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二十米外,正模仿王慶瑞的方言掩飾完自己小時候糗事的高城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所以當王慶瑞跟他說教的時候,他用一句很不符合一名軍官責任的話回答道:
“想要改變他,太難了。”
現在702全員都在進入信息化,在機械化時代對兵員的素質要求已經夠高了,可現在的要求更高。
鋼七連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求官兵們進步,可現在許三多是什么水平?
半機械化,又或者,摩托化?
反正在高城眼里,許三多在七連的唯一意義,就是拖后腿。
王慶瑞依舊耐心地跟高城講述著要如何對普通戰士抱有應該的期待和因材施教的耐心。
可許三多似乎怎么也無法給這位在他身上看到亮點的團長帶來應有的回報。№Ⅰ№Ⅰ
一趟訓練下來不過半小時,當步戰車按照預設敵情停下的時候,所有人一擁而下,許三多是下去最快的那個。
可腳踏實地的第一時間,他做的不是占據有利位置掩護戰友,而是以近乎跪地的姿勢,雙手雙腳為支撐點面對著盛放的野草,嘔吐物洶涌而下若川流瀑布。
這種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三班的訓練,隨他下來的白鐵軍等人只能錘他的背來減輕他暈眩的感覺,奈何簡單的許三多根本無動于衷。
高城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本來想著將蕭辰叫過來讓自家團長好好看看一個好兵應該長什么樣子,現在索性讓他看看一個好兵該是什么樣子。
“蕭辰,你上,一排,重來。”
這次許三多惹惱的不僅是三班,而是一排。就這種基礎的動作,他們早就做了很多遍,接下來進入戰斗時人車協同作戰才是重點。№Ⅰ№Ⅰ
有意思的東西觸手可及,然而他們卻要將枯燥的開始重復兩遍。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許三多。
蕭辰本來打算整整一天都讓許三多體驗一下鋼七連生活的日常,但現在似乎計劃已經被打亂。
應聲來到戰車三班的位置,看著許三多被請到戰車不可及的區域繼續嘔吐,蕭辰心里暗自嘆了口氣,隨即收攝心神,仔細聆聽高城下達口令。
“開始。”
聲音算不得大,但頗為有力。
而且蕭辰聽到了語氣中蘊藏的期待感。
頂替了許三多的位置,蕭辰自然是倒數第二個上車。
伍六一跳上車的時候,開始高聲提醒:“貓著腰,頭往下低,跳上來爬人身上沒關系,千萬別被頂出去了,坐姿上來再調整。”№Ⅰ№Ⅰ
他是真的怕蕭辰也跟許三多一樣,尤其是蕭辰這一米七八的個子,動作稍微一個不標準,妥妥地前赴后繼。
那三班可就真成笑話了。
可是無論伍六一,還是遠在數十米外的高城,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蕭辰是名戰車駕駛員,對于這輛86步戰車,他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熟悉。
以怎樣的姿勢快速跳上步戰車,并且協同最后一名關上艙門,在集訓中心他們拿這個當放松的游戲玩。
蕭辰的前面是甘小寧,而他自己距離艙門有三米的距離。
當看到甘小寧的左腳踩在艙門下沿上的時候,蕭辰動了。貓腰的同時雙腳快速擺動,甘小寧剛剛騰出位置,蕭辰一只腳便踏在了同一個位置,而此時,蕭辰就像是一只將自己團成一個球的貓。№Ⅰ№Ⅰ
輕盈,又迅捷。
動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沓,以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史今還沒反應過來,蕭辰就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好。”
高城眼睛頓時一亮。
這是他見過最標準的登車姿勢,無論動作還是速度,乃至于跟前一名的銜接,都恰到好處。
如果三班整體都有整個水平,那么就這一個過程,他們將把排名第二的一班甩出至少十三秒。
至于整個結論是怎么得出的,事實上高城從一開始就掐著表,到了蕭辰這里還特意盯了一眼時間。
不僅是高城,還想告誡高城幾句的王慶瑞也吃了一驚。
蕭辰的情況他是了解的,今天師部的通知剛到團里,跟另外幾名戰車駕駛員一起下來的,是師部對蕭辰的一紙嘉獎。雖然并不能記入檔案,但是一名新兵能夠做到這個程度,整個702都實屬罕見。№Ⅰ№Ⅰ
可集訓是集訓,步兵訓練跟戰車駕駛完全是兩碼事。
誰知道蕭辰居然在這些細節上能夠無師自通,達到這樣標準的程度。
想要勸說高城的話硬生生憋回肚子里,王慶瑞搖搖頭,知道高城剛才為什么要將那一聲好叫的那么大聲,索性也不再勸說,抱著自己的水杯跳上坦克怏怏而去。
經過二十分鐘的顛簸,在這一片荒地上顛簸了二十分鐘,戰車終于下達了停靠口令。
下車警戒,協同前進,抵近偵查,最后展開戰斗,一系列過程蕭辰雖然動作生疏,但總是能夠站在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上。
三班雖然依舊落后其他兩個半個把分鐘,可是無論挑剔的伍六一,還是溫和的史今,都覺得比起那個還在不遠處間歇性嘔吐的許三多,蕭辰更讓他們感覺到配合默契。
“今天的訓練啊,暴露了很多問題。”
“客觀方面,三班來了一名新同志,加上剛集訓回來的蕭辰,拖了訓練的后腿。三班長,回去要好好加強輔導,爭取讓他們迅速適應這樣的訓練。”
“主觀方面,有些人根本沒有協同作戰的意識,甚至連機械化步兵的基本素質都沒有。坐戰車上跑一圈連隔夜飯都吐了,你還怎么打仗,被人打吧?”
“今天就說這些,著重是三班,一定要處理好你們自身的問題。班排作戰的時候,你們個別人就能把全體戰斗人員拖死,這是七連不允許的。”
訓練后的講評還是在早上集合的地方,但高城意興闌珊。
今天一排的訓練委實讓他提不起興趣,哪怕有蕭辰的亮眼表現也不行。
因為沒有點名,所以許三多覺得不止是在說自己。這樣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很多。
然而他并沒有意識到,所謂的有些人,有時候就是一個人。沒有別人,只有自己。