塑中，看出來這里就是她的夫君寵幸阿斯塔娜她們的地方。
正所謂從此君王不早朝，不外如是。
“呃。”
陳霽打了個哈哈，笑道：“這里是月亮花園，待會我帶書敏去逛一逛。”
說完，他就把目光看向軟倒在地的月亮女神戴莉兒。
她悠悠醒來，睜著茫然的眼神看向四周。
“莉莉！！”
光明女神愛琳很是驚喜，撲過去將她抱住，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琳琳……？”
戴莉兒慢慢恢復意識，也抱著她哭出來，晶瑩的淚水不斷流出。
兩位美麗的女神都是高貴端莊的容顏，長相各有千秋，愛琳英氣，戴莉兒柔弱，陳霽的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打量了幾下，越加覺得她們無論是身材長相，還是氣質神情，都是罕見的大美人。
“神。”阿斯塔娜偷偷的和他說道：“女神以及光明女神，以后都是您的從神了，您可以隨意召喚她們來服侍。”
她說得再小聲，也瞞不過兩位女神的耳朵。
光明女神一下子看過來，眼中羞澀至極，又帶著幾分惱意。
至于戴莉兒，則是低下頭去，淚水嘩嘩的流。
陳霽都以為自己是強搶民女，不，是強搶女神的惡神了。
“咳，那個，阿斯塔娜瞎說的。”
陳霽尊重她們的意見，正色道：“之前是為了讓你們復活，所以才和阿斯塔娜胡鬧了些，希望你們別見怪。”
頓了下，他再說道：“我把力量還給你們，不是讓你們成為我的從神，而是讓你們繼續維持這個世界，我尊重你們的意見，不需要來服侍我。”
光明女神愛琳神情復雜，轉過了頭去，不再說話。
倒是戴莉兒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抽泣的厲害，連香肩都抖動起來，活像一個被拋棄的人。
“戴莉兒。”阿斯塔娜安慰她說道：“神不是這個意思，神喜歡你們，之后的晚宴，你們也來參加吧。”
這句話也是對她曾經信仰的女神說的。
光明女神咬著唇瞪了她一眼，將戴莉兒抱起，走向遠處，留給陳霽一句話：“偉大的造物主，我需要在月亮花園建造兩座神殿以居住，希望你允許。”
“我要說不允許呢？”
陳霽開玩笑的說道。
結果，戴莉兒又開始嗚咽的哭泣，嚇得陳霽趕緊說，允許允許。
戴莉兒終于回過頭，用眼淚汪汪的雙眸，看了陳霽一眼。
“那……今晚就舉辦一次晚宴吧！”
阿斯塔娜一拍手，輕笑道：“既是送別我們偉大的最初，又是迎接女神與月亮女神的回歸，女神，晚上我去接您。”
愛琳沒有回頭，朝她揮了揮手。
她要好好安慰下她的好友，沒有人比她更懂戴莉兒的性格，她剛復活過來，又要面對“丈夫”陳霽，戴莉兒現在怕是心情惶恐得不行。
幸好，作為戴莉兒的丈夫，陳霽是關心她的。
“夫、夫君！今晚……”
早已聽說過晚宴的夏書敏，臉蛋兒羞紅起來。
陳霽連忙安慰：“今晚的晚宴就是吃吃飯，看看跳舞，書敏別擔心。”
夏書敏羞紅著臉搖頭，低著頭小聲道：“夫君……今晚，盡管玩樂，書敏，書敏接著就是……”
陳霽大為感動，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話雖如此，但夏書敏還是緊張不已，不過，陳霽勸她可以回地球，她卻沒有回。
晚宴而已。
小小能參加，她也能！
再者，她的夫君需要以晚宴，以寵愛來讓這個世界恢復平靜，身為妻子，怎能不支持丈夫？
這個晚宴，她參加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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